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曲缺有些呆愣，秦云崖居然这么关心他，还真是受宠若惊。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事，有事的是花。”
秦云崖闻言一怔，松开抓住他肩膀的手，目光落在被他忽略的地上的狼藉。
他闭了闭眼，在厨娘和老刘忐忑的目光中，重新睁眼，淡然道：“人没有事就好。”
曲缺有些惊讶地瞧着他，这几日无事在院中散步，无意间听老徐说过，这几盆花是秦云崖父亲生前的爱物，有事无事就会去侍弄几下。
他父亲去世之后，就落到了他手里，看得是十分宝贵，但如今却是只看一眼，就让人处理好，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再怎么样，曲缺只是个外人，还是不要去管人家的私事。等秦云崖彻底冷静后，他就把纸条一事告诉他，谈论到到来之人还有先天境界以上的高手。
秦云崖没有去问敌人为何退去，只担忧地看着曲缺，轻声道：“还是牵连了你。”
这目光带着几分愧意，但很快就被他掩了下去：“是我思虑不周，才会让他们打上你的主意。”
曲缺心道，这大概是看他脸生，以为他好对付，要是知道他的来历，估计十个中有九个打退堂鼓，最后一个只当没有这回事。
“秦大人，这是我们预料不到的事情，也怪不了谁。但你还是具体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想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就算现在搬出了秦家，说不定那麻烦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曲缺就决定与其躲起来，不如把事情的根源解决掉。
想到这里，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缺少的东西，那就是名气。
有名气在身，别人对付你，总要掂量一二，看划不划算。
思及此处，曲缺已经产生了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想法，但这事不急，还是先处理眼下这件事再说。
秦云崖沉吟片刻，已经恢复平时那副未语笑先来的模样：“曲公子说的是。”他眼里氲氤着暖暖笑意注视着曲缺：“在事情处理好之前，还请公子你和我待在一起。”
“可好？”他问道。
曲缺应下后，恰巧老徐从外面走进来，见到院中狼藉之后，先是皱眉，然后见到秦云崖，就十分惊喜，连忙把自己查到的事告诉他们。
文香斋是云城售卖文房四宝最大的店铺，基本上有八成云城人用的就是他家的纸墨，所以老徐就带着纸条找上了掌柜。
两人因为多次采买的缘故，所以关系不错。
老徐找上门来后，那掌柜也不含糊，认出了是竹纸兰墨，一等一的品级，造价不菲，卖出去的价格同样贵得吓人。
但销路却不是一般的好，哪怕是在云城，也有不少人，买上了这竹纸兰墨。
因为这事也风雅，算得上显摆自己的身份和家底，无形之中和其他人比富，所以不需要保密，掌柜就把云城中买过竹纸兰墨的名单给了老徐。
老徐拿着名单也不必再去别家店铺，因为这两样书房用具，在云城只有文香斋出售。
秦云崖接过名单，目光一扫，不知看到何处，眉宇一松：“看来和我想的相差不大。”
曲缺闻言，眉眼一动，倒是好奇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事。忽然秦云崖将名单递给他，道：“看看。”
他接过后，就看到这纸上所写的内容。
一会儿，他就将名单还给了秦云崖，上面的写的人家太多，他一个也不认识，也无从了解，看了也属于白看。
果然这古代查案，也是困难重重，没有空子可以钻。
不过…
“这些人里头，可有书法大家？曾经有缘得见秦大人的墨宝。”曲缺问道。
墨宝？秦云崖心里失笑，但很快想起自己除了往上述职之外，写的字都会销毁，为的就是怕无意间泄露出什么机密。
“书法大家倒是有一个，但我的字迹不至于会传出去。”秦云崖相信家中的人，并非是能以利益就能收买去的。
“不对！大人。”老徐突然道：“您还记得半年前，您为清水居提了字，后来被他们装裱好，就挂在三楼的内室里。”
经他提醒，秦云崖很快就想起了这件事。
这清水居也是一个吃饭的酒楼，在半年前，于云城开张。要说特别的，那就是清水居的幕后东家是秦云崖在容城的朋友。
因此在对方开口请他为清水居提一字时，秦云崖并没有拒绝，只是后来那朋友自己发现不妥之处，就把那字给移到三楼内室里去了。
说什么配合秦云崖钓鱼执法，也是让他哭笑不得，但也任由对方去了。
只是一件小事，秦云崖就没有放在心里，以至于一时没有想到，还得老徐来提醒他这件事。
他揉了揉额角：“既然如此，阿…曲公子就和我一起去清水居看看。”
曲缺自然答应下来，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当要跟着过去看，才能够放心，若事事交给别人，那才叫提心吊胆。
两人定下了目标，也不磨蹭，就朝清水居走去。
恰巧正午时分，清水居内多的是来吃午饭的客人，他们俩个不算瞩目，融合这一人群之中毫不违和。
这清水居足足有四层楼，比玉琼楼还要大上一倍，走得如它名字的风格，清幽雅致，是文人墨客喜欢的调调。
所以这清水居里大多是些气质儒雅的文人，就算有侠士到来，那也是举止言谈斯文的儒侠。
掌柜认得秦云崖，这个他们东家的好友，也不用小二去服侍，他自己亲自招待。
本来是想引他们上二楼雅间，再上一桌上好的酒菜。
谁知道那温雅俊俏的红衣公子道：“去三楼那间挂着我字的内室。”
掌柜心里一凛，想起了东家交待的话，毫无质疑地带二人上了三楼。
曲缺虽然不恐高，但还是忧心这古代建筑到底结不结实，毕竟这清水居可是修了四层。
行到二楼时，突然就有一个雅间的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位白衣少侠，见到曲缺三人时，明显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收回视线，略过他一行人，下了楼。
曲缺本来没有多在意那人，但才踏在通往第三层的楼梯时，秦云崖突然对他道：“刚才那人是天剑阁的首座弟子羽惊鸿。”
羽惊鸿？
上一次武林大会的新秀魁首！
曲缺回忆刚才那人的样貌，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所以他五年前夺得魁首是多少岁来着？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秦云崖脸色有些复杂道：“十四岁。”
曲缺瞪圆了眼睛，虽说武林大会是新秀之间的比试，但实际上这个新秀指的是三十岁以下的侠士，也就是说十四岁的羽惊鸿赢了大他十几岁的老江湖。
他有些后悔上一次没有来云城看武林大会，那一定非常刺激和精彩，绝对比市场上时兴的话本还要有意思。
秦云崖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含着笑，提醒道：“这次大会，羽惊鸿还会参加。”
曲缺想起刚到云城时，在玉琼楼听那两个汉子说的话，脸色突然有些黯然。
刚巧就到了三楼，这里一般不是用饭的地方，可以用来休息、议事，甚至有文人雅士会来到此处开文会。
待掌柜推开门，带他们进到那间内室后，便低声和秦云崖说了平时有谁会来到这间房里，谁来得多，谁来得少，都来做什么的。
而曲缺一边听，一边打量这墙上挂着的字，看其云逸隽秀，却入木三分，带着强势入驱，聚而不散，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心道那人模仿得挺像模像样，让他的身体都有了记忆。
掌柜说完话后，就从房里退出，说是要整一桌好酒好菜来款待他们。
秦云崖没有推辞，只道了有事在身，饮酒误事，就没要了酒，只要了菜。
等桌面已经上好了菜，并有茶水在旁解腻，秦云崖打发走了想要留下来伺候的掌柜，和曲缺分坐在两边。
再看桌上的菜时，是八荤二素，其中鸡鸭鱼肉少不了，但最吸引人的还是羊肉羹和牛肉丸子。
不是味道太好，而是食材难得。云城没有养羊，还得是别的地方拉羊来卖，而牛肉又和耕牛有关，轻易不得宰杀。
但无论是秦云崖，还是曲缺，对二者并不少见，注意力也不在此，而是谈论起了掌柜刚才所说的人。
齐家和王家，这两家是云城的豪族，并且是来这内室最勤的人，其中齐家大公子于书法方面天赋异禀，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半年时间绰绰有余。
秦云崖虽然早就有猜测的，如今证实了后，不由叹了一气，道：“这齐大公子我见过，文文雅雅的，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耍心眼子的一个人。”
曲缺瞥了他一眼：“但你还不是怀疑上了人家。”
“……”秦云崖。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曲缺夹了筷牛肉丸子放到碗里，配着米饭吃下去，更能感受到丸子的酥脆香嫩。
秦云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那你呢？”
曲缺闻言，艰难咽下去米饭，纳闷地瞧着他：“什么？”
“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别有目的，然后利用你。”秦云崖垂下了眼，发丝落在脸颊上。
曲缺看了，无端觉得此时的他有几分柔弱，但很快回过神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秦大人，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
“在你身上，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要知道人可以演戏，但身上的恶意是不会消失。”
“虽然我不知道别人对你是什么评价，但我个人还是很想亲近你的。”
秦云崖睫毛颤了颤，漆黑的眸子显露出一抹轻柔之色，唇角微扬：“我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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