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擂台上，那个一剑如虹的翩跹少年，本来曲缺亦是如此，但他的身边却传来一声“嘁！”
在这武侠世界里，能悄然无息出现在别人身边而不被发现的原因有好几种，一是武学境界远胜于你，二是你熟悉而信任的气息，三是你戒心太差，四是没有任何恶意或者说杀气。
而曲缺身边这位，显然是属于一和四，因为他是羽惊鸿。
境界远胜同龄人的绝顶天才，长发高束，露出俊逸冷傲的眉眼，那桀骜不驯的眼神看谁都像欠了他十几万两银子似的。
简简单单的白衣劲服，更显出他傲然俊拔的身姿，曲缺虚虚地观察他几眼，更觉得他像只白鹤一样，孤傲俊美。
羽惊鸿自然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偏过头看向他，双眉微蹙：“你…”就想像在回忆这家伙到底是谁。
但曲缺根本就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这个笑得蛮好看的少年叫什么。
“羽少侠，在下曲缺，曲终人不散的曲，月有阴晴圆缺的缺，百闻不如一见，少侠果然不同凡响。”曲缺为免尴尬，只能自己介绍自己。
但谁知道羽惊鸿歪头看着他，脸部轮廓干净分明：“我如何不同凡响？你道来听听。”
听声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带着几分疑惑。
曲缺有些无言，这不过是客套话，你就不能忽略过去。
他艰难地回复这天才少年：“大概是你英俊得不同凡响，气质出众得无法忽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曲缺说了一堆夸赞羽惊鸿外貌的话，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顿时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社死的气息。
羽惊鸿倒是被曲缺说笑了，眼眸明亮极了：“我倒是从未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俊美绝伦、超凡脱俗的人物。”
他看着曲缺，眸底的冷然散去了几分，声线清越道：“你很有趣，我有几分喜欢你。”
曲缺脸色僵了僵，被男孩子说喜欢，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经历。
羽惊鸿见少年虽然容颜精致如画，但此时蹙起眉来，也是好看得让人不忍，就不自觉出声：“你才是画中人！”
“什么？”曲缺没有听太清楚。
羽惊鸿见他身后的擂台上飞下一人，重现身上不桀的傲气，偏首淡声道：“没什么，你听错了。”说罢就转身离去。
在他刚走没有多久，曲缺就听身后宋惟襄的声音：“你在看谁？”
曲缺无法从那没有情绪的声音里听出别的意思，转身回看那白衣素裳，衣袖如流雪的少年：“事情处理好了？”说是要看着宋惟襄别被人欺负了，刚才居然和别人聊上了。
宋惟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曲缺看了，只觉得很迷糊，只能听他道：“虽然阻止了他们，但是没有结束。”
果然，他看向擂台上，那一男一女又重新开始了。
哪怕刚才差点经历了两败俱伤的局面，也没有让他们的好胜之心减弱半分。
曲缺看过后，心里有些佩服他们，但要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是敬谢不敏。
刀光剑影，寒芒如冰层表面反射，冷冷凌凌。
曲缺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可能平日里看多了珍馐美馔，如今看这清粥小菜，除了刚开始还有点意思，接下来兴致缺缺。
他就开始左顾右盼，这两派的弟子看得可专注了，配合着场上的情况，露出焦急欣喜的神情。
而曲缺看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什么，有些疑惑地问在旁和他一起看的宋惟襄：“这两派的掌门呢？”
宋惟襄难言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艰难道：“大概和盟主在一起。“
曲缺目瞪口呆，所以他们这是成了带娃的保姆。
再说两派不负责任的家长，已经被林盟主请到待客大厅喝茶，其中就还多了一个天剑阁的阁主。
四人都是宗师以上的境界，无论性格是什么样的，先来吹牛打屁，不，是探讨心得，然后探讨到一半，干脆就在大厅比拼内力，再多的就不敢做了。
毕竟宗师动手，说不上毁天灭地，但造成损失仍旧可观，所以非有必要，他们不会轻易出手，但平时难免技痒，就只能以其他办法来和同阶级的比拼。
在场唯一有点良心的是清云派的掌门，他多次和林盟主说，放人在那里不管影响不好。林盟主刚开始还会耐心告诉他，自己派去得力助手去监管，不会出问题。
但清云派掌门太了解他家小兔崽子们的秉性了，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搞出事来是不会消停的主。
许是太过忧心忡忡的模样惹了某人的眼，清云派掌门就听见一声轻嗤，像是不屑他这副姿态。
清云派掌门一转头，就看见垮着脸好像要给人送葬的死对方，顿时一阵气恼，也不管什么弟子不弟子了，一切都等他赢了这个傻逼再说。
于是那名为切磋，实为斗殴的两派弟子，很荣幸地被自家掌门遗忘，以至于月上柳梢头，华灯初上时，擂台上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因为他们换人来打了。
场下人并未散开，正是周边的初级弟子可以休息时，看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那些天之骄子一般，不缺资源培养，不缺名师教导，不缺秘籍研习。
他们的路途是迷茫而艰难的，能获得出头之日，少不了运气和天赋，以及那从未泄气的毅力。
但这样的人少得可怜，大多数人是学了一些粗浅的武艺，就在江湖上漂泊着，二三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他，一无所有。
所以武林大会才会如此受欢迎，虽然仅是新秀之间的比试，但精妙的武艺还是让观看者生出不小的感悟，对没有机会习得高等武学的人来说，绝对会是一场盛宴。
围观的人群哪怕说话再小声，但那么多的人也显得乱哄哄的，但好在天气不热，不然人一多，那滋味就要有人喊救命了。
曲缺看得是真无聊，甚至还忍不住哈欠连天，宋惟襄看了看，不由道：“你先回去休息，有我看着就行。”
但黑衣少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好饿！”
宋惟襄微微一愣，就听见少年继续道：“宋惟襄，难道你就不饿吗？”
饿？
可能是平日里不按时吃饭的时候过多，所以宋惟襄并没有在此时感到饥饿，但在少年纯澈干净的眼神下，不知道为何，说不出话。
而曲缺先是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说话，然后从他沉默之中，脑补，不，是参悟到一些东西，瞬间唇角下拉，眼眸浅浅的透着层薄冰。
他攥住了宋惟襄的手腕，力道不大，但被他抓住的人，垂下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一点也没有挣开的意思。
曲缺牙齿咯吱作响：“平日你就是这样过的，连按时吃饭都做不到吗？”
虽然曲缺知道自己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但是想想前几年，宋惟襄还是未成年，每天饱一顿饥一顿，还要做事情，他就来气。
虽然江湖上很多人对盟主府趋之若鹜，但曲缺对盟主府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雇用童工，这是他所感到不舒服的，哪怕在这个时代，十几岁的少年早就可以当家做主。
但江湖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处于江湖风暴中央的盟主府更是如此。
曲缺在云城呆的这几天，清楚地明白这盟主府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什么事都要去插上一脚。
江湖、官府、家族等，哪里有乱子，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感觉像根搅屎棍，但这其实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他们立身于江湖，自然要管江湖事。官府中人武功本就平常，遇见作案的顶尖高手，不去求助于态度较好的盟主府，难道以热脸去贴武林大派的冷屁股？
再说家族，是最厌官府来管他家之事，但也不能放任着，便折中让盟主府来处理，掩耳盗铃一般，也不晓得就算没有官府的参与，他家的事照样会呈上女帝的御桌。
宋惟襄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想岔了，有些笨拙解释道：“每日若无突发事件，便能按时用膳，并非时常饿着。”
哪知道他解释过后，反而得到一声冷哼，就挺突然的。
宋惟襄：“……”
随后平时看上去与世无争，没有半点锋芒的少年突然拉得他一个跌宕：“走，吃饭去。”
宋惟襄蹙眉：“可是…”
他还没有说完，曲缺就抢先道：“这时候，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再理你，和林霁一个人好了。”
口吻很像个小女生，但宋惟襄偏偏吃这套，一听这话就不作声了，乖乖地被他拉着，就像个听话的小媳妇。
而曲缺拍了拍“小媳妇”的肩，道：“乖一点，和我先去吃饭，至于这些家伙…”他抬眸看了擂台上还在打的两个，和四散的两派弟子，笑着对他道：“他们想打多久，就打多久，等人死光了，我们再回来给他们收尸，算是尽一份地主之谊，你说如何？”
宋惟襄：“……”
无意间路过的弟子：“……”讲真，你笑着说这样的话，真让人毛骨悚然。
曲缺才不会在意别人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他拉着宋惟襄就出了盟主府的大门。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家酒楼，这附近别的不多，就卖吃食的最多，曲缺因为是和宋惟襄一起来的，所以要的是二楼的雅间。
但他没有想到，刚一坐下来，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道声音：“他们打起来了？”
“是打起来了。”
“这两派还是老样子。”
“谁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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