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道无亲
流光如水，生命如歌，十一年岁月匆匆而过，带走得太多，留下的太少。转眼间已是宋神宗熙宁二年。
玉宸今年已经十一嵗，他身穿着藍白色的布衣，裝扮樸素，長着一對圆溜溜俊秀的眼睛，臉蛋又白又滑，帶着一點稚氣。
在他十嵗那年，父亲把他送进私塾里读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希望他长大后能有出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竟然能够过目不忘，只用了半年就学完了私塾所教的经典。
他的故乡——江南芸内镇。芸内镇布局典雅，街道皆是青石铺成，两旁飞檐翘角，粉墙黛瓦，一片小桥流水人家。到了暮春三月，烟雨蒙蒙，淅沥淅沥地轻打在黛瓦之上，游人撑起油纸伞，倾听袅袅笛音，轻轻地穿越过青石街道，路过市集，或者漫步过芸内桥，迎着细雨斜风，吐纳随意，当真是心清神静，一片安定。
玉宸家在芸内镇南方的百姓宅区中，西北边是一个市集，白天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偶尔也有杂技表演，花灯观赏，皆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令那些过路的外地人停足玩看。
而东北边有一条小江，名为延乌江，江上烟波浩淼，有许多乌篷船缓缓驶过，有的渔夫出江打渔，有的则以载人过江维持生计，延乌江上有一条拱桥，名为芸内桥。桥边种满柳树，春夏一到，弱柳依依在风中如淡淡烟纱，十分清雅。人常说：“江南是温柔富贵之乡。”诚不欺我。
芸内桥边有一座青楼，名叫楚月楼。宋代的娼妓业十分兴盛，就算是**也分成了“官妓”、“声妓”、“艺妓”、“商妓”四类。大部分的**是只卖艺不卖身。特别是官妓，她们的品貌、学识、才智和艺术都非常出众。而且是从小培养、不断的薰陶出来的，在那个时候，非常受到仰慕。
这里有一位出名的官妓叫做“蝶儿”，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有样最特殊的才艺，就是她的茶艺。宋朝的茶艺是一种艺术潮流，指的是各种茶饮料。有的要加糖，有的要加盐，有无数种喝法，而且还有各种花瓣茶流行叫卖。而传闻只要蝶儿一沏茶，风中就会有飘来花香，蝴蝶会围绕着她翩翩起舞，这景象，简直是艳美得无法想象。
过了芸内桥再走一里，便到私塾，私塾名为“乾坤书斋”，书斋的建造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教书的先生是一位秀才，熟读了百家经典，好像对宗教也有研究。
在玉宸生活的年代，已经有大量的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在这一带定居了，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屋舍、教堂和寺庙。但是那些宗教根本竞争不过本土的儒教、道教、和天竺传来的佛教。
“嫩叶清明翠绿，珠苞白露琳琅。含花孕育半年长，不经霜雪苦，未敢发寒香。”玉宸写了自己作的这首词，但他似乎很不满意，摇了摇小脑袋，拖着头闭目沉思。
要知道，在宋朝，文化诗词极爲兴盛，能够流传千年的诗词佳句也非常得多，就算玉宸只有十一嵗，作的这首词在那里也只能算是下品，所以他有点气馁地思考着如何写词。
“写得不错嘛，你是在写山茶花吧？怎麽摇头叹气的，很不满意吗？”有个年约十三岁的少女穿着淡绿色的丝绸儒裙，长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唇红齿白的，十分可爱。她在窗外看见玉宸摇头叹气，就推開門，凑上来看看，她名叫何素素，是教书先生的女儿，自幼和玉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玉宸脾气较倔，时常对她发脾气。
玉宸睁开眼，翘起小嘴，不开心地说道：“谁让你一声不响的就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來看看你不行嗎？”何素素眉头微蹙，看了玉宸的书法一眼，轻声回道。
玉宸不耐烦地道：“那也不能這麽無禮啊，你不懂得進門要先敲門的嗎？”
“好了，好了，别生气啦，是我不好。”见到玉宸发怒，何素素虽然心中感到委屈，但也没有发作，反而示弱道歉。
“嗯”玉宸哼了一句，看着何素素那委屈的表情，心下也软了下来，看着她说道：“没事了，其实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对不起。我只是心下郁闷，不能自己。”
“没关系啦，你是觉得词写得不好吗？那怎么不拿去请教下我爹？”她见玉宸柔声了下来，感到十分开心，嫣然一笑道。
玉宸恍然大悟，说道：“对啊，我自己作了这么多烂诗，都不去请教何先生，那怎么会有进步？”
何素素：“等一下，你上次得罪了袁少爷，他正要找人报复你呢。还是在家别出门吧。”
玉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就是在书斋那听到他们在悄悄议论要报复你才赶来的。”
这个袁少爷是芸内城的一户富贵人家，他的亲戚在朝廷里当大官，所以依赖着靠山，横行无忌。
玉宸怒道：“我可不会做缩头乌龟，我偏要去。”
“可是！”
“没有可是，素儿，咱们走！”玉宸的语气丝毫不容违背，何素素只得轻轻了叹了口气，随着玉宸往书斋走去。
午后柳枝上莺啼燕啭，渔夫撑着乌篷船，从延乌江缓缓驶过。而玉宸和何素素正在漫步在芸内桥上，桥边有位摆摊的算命先生，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身穿青色道袍，卧蚕眉，环眼大耳，留着一缕山羊胡须，举止阔达。
算命先生看玉宸走过，见他骨骼奇秀，相貌不凡，顿时心血来潮卜了一卦，他看了看铜钱，皱眉对玉宸说道：“这位小公子，你的家是不是在芸内的南边？姓玉名宸。”
玉宸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停下来问道：“大师是从何方得知的？”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金钱卦，回道“便是这个。只是我算出你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何素素好奇地问道：“算命先生，我刚刚去玉宸家时还不曾见到你到这里摆摊，你是刚刚才来到芸内城的吗？”
玉宸也问道：“这却是如何看出？实不相瞒，我的确得罪了些人。”
“那就对了”算命先生上下打量着玉宸，掐了掐指頭，蓦然摇头想道：“奇怪了，怎麽我的掐指演算不靈了？”他又看了玉宸一眼，说道：“你能不能你给你生辰八字我看看？没准能算出更详细的。”
“收钱吗？”玉宸试探性地问道。
“替人算命是要收钱的，除非有了先天缘法，否则对你不利。”
玉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知道我姓什么住哪里你可以去打听的嘛，芸内镇不大，你知道了也没稀奇的。”当下翻脸说道：“那就别在这里招摇撞骗了，换个行业吧。”拉着何素素蹑足便往东走。
算命先生趕緊拖着神算的招牌尾隨在后，喊道：“不收錢不收錢了，你給我看看好嗎？別走呀。”
“有病！”玉宸心中暗道，但沒有理睬他。
算命先生也没追上来，伫立在了原地，愣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喃喃自语道：“这少年资质奇佳，百年难得一见，我居然看不透他，真是奇怪。
“嘿嘿，玉宸兄，別來無恙啊，上次你侮辱小弟我，這會該怎麽算啊？”袁少爷长得很胖，他穿着华服，脸上反着油光，小小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嘴角還帶着一絲傻裏傻氣的陰笑，样子十分丑陋。他和几个同伴渐渐走上前来把玉宸包围住，以防他逃跑。
玉宸輕描淡寫道：“不是我侮辱你，而是你自取其辱，本來我就不是說你，你要自認也沒辦法。”
袁少爺眉頭皺了皺，咬牙道：“你這小雜種還嘴硬？很好很好，今日我就打得你連你媽都不認得！”說着話朝幾個少年示意了一眼，他們慢慢圍了上來。
玉宸後退了一兩步，但後路已經被截斷了。
“怎麽樣？怕了吧？你以爲你是什麽？高官老爷的公子？还是哪个贵人的私生子啊？我呸，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小杂种，小杂种！”袁少爷取笑道。
玉宸听到小杂种顿时怒火中烧，因为他是他现在的爹娘捡回来养的，他的爹娘老来无子，到处求神拜佛，有一天自家门口响起了婴儿的哭啼声，出门一看，竟然有个白白胖胖，十分有灵气的婴儿，他们当然欢喜，但也上报官府，看是谁家的孩子，後来查不出来，也没人认领，就发给他们养了。玉宸的父母赶忙谢天谢地，谢神仙谢菩萨，这一单事也閙得附近的居民人尽皆知。而袁少爷骂的杂种正中他要害。
只聼得玉宸道：“有种就上，敢打我我就告你。”
“笑话，那你來告啊？”說着做了個很滑稽很害怕的樣子嘲笑道：“怕怕。玉宸大老爺千萬別告我”說完話后哈哈大笑，他的幫手也跟着笑起來。
玉宸的臉一陣青一陣紅，要論耍流氓，他還真不是袁少爺的對手。
有人看见袁少爷在那闹事赶紧去禀告教书先生了。教书先生年约三十，面容十分柔和。他聼完来人的述説之後，微微一想，讲道：“这件事你们不用去理，对玉宸来説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虽然有祸，但最终会因祸得福的。我这就去找官府的人，你们在这里只能静观其变，不能插手，不然会害了玉宸的，明白吗？”
“是!”来人虽然疑惑，但也点头应承。
此时几个人已经把玉宸围住揍得他鼻青脸肿的，他後退了几步踩中一根木棍，一个踉跄向后便倒。几人顺势上前伸出手把他按在地上，牢牢锁住，袁少爷贼笑了一会儿，准备脱裤子以小便来侮辱他。玉宸见着袁少爷那混蛋样子，气得直抖，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敢这样做的話你後悔的！”
“後悔？那我就先让你尝尝童子尿，给你降降温，别那麽暴躁。”袁少爷作了个鬼脸，邪恶地笑道。
眼见他是要将尿撒出去了，玉宸愤怒到极点，突然之间不知哪来的神力使得他一下子震开了四个少年，在袁少爷的“虫头”对准他的刹那，他抓起了木棍，一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雷霆万钧的神力横扫过去，正打中袁利江的“蛋蛋”。
只见袁少爷发出像杀猪一样的惊吼，小腹抽痛难挡，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昏死过去。其他几个少年见到此景吓得不知所措，指着玉宸説道：“你……你杀人了……你完了。”玉宸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刚才的一时冲动竟然酿下如此大祸。
书斋的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紧接着一队官兵涌了进来，带走了玉宸和袁少爷，还有那几个少年。
此後袁老爷着急地赶到了县衙，还请来医生给自己的儿子看病，袁少爷倒也没死，只是受了玉宸一棍，从此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县太爷顾及到袁老爷的家庭背景，不敢得罪，而且此事虽然是袁少爷的错，但玉宸也不该下如此的重手，於是判玉宸持械伤人入狱。年仅十一嵗的玉宸受到袁少爷他们的一顿毒打后又要在公堂上挨板子，这可让他养父养母难过伤心，终日以泪洗面，恨不得代玉宸受罚。
二十大板杖责後，玉宸昏迷不醒，那幼稚童真的小脸蛋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不**样，不论谁看着了，都感到十分心疼，狱卒也没难爲他，给他挑了一间较好的牢房。他被关进大牢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
“小子，我早告诉过你此去凶多吉少，怎麽样？吃苦头了吧。”他的牢房旁边关着一个留着山羊胡须，貌约三四十岁的青衣道人。此时正望着醒来的玉宸説道。
玉宸吃疼地摸摸自己的脸，还肿痛着，他坚强地爬了起来，用衣襟拂去身上的灰尘，又晃了晃头，才往青衣道人那里定睛一看，原来是在芸内桥头叫住他的算命先生。只见玉宸説道：“你不是也被抓进来了，招摇撞骗，得报应了吧。这次的确是我的失误，但如果不是那个混蛋欺人太甚的话，我也不会用棍子打他了。”
“你想不想知道他怎麽样了？”
“我毕竟和他没什麽深仇大恨，只想惩戒他一番，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被抓进来了吗？怎么会知道？”
“哈哈！”算命先生神秘一笑，接着说：“谁说我是被抓进来的？我是算到你会被关进监狱才提前进来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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