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上青云
乾坤书斋中，那个先前到过玉宸家里被他气出来的十三岁少女扯着教书的何先生的衣襟口气不善地说道：“爹，你看到玉宸受欺负，不但不帮他，还故意去县衙找衙差来抓他，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令我很讨厌你。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何先生看了她一眼，干笑道：“素儿你懂什么，爹爹这是在帮他。我看你对他似乎情深意重的，所以才成全他，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地怪起爹来了。”
“呸，你还敢说你在帮他，他都被打得不**样了，而你呢？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办法救他出来我就不理你了。”何素素真的生气了，她沉着脸瞪着何先生，气喘吁吁地怒道。
见到她的样子，何先生乐了，他哈哈地取笑道：“你这小坏蛋，长大了，翅膀硬了，胳膊就往外拐啦？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爹觉得玉宸这孩子虽然脾气倔了点，但也很乖巧可爱，才不会害他。你就放心吧，咦？你这么急干什么？难道怕以后嫁不了给他啊？”
何素素害羞地低下了头，双颊红晕，等抬起头来的时候把秀眉一竖，恨恨地说道：“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他，不回来了。你最好救他出来，到时我才会原谅你，不然，哼……”说完转身离去。
而何先生看着《道德经》上写着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叹了口气说道：“缘法，缘法。这就是了，可惜世人都当局者迷啊。”
而此时的大牢中，算命先生也对玉宸说道：“那袁少爺絕後了。”
“絕後？”玉宸疑惑地問道。
“這個不懂？那百善孝為先，無後乃大，這個懂了嗎？”
“啊！那他豈不是？”
“沒錯，不過話説回來，我看你人这么小，被打成这样，被关进来也没哭爹喊娘的，性子倒是倔强得很啊。不如这样，你拜我为师好了，我保证能让你出狱，并且传授你仙道。我是看你天生神异，根骨奇佳，悟性一流，坚毅不屈，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才主动收你的，意下如何啊？”
玉宸：“得了吧，还让我出狱，我现在饿得快没力气，恐怕要做那饿死鬼了。你就接着逗，请恕我不奉陪了。”
“别，你听我讲个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狱卒给玉宸送来了饭，玉宸接过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到一半后才回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原来这算命先生是碧霄派掌教的师兄，如今正在历世间劫，他的道号是“庭钰”，要说起碧霄派那不得不提起道门的几大流派。在魏晋时代，一些以方术，神仙术，崇奉老庄的风气盛行，民间鬼神之说十分普遍，而道门也林林总总。那时佛教刚传入东土不久，和尚们为了利于传教利用了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的典故将释迦牟尼捧为和老子一样的人物，并吸取了中原的一些道家和神仙术理论，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式佛教。而道门各派也因此成立了道教。
只是到了东汉末年，黄巾之乱，太平道起义，遭到了官府的镇压，也由此背上了不合法的名义，阻碍了发展。到后来五斗米道教成立，才有了一个正式的规模。至于那些在世的道门在前文有介绍过，现在所要提的是宋朝时的隐世道门，他们的法脉传承大多都有一两千年的历史了。因为早在黄帝时期，夏商西周各朝的巫术神仙道就十分普遍了，到了商末更发生了跨越天人界的封神大战，如今的隐世门派就是继承上古的那些法脉而来的。
隐世道门主要分为文始，碧霄，丹阳，洞虚，玉景，太霞六大门派。文始派是太上直传，修金丹大道，已经赫赫有名，而其余五门也有修成仙之道，且各有所长，在此不详说，先讲庭钰的师承碧霄派。
碧霄派的法脉是灵寶天尊，也就是通天教主的碧游宫演变的分支，如今掌教的是庭岚，据说已经修成了阳神，神通广大。也使得碧霄派在道门中拥有较高的地位。在此又需提及碧霄派的丹道境界分别是息心，阳生，风动，三关，内视，胎息，真药，僻谷，大蜇，丹成，还丹，出窍，阳神，化身，飞升十五等境界。到了内视才开始传授神通道法。
听完庭钰讲了这些之后，玉宸沉思良久才问道：“那修行的是什么？”
“卜卦、符篆、祈禳、禁咒、内丹、外丹、黄白之术、存神、服炁。但各大门派都以金丹大道为主，金丹大道又称为性命双修长生大道；而修行也以存神服炁为辅，符篆卜卦之类的法术则用来济世，至于房中术只有各别门派才有，又称为男女双修。”
“男女双修？房中术？为什么只有各别门派才有呢？那个很厉害吗?”
“等你以后就明白为什么了，這玩意正道人士不可為之，懂嗎？”
“那这世上有没有仙人？”玉宸沒有回他繼續問道。
“你觉得我现在看上去有几岁？”庭钰摸摸胡子说道。
“三十几吧！”
“我现在年纪已经过百了。”
玉宸瞪大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惊奇地问道：“你成仙啦？”
“那倒没有，虽然得道成仙不易，但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就有几人已经飞升，而我师弟也差不多快成了，他资质比我好多了。”庭钰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
玉宸“……”
庭钰看了狱卒一眼，又望向玉宸一脸严肃道：“怎么样？想拜我为师了吧？只要你拜我为师，我能让你马上出狱，你不想想，你把袁少爷打得无后了，他们肯轻易放过你吗？还有你的父母呢？你会让他们无辜地受你连累吗？”
玉宸：“说实话，我对仙道的确是有兴趣，但如果因为眼前的困境就改变我的原则的话，想必也会让你感到失望吧，所以拜师一事我暂不答应。”
“好家伙，有骨气，缘法如此，也不强求，我等着你。不过你在坐牢的这段时间，可以尝试一下打坐，这卷书是我几天前写的。”庭钰从怀中取出一张帛纸，递给了玉宸，然后伸出右手打开了自己的牢门，缓步走了出去，狱卒看到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根本没有阻拦，也没有丝毫吃惊的感觉。而庭钰还故意转过头眼对玉宸露了个嗞牙的得意表情，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玉宸。
庭钰肯定还有另一个身份，不然狱卒见到他出狱怎么会无动于衷？玉宸心中是这样想的。他打开了那卷“书”，只见上面用飘逸的行书写着：真心常存而若虚，真炁常充而若无。
“真心常存而若虚，真炁常充而若无？牛鼻子就留下这两句，耍我是不？”他原以为是张什么秘籍之类的，没想到只有两句话，大失所望之余，也开始想念家中的父母。
过了两天，袁少爷的伤势没有丝毫改善，躺在床上哭天喊地，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什么是断后，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有轻生的念头，但也恨不得将玉宸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袁老爷十分着急，请了许多大夫，却无功而返。大夫们都疑惑地说道：“贵公子受的伤似乎不止是被打伤，不能以平常的医术治疗，我们无能为力啊！”
其实若单单玉宸打的那棍还不至于有那么严重的后果，谁叫他敢想用小便侮辱一个金仙转世的人呢？冥冥之中，自然会有恶报。
几天后，有一个身穿红黑色长袍，绣着黑色虎纹，竖起如丝绸般的长发，腰佩一把宝剑，深邃的双眼俊冷含光，剑眉斜飞两鬓，皮肤光洁，鼻梁高挺，红唇轻启的俊美男子来到了芸内桥，他走起路来没有丝毫的脚步声，飘逸而脱俗。
而庭钰自从出狱后就在这芸内桥上继续摆摊，看见这个冷峻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好像在盘算些什么。男子上前冷冷地问庭钰道：“算命的，你知道玉宸在哪里吗？”
这下倒出乎庭钰的预料，看那男子冷漠无情，庭钰还以为是袁老爷派来的杀手，但没有理由这个家伙不知道玉宸已经被关进大牢啊。于是他掐指一算，结果竟然令他大吃一惊。
“我居然推算不出这个男子的目的，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高人都云集到此地？”庭钰只是心中感叹，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流漏，反问美男子道：“你找玉宸有什么事吗？”
“他快满十二岁了，该修行了。我来找他结缘。”美男子毫无心机地说道。他那俊美无瑕的脸庞仿佛是冰雕玉砌一般，那深邃的双眼看得庭钰心里直发毛。
“玉宸的来历果然不简单，高人都抢着要结缘。”庭钰对世间缘法也有所了解，暗道：“如果他命中真的有这段缘分，那我就该成全他。”他打量了美男子一眼，就将玉宸被打入大牢的事讲给了美男子听，美男子听完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朝大牢的方向走去，庭钰见状又拦住他说道：“那袁家在今晚会对玉宸的父母不利，我劝你还是先去玉宸家保护他的父母，我这就去救玉宸出狱。”
美男子微微侧头，说道：“也好，你若能救出玉宸就带他回家，我在那里等他。”说罢飘然而去，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道闪电如利刃一般划破天际，紧接而来的是滚滚的雷声。夏季的芸内城，又下起了雨。这场雨下得还真不小，芸内桥的河水的水位都涨了十尺，平日里澄澈的江水变成浑浊的猛兽，汹涌地朝东流去。大雨过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散去，庭钰来到了牢房门前静静地看着玉宸，心中十分欣慰。他留下两句口诀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试玉宸的悟性，以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就怎么参透得了那两句口诀呢？可是玉宸做到了，除了让他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欣喜。
以庭钰那般耳力自然能听出玉宸的呼吸都很深长。“这孩子，悟性资质太好了，竟然这么快就领略了息心之道。”他摸了摸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只见玉宸盘坐在牢房之中，眉头微皱，气定神闲，如今已经入了定境，在牢房的这两天，他闲来无事，就一直思索着这句“真心常存而若虚，真炁常充而若无。”的含义。
真心常存，顾名思义也就是神念一意不散去，若虚？虚是什么？无形无象无质，若虚也就是要以神念守住全身而达身心两寂而这个炁和气有点相近，但形容的是先天真炁，而非后天呼吸气。
然后他慢慢守住全身的形虚，全身的形虚是什么？那种感觉类似身不在了，但又不是不在，在有和无之间。总之难以言喻，在此就不详讲。
他感觉到了四周空空洞洞，混为一色无可分别，无可留恋。就这样慢慢进入定境，起先他守住全身皮肤的时候感觉麻麻的，十分舒适，接着皮肤慢慢发热，温温的，好像泡在温水中一样，到了后来，就像之前所讲那样，进了形虚，忘我之境，只可惜玉宸进入那种状态不久就被杂念骚扰出了定境。
这个时候他开始想起以前做过事，和袁少爷的较嘴，被人毒打等等，这些埋藏在他心中深处的童年阴影渐渐浮现在眼前，回想起这些，他心中的酸楚也渐渐浮现了上来，他很想大哭一场，但他很坚强地忍着，只感觉突然间胸口闷的发慌，有一股热气上涌，直呕出一口淤血。
玉宸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庭钰，他右手轻轻地按着玉宸的额头，温柔地劝道：“先别睁开眼，你刚才打坐入魔了，但这样也好，呕出这口淤血，也消除了你的心头事，现在再试试入定。”
虽然没听明白什么是入定，但玉宸乖巧地再次闭上眼，守住了全身的形虚，只感觉从眉心处涌进一股柔和的气息，慢慢下降到小腹，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全身十分暖和。过了不久，庭钰收回手，玉宸径自又进入了忘我之境，昏昏默默，冥冥杳杳，这样一坐就过去了两个时辰。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全身无比的轻松，精力充沛。
庭钰微微笑着说道：“我是来带你出狱的，县太爷已经释放你了。”
“真的吗？”玉宸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虽然性格倔强，坚毅不屈，但毕竟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被当堂打板子，还坐了大牢，突然听见自己已经被释放了，能不开心吗？
出狱后，庭钰带玉宸去见那修行的高人。那个时候才知道昨天晚上玉宸的家里确实发生了件大事，还好有那男子相助，才保得玉宸的父母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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