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是故乡明
带着一份归家的安心和一份猎奇的稚心，子卬先破开大门冲进了自家的院子一嗓子吼出来才觉得痛快，这时院里应声出来几个汉子和一个妇人脸上略带怒气准备质问子卬，但见后者穿着打扮不像一般人就一时起疑，慢慢朝子卬围了过来，几个汉子身体健壮，皮肤上似有气息起伏竟将衣袖吹得猎猎作响。&1t;/p>
“敢问公子是何许人也？”&1t;/p>
“不是外人不是内人就是单单的一个我”&1t;/p>
“看你穿着倒是个潇洒的公子哥，倒不知是哪家的少爷”&1t;/p>
子卬早先看见眼前在记忆里若影若现的村落时候就一时兴起想顺着记忆寻到自己家，没想到进了院门自己家竟被别人占了去，自己还被当成这个家的外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1t;/p>
“我就是这家的少爷”&1t;/p>
妇人跟身边人悄悄嘀咕起来，“按说，咱家的小少爷还没有到洗礼的时候，怎么算都还有十一个月呢，那这个是哪里冒出来的？”&1t;/p>
领头的汉子眼睛微眯，“该不会是浑水摸鱼想进亡灵洞吧，往年族里有待洗礼的人回来时候都会提前一个月通知的，这个没声没响的就来了？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族里出事了”&1t;/p>
“但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回来啊”&1t;/p>
“公子到底有何贵干，要不先进来喝杯茶”&1t;/p>
“你们戒心可真重啊”&1t;/p>
“呵呵，公子何出此言”，领头的将子卬请进屋里奉茶，子卬正好口渴遍一饮而尽。&1t;/p>
“公子一个人回来的？从族里回来花了多久时间啊？”&1t;/p>
“是啊，一个人走了三天”，子卬看他一脸紧张就想逗逗他。&1t;/p>
“那公子为什么一个人回来啊”&1t;/p>
“没事儿，出来散散下心”&1t;/p>
“来人，拿下！”&1t;/p>
门帘一动屋里瞬间多出来三个人将子卬牢牢擒住，由于太过迅子卬连叫的机会都没有。&1t;/p>
“不玩了不玩了，我母亲就在后面马上来，还有许东”&1t;/p>
听到许东名字三人瞬间将子卬放开，领头的伏地谢罪。&1t;/p>
“没事儿不怪你，是我胡闹的，起来吧”&1t;/p>
听到是夫人和少爷归来，家里顿时上上下下忙起来了，子卬也坐不住要去找寻小时候的记忆。&1t;/p>
推开记忆中的小屋，一阵潮湿的淡淡的腐蚀味道钻进子卬鼻子，打开窗户和门，子卬一阵出神，脑袋也跟着混乱了一刹，恍惚中时间前后颠倒，几个场景重合在一起，令人几乎窒息的记忆纷至沓来。但这只是一瞬之间，睁开眼睛，一切恢复正常，唯有眼前昏暗的小屋。&1t;/p>
“少爷您没事吧，这屋子平时没人住，阳气较少”&1t;/p>
“没事，你先出去吧”&1t;/p>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子卬起身拉开抽屉，里面堆放着自己小时候的好多玩物，叠得整齐的糖纸，不知名动物的牙齿，几块小石子，还有几把小刀等等许多物件，这些记忆中的东西重现在自己眼前宛如幻觉，一件件拿起来抚摸，子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探索令一个陌生人的内心世界。&1t;/p>
柜子里自己的小衣物竟还堆得整整齐齐，子卬随手拿起一件会心一笑准备往自己身上套。&1t;/p>
“衣服都是你小时候穿过的，带你出去时候没舍得扔就一直留着”，母亲坐在子卬床上一声叹息，眼睛里仿佛流淌着匆匆而过的岁月，“这一晃啊，八年过去了”&1t;/p>
太阳渐渐下山，各屋升起灯火，家丁给子卬屋里点上灯后退下去了。&1t;/p>
“陈家世世代代守在这陈家沟没有出去，直到你父亲这一辈出现变数，你父亲和你二叔竟然先后达到练气境，你父亲不想世代继续屈居在这里便带上部分族人迁入萧关，你父亲有谋略你二叔又勇猛过人，兄弟两个短短几年就使陈家跻身萧关大户人家之一，祖上倒也不是没有达到练气境界的，只不过他们没有你父亲那样有胆识魄力”，子卬母亲一时陷入回忆，“我就带着你在这里，你小时候特别听话，不闹，不像你哥，他在肚子里就闹，我怀他的时候我就没怎么睡过好觉”&1t;/p>
母亲眼睛一直看着外面，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泪光里，她脸上的皱纹和泪光也照进子卬心里。&1t;/p>
“你父亲带着你哥哥出去打拼时候你还安静的睡在我肚子里，可有一年，你哥哥闯下大祸，在势力争夺时候失手打死了一个大人物家的子嗣，他自知自己铸下大错就逃了出去，再也没会来过…你父亲一直把这件事归在自己头上，怪自己不该那次派他出去，怪自己没有足够实力保下他”&1t;/p>
家仆来请子昂母子吃饭，这两人这时也都没有食欲。&1t;/p>
“吴妈，你们去吃吧，今天带回来的那三个弟兄给照顾好，我和子卬就不用管了”&1t;/p>
“是的夫人”&1t;/p>
子卬母子从屋里出来坐在院里石碾上看着慢慢露脸的月亮。&1t;/p>
“真是好久没有看见过月亮了”&1t;/p>
“是啊，每天打打杀杀的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当初要是不出去，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多好啊”&1t;/p>
母亲年近五十，由于不曾修炼，她的寿命只有八十多岁，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的印记即使保养的再好也难以掩饰。&1t;/p>
“你长大了要好好陪着你父亲，我不能陪他到老了”，月光下母亲洒脱的一笑，这一笑宛如花开。&1t;/p>
那花也永远开在子卬心里，而且将会用泪水和思念浇灌。&1t;/p>
“不，我会去寻到延年益寿的大药给你，我不想你和父亲死去，你们走了我就没有家了”&1t;/p>
“傻孩子，人都要长大，人都要死去”&1t;/p>
村里听闻陈夫人回来便纷纷上门拜访，子卬和母亲收起内心的软弱一一接待这些老邻居们。&1t;/p>
母亲陪着一帮大人说话去了，子卬瞥见门口几个微微露头的小家伙便收拾收拾衣服擦擦脸快步走了出去。&1t;/p>
几个与子卬同龄的小家伙看见子卬出来，本能地躲开了，子卬也是无奈，冲着他们背影喊叫，“小三子，顺子，幺妹…”，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给起的这样的名字，但还是将这几个想得起来的名字喊出来了。&1t;/p>
“子卬？真的是你”&1t;/p>
孩子毕竟是孩子，阶级差距的观念还没有腐蚀到他们骨子里，一听见子卬没有忘记他们就马上跑了回来，伸手抹抹脸上的土拍拍衣服，这一收拾倒好，一个个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的，其他就看不清谁是谁了。&1t;/p>
子卬哈哈一笑，没有任何见外地拉着他们的胳膊直奔后院，打开母亲给自己带回来的点心香饼等小食品，几人就站在子卬屋里你一个我一个地吃开了，偶尔尝到特别好吃的东西几个人就一人一口分了吃。&1t;/p>
在他们的感染下子卬也食欲大开，差人端来酒菜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顿大吃，没有任何拘束没有任何饭桌上的规矩，好吃的菜就抢着吃，不喜欢的尝一口就悄悄扔到别人碗里。子卬吃得开心，是这几天最开心的一次，感觉自己和他们相隔的八年时间仿佛被从生命里抽去，当年的那些感情只是被暂时冰封起来，一梦醒来，子卬还是那个穿着开裆裤跟在幺妹后面揪她头的人。&1t;/p>
“子卬你是回来接受洗礼的吧”&1t;/p>
“那等你以后成为盖世强者后能不能带我去城里一趟啊？”&1t;/p>
“我也要去”&1t;/p>
…&1t;/p>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子卬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向他们如实坦白了自己的境遇，只不过忽略了杀人的那一段。&1t;/p>
听子卬说完，几人激愤，仿佛是自己被人诬陷追杀一样。&1t;/p>
“这些人心真是坏透了，连你都不放过”&1t;/p>
“就是，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1t;/p>
他们单纯善良的同情和气愤使子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现在觉得自己的遭遇并不是那样的糟糕，只要自己守在父母身边，只要还能吃饱喝足，只要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一切都会变好的。&1t;/p>
“你们平时都干些什么啊，能不能带我一起，反正我要在这里待三个月呢，闲着也是闲着”&1t;/p>
“上山打猎…”&1t;/p>
“下河摸鱼…”&1t;/p>
“运气好还能掏一窝幼崽呢”&1t;/p>
你一言我一言的好不热闹。&1t;/p>
“山里有什么凶兽吗，豺狼虎豹之类的，有得话岂不是很危险？”&1t;/p>
“有是有，不过可能在深山里有，平时就在山上打打野兔野猪什么的，没多大危险，而且每次出去都是结伴出去的”，小三子一本正经的说道。&1t;/p>
“哼，就好像你打过猎一样，上次见到一狼尾巴就把你吓得尿裤子了”，顺子曝出这个笑料引得大家一阵大笑。&1t;/p>
“那也总比你差点被野猪戳了屁股强吧”，小三子嘿嘿一笑。&1t;/p>
…&1t;/p>
几人玩闹到半夜，直到他们父母亲在来找他们。子卬与几人约定下次打猎一定叫他出去。&1t;/p>
望着桌上的杯盘狼藉，子卬嘿嘿一笑，麻烦了吴妈收拾，自己又出去看月亮去了。爬上后院小山坡，母亲正坐在那里。&1t;/p>
“带你回来也好，和同龄人在一起才像个孩子嘛”&1t;/p>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没见，但只要打破第一眼的障碍以前的感情就像重新从身体某处出现”&1t;/p>
“只要你开心，想呆多久都行，娘都会陪着你”&1t;/p>
单纯的子卬理解不了母亲说得这些话里莫大的悲哀，现在的他心里对家族的忧愁已经被各种新奇事物压倒了。&1t;/p>
“娘，他们是不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1t;/p>
“嗯？谁啊”&1t;/p>
“就他们几个”&1t;/p>
“呆这里不好吗，一辈子本本分分，你看他们祖辈们，从来不曾出去但仍然会有过的很开心的一辈子，勤勤恳恳朴实的过一辈子，淳朴到连什么是做坏事都不知道，即便有做坏事的欲望但也没有做坏事的胆量和打算”，母亲像是想用对乡村的无限向往和眷恋感染子卬，“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外面的人心都已经坏透了，你父亲也变了，为了争权夺利自己手上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命连自己的儿子都搭上了”&1t;/p>
子卬陪着母亲流泪，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自打他醒过来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记忆中睿智勇敢的母亲变得多愁善感爱流泪，她是触景生情还是为子卬的未来担忧呢，这些在子卬还都不知道。&1t;/p>
一阵凉风袭来，子卬扶着母亲回屋休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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