第12章 第十二章
吃饱喝足后，就要去做正事。
出了清水居，两人先后光明正大地去了齐家和王家拜访，王家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在齐家时得知，他家的大公子齐轩卧病在床，无法起身。
等出了齐家后，曲缺就道：“生病是假，怕是心里有鬼。”
秦云崖不赞同道：“不一定，也可能是真的病了。”
“哦？”曲缺看向他，期待他为自己解惑。
而缉查使大人，也不负曲公子的期望，耐心解释道：“齐轩虽然是齐家嫡长子，但他父亲喜欢的是爱妾给他生的庶子，他母亲更爱养在膝下的嫡幼子。”
“自齐老夫人去世后，他在齐家就宛如一个隐形人，性子养得怯弱，容易遭人拿捏。”
秦云崖虽然说得婉转，但其中的宅斗，继承人之斗，以及婆媳之斗，饱受现代小说和电视剧侵染的曲缺一下子就支棱起来，并且脑补出他未说出来的内容，可惜这连续四十多集的深宅大剧只能他一人独想，旁人是窥探不得。
“但…”秦云崖话音一顿，有了转折：“这是不是他的表象，他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
人的复杂程度远超于想象，秦云崖从来不小瞧任何一个人。
懦弱了半辈子的人，会在怒火中烧时脱离理智而杀人，平日与人为善、心地善良的人心里也会闪一瞬恶念。
秦云崖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也会以最大的善意去体谅别人。
只是为恶便是为恶，无论用哪种原因去辩解，也改变不了为恶的本质。
他想到了月夜下父亲孤寂的背影，那双温和的眼眸里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思念，忽然袖子一重，不得不回到现实里，对上与之相反的灵动的、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眸：“秦大人，你没有事吧？”
秦云崖长睫轻眨了一下，笑着道了一声无事，但心里如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曲缺也没有去寻根究底，每个人都是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比如说他的秘密就是穿越，虽然说出来，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于是他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秦云崖道：“等晚上吧！夜深人静时，我们再去拜访那位齐公子。”
曲缺脸色怪异了一会儿，忽然听见秦云崖含笑声：“他一直在看着你。”
他？
曲缺疑惑了一下，见秦云崖的视线略过他，投向他的身后，不由好奇地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曲缺：“……”
惊喜真是无处不在，虽然对他来说，是惊大于喜。
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摊子一旁，依旧是冰雕玉琢般的清冷昳丽，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曲缺曾经触碰过的软糕。
软软的，还带着一点黏。
曲缺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连带着身体定在原处，无法迈动步伐上前打招呼。
而他的身后，秦云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促狭：“和他去玩吧！亥时来这里会合。”说罢，伸手轻轻一推他的后背。
曲缺猝不及防被推得前进了一步，再回头看时，秦云崖没入了人群之中，不过片刻，红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的身后也有了不可忽略的存在，所以为什么习武之人走路没有声音，速度还那么快，简直要吓死他了。
抱着几分怨念，曲缺转身看他时，不由带出了几分：“你怎么在这？”
宋惟襄握住剑柄的手紧得有些发白，但面上平淡道：“有事。”
“哦！”曲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那是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半分留恋的意思，看着就是个特别无情的男人。
但没走几步，衣袖就被拉住。
他回头看去，就见那昳丽的少年羽睫颤动，在莹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有些脆弱之感，唇瓣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话，但一对上曲缺的眼睛，被其中的不解和困扰给刺了一下。
宋惟襄别开眼，拉着他衣袖的手也松开了。
但曲缺到底不是真正无情的人，没有在他一放开手，就马上跑掉，而是真的以为对方有什么事。
他不由拉着宋惟襄，带着他来到一僻静之地，才开口问道：“你拉住我，可是需要我的帮忙？”
瞧！连借口都帮他找好了。
宋惟襄愣了愣，似乎还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在曲缺清澈的目光下，僵着身子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些异样过于明显，曲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宋惟襄脸皮薄，不好意思向别人求助。
他表示很懂这些自尊心强的少年，不愿意向同龄人示弱的心理，只是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吃亏，还会遭到别人的欺负。
想到这里，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宋惟襄。
宋惟襄：“……”
“你有什么话就要直说，你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需要什么。”曲缺无奈一叹，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眉心微蹙，带着超脱年龄的忧郁。
宋惟襄：“……”
曲缺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时，才道：“你这样可太好欺负了，到时候我欺负你，可不要哭啊！”
宋惟襄捉住戳他肩膀的手，轻轻地应了一声。
曲缺没有防备地被他握住了手，温热的、滑腻的，手背上落下指腹的薄茧，莫名让他那处的皮肤发痒，很奇怪，很新奇的感觉。
他怔然片刻，突然后知后觉猛地抽出了手，极其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出来，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帮你。”
“谢谢。”宋惟襄道。
曲缺却摆了摆手，道：“你我从小相识，说谢谢也太过疏离。”他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你若实在要谢，就在事情完结后，请我吃饭就好，现在还是先说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宋惟襄移开眼，不去看他过于灵动真挚的眼，声音有些闷闷道：“盟主让我来寻一人。”
“是谁？”他既然说了出来，那就是曲缺可以知道的事，所以心里难免会好奇宋惟襄要找何人。
“羽惊鸿。”宋惟襄淡然地说出这个名字。
羽惊鸿？
“是他！”曲缺想起在清水居见到的那个少侠，不由惊呼出声。
宋惟襄眉宇一凝，道：“你见过他？”
曲缺点头：“和秦大人去清水居用膳时，见他从雅间内出来，现在就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也有半个时辰左右了。”
宋惟襄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先去清水居。”
“也好。”曲缺道。
虽说早就离开了，但是可以问清水居的人，羽惊鸿走的是哪一个方向。
清水居离这不远，半刻不到，曲缺就重新回来了。
等他们向招客的小二打听羽惊鸿往哪边走时，许是羽惊鸿气质和外貌过于特殊，小二不一会儿就回忆出来，给两人指了一个方向。
谢过小二后，两人朝那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问，直到最后被守在城门的兵卫告知，疑似羽惊鸿的少年出了城。
曲缺扶额：“可别是要离开云城。”他复而问宋惟襄：“羽惊鸿到什么境界了？”
宋惟襄沉默了一会儿，道：“半步先天。”
“他今年多少岁了？”
“十九。”
曲缺问完后很绝望，没有比他大多少，却有望进到先天境界，这是何等的天赋，简直让人不要太嫉妒。
但无论是哪样的心情，他们俩个还是要出城去找羽惊鸿。
“虽然他不是一般的厉害，但我们两个联手，应该能够对付他吧？”曲缺有些不确定道。
宋惟襄不语，但在曲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道：“以你我实力，联手一起确实能对付他，但…”
清冷少年的眸光清凌凌的，好似一汪湖水的澄澈，当这样的目光柔柔地落在他身上时，就算是缺根弦的人都能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更何况是自认为情商正常的曲缺。
他感觉自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不管不顾夺路而逃。
好在宋惟襄只淡淡道：“我会变强。”
曲缺听懂他的意思，他会变强，强到不需要和别人联手，也能打败羽惊鸿。
但是羽惊鸿的天赋太强了，未及弱冠，就已经是半步先天的境界，宋惟襄要赶上他，光是努力可做不到，还要有不输于对方的天赋。
曲缺在武学上的天赋是有天赋的，但是他学武的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和自保。
而宋惟襄的天赋在曲缺看来比他要强，但是和羽惊鸿还有一段距离，因为等宋惟襄十九岁时，他不大可能会达到半步先天的境界。
但曲缺不可能伤了一个孩子的上进心，要是宋惟襄被他打击到，从此一蹶不振，那他不就是个大大的罪人。
于是曲缺伸手搭在宋惟襄的肩上，深沉道：“我相信你。”
宋惟襄看了眼搭在他肩上的手，刚要说些什么时，忽然前面的小树林里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朝那处方向飞掠而去，身姿流畅，就像一黑一白的两只飞鸟，轻盈如云，缥缈似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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