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乾元太微
话説袁老爷四处求医无效，心下怨恨玉宸，但如今政局清明，在朝中有包拯这种执法如山的清官，这些当县太爷的不敢无法无天地纵容袁老爷到大牢里行凶，所以把一肚子怨恨都发泄到玉宸的父母身上。袁老爷让家丁装成芸内城亚巫山的劫匪，闯进了玉宸父母一家，当时那仙家高人就坐在两位老人的旁边，玉卿夫妇俩奉的茶他也不喝，只坐着冷漠地望着大门。
当袁家的家丁要闯进门的时候，只见大门突然自己敞开，一个茶杯飞了出来打中其中一个家丁的胸中之後，又飞回屋中，杯中的茶没有渗漏出半滴。而那个家丁被击飞了三米之远，浑身软了下来，口吐白沫，不醒人事。其余的人都吓了一跳，以爲是闹鬼了，领头的张阳冷静下来，示意他们进去，其余两个对望一眼，脸上带有惧色，但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不进倒好，一进去发现整个屋子没有半个人影，几个人的脚开始颤抖了起来，因为他们看见屋里的家具一弹一跳地，仿佛自己有了意识。
几人刚想逃跑，突然从正厅中飞来一张桌子将他们撞飞了出去，只见一干人等发出像杀猪一般的惨叫，飞撞到小屋前养牲畜的木栏杆前，跌了个狗吃屎，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受伤，只有先前被茶杯打中的人不醒人事。
由於他们僞装成强盗，不敢惊动其他人家，半夜又下着大雨，十分狼狈，只好灰溜溜地回了袁府。个个哭丧着脸向袁老爷喊道：“那间屋子没有人住，半夜闹鬼……”
玉宸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叹道：“这班恶人也该有如此的报应，谢谢你救了我爹娘，请受我一拜。”他恭敬地跪了下来，准备磕头，那男子却阻止道：“我受不起你如此大礼，快快请起。”便轻轻拂一拂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玉宸扶了起来。
庭钰感叹地説道：“要收拾袁家并不难，但如今他们的气数还未尽，宸儿啊，我看你和你的父母还是暂时到外地避避吧，他们的亲戚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官。”他喝了杯茶，似乎想起什麽，又转头问男子道：“来了这麽久还不知你道号呢？你想要和玉宸结缘，是要收他为徒吗?”
男子面无表情的回道：“你们称呼我南宫宿好了，我没有道号。”看了玉宸一眼又説道：“他已经有师傅了，我此次前来就是受人所拖带他去见他师傅。”
庭钰吃了一惊，显然他口中的师傅并不是指自己。玉宸也聼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我还没拜过师啊，怎麽无故又多出一个师傅来了。”玉宸的父母知道来的都是些神仙高人，不敢怠慢，下厨煮了几手拿手好菜，准备留下他们吃晚饭，一聼玉宸要拜师，心中也替他高兴。
玉宸一家和庭钰用过晚饭後，就商量起该到哪处暂避风头，南宫宿不食五谷，餐风饮露，自己在一旁静坐。原本玉宸的父母是要劝他用饭的，但庭钰了解修行中人，就阻止了他们。照目前推测，最好是到河北那边，碧霄派就坐落在黄河边的紫乘山上。
但在这时南宫宿插嘴道：“玉宸的师傅在乾元山，那里十分清静，你们一家搬过去刚好。”
玉宸看了他的父母一眼，他的父母也明白他是向自己请示，眼下在这里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也只能这样了，所以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然而庭钰并不放心，问南宫宿道：“玉宸没拜过师傅，你说的师傅又是从哪来的呢？”
“他道号清虚，修为不在我之下。在十一年前他就和玉宸有了仙缘，所以请我来这里一趟把玉宸带回去学道。”南宫宿回道。
这时玉宸的父亲恍然大悟道：“莫非他就是当日把宸儿带到我家门前的高人？那一定要非去不可，我们要好好地报答那位高人让我们能渡过这麽美好的晚年时光。”
玉宸沉默不语，甚至也感觉到他的人生将从此变得与衆不同。
“玉宸弟弟，你回来啦？”何素素刚得知玉宸被县官释放了，兴高采烈地跑来看他。她一看见玉宸家来了两个陌生的客人心中感觉十分诧异，望着玉宸的父母问道：“伯父伯母，这两位是？”
“我们是玉宸的远亲，呵呵”玉宸的父母还没答话，庭钰就接过话茬回道。
玉宸上前来拉着何素素的手往门外走去，这是玉宸第一次主动去牵她的手，她心中美滋滋的。玉宸的母亲见状苦笑道：“这小俩口是在道别了，玉宸这一走也不知道会去多久，心中一定会很不舍得这里的。”
“是啊！我俩在这里居住了40几年了，一下子要我们离开也很难接受，不过不要紧，希望这一去过几年就能再回来。”玉宸的父亲也说道。
南宫宿冷哼了一声，没做回应，似乎对这些人的情感十分不了解。而庭钰回道：“这孩子天赋极佳，坚毅不屈，是个道才。而袁家再过几年就会衰败，回来的事只在几年间，你们两位就不用担心了。”他说到这里又惋惜了看了两位年过七旬的老人一眼，这一眼仿佛另藏深意。
话説玉宸拉着何素素的手直奔到芸内桥上，何素素在后面被他这样拖着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但她看出玉宸的心情似乎挺失落的，於是温柔地问他道：“玉宸，你怎麽了？别跑了，停下来吧。”
玉宸终于停了，放开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到桥边靠着桥栏，俯瞰着湖面，望着湖中游来游去的鱼儿发呆。两人沉默良久，玉宸才说道：“我以後不能陪你閙了，我要离开了。”
“爲什麽？”这句话对何素素仿如晴天霹雳一样，她愣愣地望他，有点着急地问道。
“芸内桥畔水悠悠。雁飞云过不复留。十载爲人未识愁，今朝空望楚月楼。”玉宸第一次露出了伤心的神色，闭上眼睛体会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然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回道：“你别问爲什麽，总之我明日要起程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人会凶你了，你该开心才对。”
听到这里，素素心里一酸，眼眶已经湿润了，她看着玉宸，説道：“我宁愿天天被你凶，我再也不发你脾气了，你别离开我，真的，别离开我，好吗？”声音到了後来已经哽咽。
“这也没办法，形势所逼。”玉宸叹了口气望着对面彩灯满堂的楚月楼发愣。
“那你还会回来吗？什麽时候回来？”何素素扯着他的衣襟泪眼迷离地哽咽道：“你要去哪里？我去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去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别来找我，那里很远很远的。”玉宸眼眶也红了，但他紧紧闭上了眼，不敢让她看到他也哭了。
“那就行了，我等你。”何素素露出了勉强而凄苦的笑容，又问道：“你是明天离开的吗？那我明天来送你。我现在回去给你带来一样东西。”她自己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往书斋跑去。
玉宸望着她的背影，一轮明月已从东边升起，圆圆的，大大的，映得湖面水气氤氲，他叹了口气，没有等着何素素，独自回家了。到家门口，到离去的时候，他终于念出了一句自己满意的诗——冷冷清清归残月，密密疏疏抖寒星。悲雁散，怨鸡鸣，人生聚散月亏盈。
他们一家在南宫宿的带领下在傍晚就走了，何素素望着空荡荡的玉家，手中紧紧地拽着一根玉做的发簪，两脚无力地跪在了木制的地板上，喃喃道：“爲什麽不等我？爲什麽？”
後来，何素素触景伤情地随口吟了一首不合韵律的诗：“晚风拂柳催泪下，人去楼空夕阳红，忆昔遥望隔江月，故人应犹在梦中”。
自从玉宸一家离去到现在已经半年了，今天正值玉宸十二嵗的生日。只是在场除了玉宸的师傅清虚真人，没有其他人知道。清虚真人把太微宫的西王殿外的留津阁让给了玉宸一家居住，他们半年来倒也过得挺安宁的。
他的师傅清虚真人看上去像三十嵗左右，留着一尺长的胡须，眉毛很粗很长，双眼炯炯有神，皮肤像婴儿一样红润，穿着青色道袍，背负着双手，在太微宫东王殿静静伫立着。玉宸有一个师兄和两个师妹，大师兄道号是玉维，年纪有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三师妹玉馨肤色白皙，长有一对水汪汪的桃花媚眼，样子挺激灵可爱的，今年也十五嵗了，比玉宸大了三嵗。小师妹玉绯今年也十七嵗了，长得亭亭玉立。
待到人来齐了之後，清虚真人问道：“你们来我宫中少说也有几个月了，住得还习惯吗？”
玉馨转动着她的大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媚笑，淘气地回道：“回师傅，虽然几个月来我们都是靠砍柴来修行，但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身子反而越来越好了，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感觉很舒适很温馨。”说完她又朝玉宸微微一笑，露出了个小酒窝，仿佛是想逗逗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兄。
大师兄玉维回道：“徒儿自幼跟着师傅修行，对乾元山已经了如指掌，会照顾好师弟师妹们的。”他从小就在太微宫修行，如今二十出头修为已经不俗，不比玉宸，玉佩和玉绯他们刚刚拜师，没有半点修为。
玉宸也回道：“徒儿在这里过得很好，半年来每逢子时都打坐入定，刚开始时杂念不断，到了前一个月灵台渐渐清明，仿佛感觉到了元神。”
师兄妹四人当中只有玉绯比较不爱讲话，师傅问她，她只回答了五个字：“我住得习惯”
清虚真人留下玉宸，其他人都退下离开了。他看着玉宸，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説道：“如今你已经年满十二嵗，是修习长生大道的时候了，你跟我来。”
清虚真人在前方带路，他推开东王殿的门，缓缓走了进去，玉宸紧张地跟在后头。清虚真人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又点起一排以七星分布的蜡烛，昏黄的烛光下，玉宸看见了眼前的一尊神像，这尊神像的样子是一个白眉白发的老道士，面容和蔼可亲，微带笑容，穿着玲珑青丝八卦袍，手拿一柄玉柄银丝的拂尘，看这雕像的年代并不久，因为渡上的油漆色泽鲜艳。
清虚真人在神像前跪了三跪，对玉宸説道：“你也来拜见祖师爷吧。”
玉宸眨着大眼睛，乖巧地跪着磕了三个头，心中对这位祖师仿佛有种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言喻，说也说不出。
清虚真人：半年来，你白日砍柴，夜晚入定，已经打下良好的基础，你给我讲讲你是怎麽修行的。
玉宸：徒儿在半年前曾受庭钰道长传授两句口诀，自己悟通，於是守住全身的皮肤，但是不敢去存想身体和**位有形，也没有块状之想，更没去执着为大小和准确，只在恍恍惚惚，似有似无之中进入了全身形虚的状态，起先一直会有杂念产生，徒儿便想办法克制，比如打坐时想起了白天和师兄弟们去砍柴，然後就马上惊觉，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从头再来过，如果想起别的事情也是这样克制。有的时候未能清醒迷迷糊糊地跟着念头走，就睡着了，但半年来，我越坐灵台越清明，到现在已经不会生出这些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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