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齐家作为云城豪族，当然会请来武林高手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境界不会高到哪里去。
高手除非是有所需求或是欠下恩情，否则是不会受人驱使。
所以曲缺和秦云崖又不是去往机要重地，只是去寻一个不受重视的长公子，所以进展得十分顺利。
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齐轩僻静的小院。
曲缺深刻了明白一个道理，不受待见，是真的会被忽略。
院中落叶堆积了一地，也不见有人来扫，杂草丛生，也不知道是否有虫蛇的存在，房屋上虽然没有蜘蛛网，但是掉漆是无可避免。
这就是一家长公子的住处？
曲缺疑惑了，同样也这么说了。
秦云崖目光落在仍有灯火的窗面，道：“齐轩原本住在离正院最近的院子，但在齐老夫人去世之后，被安排在了此处。”
曲缺还没有来得及去怜悯人家，就听他又道：“这处院子离外墙最近。”
曲缺心中一凛，离外墙最近，那么无论做些什么事，也都很方便。
等两人走近房间时，都噤了声，敛去气息，步伐轻盈得连猫都自愧不如。
来到窗户的墙边，就已经听见里面的声音。
“大公子，想你是如何被那对夫妻对待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乖乖被他们利用，以至于只能被当成一步弃棋，随意丢掉。”这是一道柔美的女声，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她到底有多美。
室内沉默了片刻，就听见温润男声响起：“孙姨，父亲和母亲不会那样对我。”
被称为孙姨的女子嘲笑他：“不会？齐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难道舅母的死还没有给你教训吗？”
室内的青年没有说话，那孙姨娘又道：“我那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为了能够娶到你娘，居然干出了买凶杀害他姑母一家的事，就是我还活着，差点让他的妄想破灭。”
曲缺有些惊讶，这竟然是齐老爷的表妹爱妾。
孙姨娘冷笑一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那好父亲在知道我还活着的表情，当天的夜里就闯入我的房间，打算用白绫勒死我，然后假装我伤欲绝上吊自尽的假象，好在我足够了解他。
知道他这人极为自负，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居然相信女子会无怨无悔爱着他这样的人，哪怕她的家人全部被他派人所杀，也依旧会抛却仇恨爱他，所以我活了下来。
但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他，只是他这人很是警惕，在我那里从不过夜，倒是遗憾得很，毕竟我有那么多的妙招可以招待他，保管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充满恶意的戏谑之声，无不让人胆颤心惊，尤其是它的主人还是个美貌女子时，让人不敢置信，又会觉得在情理之中。
青年沉默得够久了，他开口道：“孙姨你说这些，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吗？”
“当然。”可能是见他软化，孙姨娘便道：“那老东西已经被监察司盯上，相信不久之后，那位缉查使大人就会来找你问话，到时候你就把事情全部推在他身上就是。”
如此吩咐了几句，孙姨娘见天色不早了，便要离开这里，当然临走之前，还道：“你好好想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那老东西根本就不把你当儿子，你也不必在乎他。”
等她出来时，曲缺和秦云崖齐齐上了屋顶。
那淡淡如烟雾般朦胧的白衣美人推开门走出来，提着灯笼沿着小径走后，曲缺一边感叹齐老爷作孽，一边和秦云崖重新下了屋顶。
“接下去哪？”曲缺问道。
谁知秦云崖朝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房门前，毫无预兆地走了进去，看得曲缺有些呆愣，但很快回过神，也跟着走了进去。
还是那句话，不受待见的，就是会被忽略。
曲缺打量着这间房，干净整洁，但就是没有什么贵重之物。
然而有这样的房子住已经不错了，最起码没有像平民老百姓的房子，又破又烂，刮风下雨绝对是灾难。
灯火之下的白衣青年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向后退去，险些带倒了一旁的书架，厉声道：“你们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家里？”
并不是齐家所说的，卧病在床，起不了身。
秦云崖笑了笑：“齐公子，小声点，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太好。”
曲缺打量着齐轩的神情，见他真的没有再大声说话，先是疑惑他在齐家没有什么地位，再是无语他就不怕被两个陌生人杀了。
齐轩逐渐冷静下来，可能是曲缺他们太过光明正大，还是他有特意功能可以看出他们深埋内心的善良。
“两位是监察司的缉查使大人吧？齐轩在此有礼。”他刚要行礼，却被秦云崖制止。
这位真缉查使大人笑得如沐春风，相当有爱民之心一般：“齐公子不必多礼，秦某此次前来，是有事要问齐公子。”
齐轩脸色一缓：“您问，我若是知道，就一定告知。”
曲缺心道，怎么如此轻信我们。
但他又想着，若是他家里出现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他肯定也会给对方按上一个身份，然后配合对方演戏来保命。
看来这齐大公子，也不是傻子。
秦云崖从袖中拿出那张纸条，然后递给齐轩，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齐轩接过一看，面上羞赧：“是在下写的，没有想到竟在您的手里。”
秦云崖打量了他片刻，直把人看得浑身不安，才收回那张纸条，道：“没想到齐公子有这等能力，困居在这小小的宅院内，真是可惜。”
语调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曲缺感觉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
齐轩闻言，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地唤了一声：“秦大人！”
秦云崖这才笑着安抚道：“齐公子，秦某只是随口一说，并不会强求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齐轩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听到秦云崖问：“只是不知道齐公子写出这张纸条，是出于自己的本意，还是受他人胁迫。”
曲缺觉得秦云崖真坏，这句话就像在问齐轩，他到底是主谋，还是帮凶，但他们都听墙壁那么久了，齐轩肯定只会说一个人，那就是…
“…这纸条是我自己写的。”齐轩脸色平淡道，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曲缺有些惊讶，但又有些理解，毕竟这是以孝当先的古代。
但秦云崖比他还要更快地接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就没有了下文。
终是齐轩按耐不住，问道：“秦大人就没有别的意思？”
秦云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这人做事只追求结果，不会在意过程，只要知道此事是你们齐家做的就是，哪里管是父亲，还是儿子。”
齐轩闻言，脸色大变。
曲缺直到跟着秦云崖离开，也没有忘记齐轩那张青青白白的脸，当真是好不精彩。
但是一出齐府，秦云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瞬间就惊到了曲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沉重严肃。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刚才有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吗？
曲缺承认自己算不上聪明，平时都是靠着直觉来做事，因为从未出过错，倒是让他依赖于此，很少会动脑子。
再说他平日里生活得无忧，事情都有人会帮他料理，也不需要他来动脑筋。
如今来到云城，像是要把前十几年的烦恼给补回来。
明月高悬，他们没离开齐府多久，就听见子时的打更声。
街道安安静静的，曲缺和秦云崖走路根本没有声音，风吹过竹竿上挂着的帆布，若是白色，在这样的夜里，估计能吓到不少人。
秦云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很轻，似乎能消逝于夜风中。
“等天亮，你就去盟主府住着。”
没有任何预兆，像是突然兴起，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为什么？”曲缺不解道。
诚然盟主府是云城最为安全的地方，毕竟有身为武林盟主的林真一坐镇，他就是盟主府的定海神针，有他在，除非是大宗师亲临，否则都是些小事。
但曲缺却是不懂，明明上午还让自己跟着他，怎么去了一趟齐家，就改变主意了呢？
秦云崖低沉道：“你今天不是说，有先天境界以上的高手来过家里。”
“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离开了。”曲缺说这话时，满满的心虚，几乎不敢看秦云崖。
秦云崖也略过他现在的神态，抛出一个“惊喜”，就听他淡淡道：“就是那个孙姨娘。”
曲缺震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她早就发现我们了。”
第二句是：“她在说谎。”
第三句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云崖道：“身为缉查使，陛下为保证我们能活下来，不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曾让我们和宫中的大宗师学了一些东西。”
曲缺感叹道：“原来宫里还真有大宗师啊！只可惜我无缘得以一见。”
却不想这一句话让秦云崖神情一缓，面上重新浮现了笑意：“你会见到的。”语气笃定而意味深长。
曲缺只能托他吉言，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大宗师又不是什么大白菜，怎么会轻易见到。
不过既然孙姨娘是先天高手，那么她的话从根本上就不可信，毕竟她杀个齐老爷，还不是如切瓜砍菜一般简单。
而且身为先天高手，说不定早就发现了他们，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给他们挖坑，或者是散布迷雾弹，让他们找不到东西南北。
秦云崖在抛下第一个雷之后，又开始抛下第二个。
“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齐轩是假的。”
曲缺：“？”这么刺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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