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二十二年前，正值新帝登基初，大雍发生过一段时间的混乱。
新旧交替，本就容易出事，但只要腾出手，很快就会解决。
只没有想到内乱刚平，外乱又起。
位于大雍北边的戎狄，趁着大雍处理内乱之际，派出三十万的大军来进犯大雍，不到十日，就连拿七城。
这算得上是突如其来，悄然无息的袭击，让大雍朝野震动，新帝立马就派出当时的大雍第一名将于隐带着从各地调遣来的军队去迎战。
新帝明白，此战若是失败，皇位别说稳不稳，亡国之君倒是可以喜提。
于隐将军去后，新帝仍旧担心战局，同样也担心那支匆忙组成的大军会不会听话，所以这位仍有热血冲脑的新帝起了御驾亲征的念头。
朝廷自然不会答应，战场上刀剑无眼，实在太危险了，虽然新帝早有皇嗣，但大雍目前经不起第二次内乱。
一方要御驾亲征，一方要阻止。
于是新帝和大臣僵持住了，正如此时的战局。
这时，新帝的胞妹镇北王请命，愿代新帝亲征。
镇北王是新帝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今年十七岁，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大雍除了新帝之外身份最尊贵的人。
而且新帝对这个年龄小了自己将近一轮的妹妹，疼爱远胜于皇储，所以无论是身份地位都足够代替新帝去监军。
由此新帝和大臣各自退了一步，把镇北王派去监军。
镇北王虽然年轻，但身份却比什么都要好使，帮着于隐将军压制和收服了大军，战局也越来越好。
就在战争快要胜利时，于隐将军和镇北王遭遇了刺杀。
于隐将军死亡，镇北王重伤。
当消息传回来时，朝野震怒，新帝更是怒发冲冠。
好在最后的收尾并不需要这两位大人物的出场，才没有让军心动荡，甚至哗变，从而让戎狄钻了空子。
但是这件刺杀事件着实让人恐惧，因为这是大雍内部人员做出来的。
没错，就是江湖人。
朝廷对江湖看不上眼，但是大雍的开国皇帝就是个江湖人，所以在明面上不会表现出轻视，只是不重视是常态，他们认为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就是这乌合之众在这件刺杀事件上，给了他们一个大嘴巴子。
保护叶隐和镇北王的自然是高手，光是宗师就有四个，听起来就特别的奢侈，当动手的人是大宗师呢？
那只能说不堪一击，哪怕这些宗师以命相护，也败于大宗师手下，没有错，是败而不是死。
那位大宗师怜悯他们修炼不易，只是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杀了叶隐，重伤了镇北王，绝尘而去。
结果不用想，天子一怒，流血成河。
凡是和这个大宗师有关的人，都被新帝找出来杀了，是为爱将陪葬，是为妹报仇，也是为了自己的帝王威严受到了挑衅。
总而言之，那段时间新帝如同疯狗一般，容城的河水就没有清澈过，最后终于逼得那位大宗师找上门来。
一人一剑，白衣云裳。
这位名号素问的大宗师，步入了皇宫，那个为他编织的天罗地网。
在大雍内，所有已知的大宗师都被新帝请来了，就为了诛杀素问大宗师，其中付出的代价无人得知。
在数量悬殊下，素问大宗师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就败得彻底。
但新帝还是被这些大宗师摆了一道，他们虽然将素问大宗师打成重伤，但没有杀掉，反而想要囚禁对方。
这是为何呢？
原来是新帝的态度，让他们产生了唇亡齿寒的焦急感，虽然新帝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有一大群的徒子徒孙。
他们会为了门派传承而来对付素问大宗师，但也会为了门派传承而放过素问大宗师。
但他们并不知道，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新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或者说早在之前的帝王就对他们升起了深深的忌惮，但因为大宗师的力量对现在大雍来说必不可少，所以只能忍耐着这股并不受控制的力量。
但新帝并不想忍，掌握不了的力量，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心腹大患，并且反噬自己。
只是没有想到，意外发生了，素问大宗师这个大冤钟他居然脑袋进水了，他…
他…
他…
唉！让人怎么说，总而言之，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大宗师趁机下黑手打傻了，然后魔幻似地对新帝一见钟情。
然后就自请囚于皇宫，就为了日日夜夜能够看到新帝。
而新帝，或者说三十三岁、仍然风韵犹存的女帝居然同意了。
其他大宗师裂开了：小丑居然是我们自己。
曲缺听完后，心荡起怒火，同样也要裂开了，这里面的人，好像个个都是大冤种，他艰难地问：“素问大宗师，到底为什么要杀于隐将军？”
这才是他真正疑惑的地方，毕竟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大宗师，到底有何怨仇？
“报恩。”宋惟襄垂下眼帘，声音又冷又淡，似乎凑近一些，就能被他轻轻吐出的气体冻伤。
原来这素问大宗师曾经欠过女帝当年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贤王的恩情，而这贤王争位失败后，可能是有病，竟然想要报复整个大雍。
曲缺醉醉的，从个人上升到整个国家，这何等的无理取闹。可以说身为一个统治阶级的王爷，先帝可能对不起他，女帝也可能对不起他，但是大雍这国家的百姓不可能对不起他，反而他还对不起百姓。
这贤王也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手里的力量在大雍引起内乱，然后在女帝手忙脚乱收拾他搞出来的事情时，把情报泄露给了戎狄。
第二件事在临死之前，挟恩图报，让素问大宗师杀了于隐。
然而素问大宗师，不喜欢他的胁迫，意识再浅薄也知道杀了于隐，大雍可能会完蛋。
于是他折中了一下，选择在快赢的时候再去杀于隐，反正贤王早就死了，无法来问责他。
在素问大宗师的不得已一出，大家去同情他，而把无辜的、保卫大雍的于隐给忘了。
反正他完成了自己的职责，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然后大家都表示理解素问大宗师，连女帝也任他为皇宫大宗师。
曲缺沉默片刻，道：“虽然是这样的，但这是他自己欠下的恩情，为什么要别人的命来替他还。”
宋惟襄听着他的话，喉结滑动，就听见少年低落又恼火道：“你说的这件事里，贤王有错，女帝有错，素问大宗师有错，甚至那些大宗师也可能有错，但那些为此无辜丧命的人，他们才是无辜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方，但心里的郁气尽数散去，只留一片柔软，正待要开口时，少年已经把心情调节好，又问他：“不过你说这件事，和那雇主镖物有什么关系？”
宋惟襄恢复平淡，道：“这二者和当年的贤王旧党有关。”
曲缺有些震惊，这又是一个大瓜。
白衣少年真不是个谜语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在一月前，云城就曾死过十余人，皆是琼宫受雇所杀。后来一查，那些人曾去过贤王墓。”
“贤王墓？他还能有墓？”曲缺奇了，就凭贤王所做的事，女帝估计恨死对方了，怎么可能还为他建墓。
宋惟襄点了点：“当年陛下确实为他修了墓，就在云城。”
看来哪怕关系再不好，贤王造的孽再多，也不耽误女帝为自家盖上遮羞布，假装皇室的温情和安稳。
曲缺撇了撇嘴，心道这样的事情，他都没有兴趣去听了，但还是不得不听下去。
“他们从墓里带出了一样东西，据说可以让大宗师得以突破，继而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宋惟襄继续说话，就见曲缺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若真有那件东西，当年贤王也不至于对素问大宗师挟恩图报。”
早在二十二年前就该抢疯，到时候刺杀于隐的大宗师是谁还不一定。
宋惟襄赞同道：“没错，但…”他精致文雅的眉眼似雪般皎洁无瑕，同时泛着月光般的冷意：“很多人不信。”
事上有理智，同样聪明的人不少，但是心里总是抱有侥幸，想着“也许是真的呢？”
“而令他们进墓把东西带出来的人，是贤王世子？”曲缺问。
这贤王世子不是贤王的亲生子，而是贤王死去时没有子嗣，女帝下旨从宗室过继了一个。
宋惟襄却是摇了摇头：“恕我不能告知。”
好吧！这是不能说出来的，但是曲缺猜测，这大概又和皇室有关。
“那东西是什么？你总得告诉我。”曲缺拉着他的袖子耍赖道。
宋惟襄看了一眼袖子上的手，原本挺严肃的，此时有几分无奈：“据许镖头说，他其实也看不真切，可能是块墨玉。”
满足了好奇心后，曲缺放开了他的袖子，摸着下巴，心里想着这东西，这套路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熟悉。
忽然一阵淡淡的香气凑近了他，那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放心，虽然设了局，但只会发生在容城，和云城没有关系。”
曲缺愣了愣，一时因为他的话，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像是没有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会出这样的话。
突然他一动，坐直了身体，也让那只伸出来的手，迅速回归原位，曲缺像盲人抓住了盲点：“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第二次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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