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在第一幕即将开始的最后一个剧院铃声响起的时候，狄安娜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妆容。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朝桌子上的速顺滑发剂挥了挥魔杖，然后继续把脸凑到镜子前。银色的小瓶子顺从地飞到了她的脑袋后面，“嗞嗞嗞”地喷了三下。
接着化妆室的门被敲响了，剧院的工作人员在外面提醒她演出即将开始，该到后台准备了。
狄安娜柔声应了好，把魔杖稳当地放进衣柜里她的大衣口袋里，拎了一件毛衣开衫，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后台的时候，她透过幕布瞥见观众席已经熄灯，紧接着乐队的指挥出场了。她立起足尖鞋走了几步，对刚刚到达的安娜·巴普洛娃1点头微笑。
“在你家门口演出，不会紧张吧？”
狄安娜做了几个小跳2，看了一眼舞台上升起来的幕布，“今天的奥罗拉公主3是你，我可没什么可紧张的。”
但其实她在巴普洛娃小姐面前撒了谎。
今天狄安娜还真的有点紧张。
虽然紫丁香仙子她也跳得够多了，舞台也不是第一次上，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在这里不仅仅是一个芭蕾伶娜。今天大概是她接受特拉弗斯的请求，正式在私底下帮一个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做事的第一天，因为今天她就要跟那个联络人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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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当然很成功。谢幕的时候，掌声持续不断地响着，这让狄安娜和巴普洛娃这几个主角不得不不间断地出来行礼致谢4。在第六次出场行礼之后，巴普洛娃拿着那些送来的花，悄悄把身体往狄安娜那边倾斜。
“你的家里人来看了吗？”
狄安娜一边从舞台的最前方往后面退，一边努力想透过那些花束往观众席的方向看。“大概没有，我哥哥和嫂子最近应该忙着工作和带孩子，我想。”
巴普洛娃露出有些惋惜的表情，弯腰把花束放在地上，拉过狄安娜的手，示意她们该再一次地上前行礼了。
在经历了大概十次或以上的出场谢幕之后（大概是吧，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狄安娜精疲力竭地跟各个舞蹈演员、导演、指挥、工作人员道“恭喜”，等好不容易闲下来之后，她让工作人员帮忙把那些献给她的花都搬到她的化妆间门口，然后才拖着完全不同于舞台上的沉重脚步走回了后台。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那个联络人是谁，又会在哪跟她碰面。
狄安娜汗流浃背，跳了一晚上的疲惫让她根本不想思考任何的问题。她意识到自己得赶紧坐下来，给自己施一个恢复活力咒，迅速解决下一个问题。
这事情既然是秘密进行的，那么那个人一定不会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跟自己见面；这个人应该不会很年轻，毕竟联络人的工作经验一定比较丰富；这个人……
“狄安娜！”
她回过头，杰奥姆和达西就站在走廊的不远处，手里抱着一大束花朝她走来。
傲罗，不算年轻，有经验……他们还鲜少会来看她的演出，这十年来大概不超过五次，今天出现在这里……
不会是他俩吧，但在后台走廊碰头，还是在演出刚结束演员们人来人往的时候？
“演出很不错！”达西开心地说，一把拿过丈夫手里的花递到狄安娜手里，杰奥姆在一旁神采飞扬地附和。
狄安娜笑着接下了花，脑子里还想着联络人的事，或许她应该试一下那个暗号。
“谢谢你们。这一晚上跳下来，我都饿了。”
“饿了？那要不要等会儿跟我们一块回家，我可以让可可和悠悠准备你最喜欢的菜！阿拉斯托一定很想你来。”
噢，果然不是他们。这真是有点尴尬。
“算了吧，可可和悠悠每天都在做各种各样的家务，还是不要破坏他们的休息时间了。”
“那没关系，家养小精灵嘛，本来就是……”
“哥哥，你们不用赶紧回去照顾阿拉斯托吗？可可和悠悠再怎么可靠，也比不上爸爸妈妈。”
杰奥姆和达西这才想起来他们一岁的孩子还自己跟小精灵们在家里，他们该赶快回家了。
达西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看了一眼狄安娜，最后上前去拥抱了她。考虑到自己身上都是汗，狄安娜没有热切地回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刻意地稍微隔开了些许距离。达西倒是没有介意，笑着贴了贴她的脸颊。
“在伦敦的这几天有时间就过来一起吃个晚餐吧。”
“我会的，你们可得和可可、悠悠一起准备好了。”
杰奥姆看着亲昵的达西和狄安娜，有点嫌弃地转了下眼珠子，最后还是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她听见他在自己的肩头上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时候，杰奥姆像在想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一直到达西挺直腰板表示他们可以准备到走廊拐角没人的地方幻影移形的时候，杰奥姆才有些别扭地开了口。
“嗯……话说今晚忒修斯也来了，开场前我们在观众席看见他了。”
达西看上去有些尴尬。“噢，是的。”
狄安娜愣了一愣，听到这个名字，尽管自己现在已经36岁了，还是会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anyway，我们刚刚看到他走了。”
走了……
狄安娜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总之，她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只是笑了笑，抱紧了怀里杰奥姆和达西送来的花，朝他俩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我这几天会来吃饭的，替我向阿拉斯托和可可悠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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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安娜来回好几次才把放在化妆室门口的花束统统搬进自己的化妆间里，即使自己已经在麻瓜世界生活了十年有多，她还是时常感叹魔法带给人的便利，最起码这些花就不需要自己亲自搬。不过幸好搬进化妆间关上门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人看着自己了，最起码她能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使用魔法。
她关上房门，从衣柜里掏出魔杖施了个咒语确保没人能进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她得抓紧时间拾掇拾掇自己，然后找到那个所谓的联络人。
狄安娜疲惫地眯了眯眼睛，挥着手让tutu裙5从自己身上下来，等到连体服的拉链已经自个儿拉下来，裙子即将要从身上滑落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正在自己活动的裙子定住了，身侧的拉链迅速地重新拉上。
狄安娜坚持了三十几年的优雅差点就要像垃圾一样被她扔掉了，差点就要惊恐地尖叫出来，但还是理智压抑住了冲动，眼疾手快地拿出魔杖回过头看清来人。
看清来人之后狄安娜拿魔杖的手像没了骨头一样掉回自己身前，她觉得自己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来人就站在她身后那个打开的衣柜门后面，大概是先前自己太过疲惫根本没有注意，里还站着个人。齐齐整整的三件套，burberry的风衣外套，服帖的领带，闪闪发光的袖扣和领带夹，呈完美弧线的表链，明显仔细打理过的深棕色头发，隐约的些许雀斑，大卫一样深邃明显的五官轮廓。
是忒修斯，正拿着魔杖指着她身上那条紫丁香仙子的tutu裙，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束花。
狄安娜硬生生把已经到嘴边的防御咒吞了回去。
“hi晚上好。”她干巴巴地说。
忒修斯露出一个很忒修斯的职场微笑，狄安娜知道一般来说他觉得尴尬的时候都会露出这个笑容。这让她觉得更尴尬了。
“niceshow,diana”他收起魔杖，礼貌地把手上的花放在桌面上，那一大堆别人送的花旁边。接着他环顾四周，最后再一次把目光放回到狄安娜身上。
“bytheway,我觉得你现在真的有点太瘦了。”
狄安娜的心怦怦直跳，莫名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伸了伸手示意他随便坐，右手一挥给自己施了个恢复活力咒。在她终于觉得肌肉的酸痛渐渐褪去，几乎要没有知觉的双脚又重新有了力量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把这当做夸奖的。其实这跳了一晚上，我都饿了。”
忒修斯没有坐下。狄安娜知道他已经准备要拥抱自己了。
“我给你带了巧克力蛙，曼德拉草口味的。”
梅林啊，那个联络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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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安娜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忒修斯的，她甚至觉得自有记忆开始，这个斯卡曼德家的男巫就一直在自己和哥哥的身边出现。斯卡曼德宅离他们的家不远，穆迪夫妇和斯卡曼德夫妇还是魔法部的同事，狄安娜猜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三个小时候总是待在一起。
她说不准忒修斯从一个小男孩到如今的“战争英雄”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从小时候起就有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尤其是对比起杰奥姆）。虽然依然是个多少有些调皮的男孩，但忒修斯在那个时候就体现出现在的勇敢和聪慧。
在他进入霍格沃兹上学之前，他一直想和杰奥姆一起被分进格兰芬多，尽管最后由于家族传统，分院帽把他归到了赫奇帕奇。狄安娜还记得他和杰奥姆入学后，他们一起给她写的第一封信，忒修斯对这件事情始终有些失落，但还是在信的最后写了一句：“虽然不是格兰芬多，我还是会在毕业后努力成为像穆迪先生和穆迪太太一样优秀的傲罗的。”
狄安娜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佩瑞妮娜·莱尼亚尼6老师的芭蕾课，通过门钥匙从沙皇俄国回家。她比杰奥姆和忒修斯小四岁，还没有到上霍格沃兹的年纪，一心一意地想着跳舞，等着假期的时候他们归来。
她坐在饭桌前和爸爸妈妈一起拆开了那封信，妈妈轻声朗读了出来。她记得最后那句话妈妈是笑着念出来的，念完之后可可正好上了最后一道菜，爸爸说了一句：“问题不大。但杰奥姆最好能有忒修斯一半优秀。”
那个时候，首席傲罗的头衔还属于狄安娜的父亲马赛尔·穆迪。
四年后狄安娜不情不愿地也要去霍格沃兹上学了。作为一个女巫，狄安娜没有别的选择，但其实她全心全意地只想一直跟着莱尼亚尼小姐学芭蕾。忒修斯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在她还没上学的时候，安慰狄安娜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不喜欢霍格沃兹的孩子”。他和杰奥姆在那个时候打着赌，赌狄安娜会进格兰芬多还是赫奇帕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认定自己只会去这两个学院的其中之一。
结果是他们俩都输了，狄安娜是一个拉文克劳，一个聪明的、安静的、刻苦的拉文克劳。但其实狄安娜心里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躁动多了，刚上学的时候，她绞尽脑汁四处打听有什么偷溜出学校的机会，就为了继续上莱尼亚尼小姐的芭蕾课。但后来她悲伤的发现这种机会不存在，莱尼亚尼小姐是个麻瓜，她连把脑袋伸进壁炉里给狄安娜上课的可能性都没有。
杰奥姆在一次晚餐后找到她，那个时候她在草坪边上，脱了校袍把脚架上树干压腿。“狄安娜，我也不是完全反对你继续学习芭蕾，但你要知道，我们祖上三代都是傲罗，咱俩以后怕是不会有什么别的职业选择。”
狄安娜抿着嘴点了点头，没说话。
第二天傍晚忒修斯出现在了那个地方，狄安娜寻思着他是不是又要像杰奥姆一样劝自己别再练了，把腿从树干上放了下来，穿上校袍坐到他身边。
忒修斯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冲他露出了笑容。狄安娜愣了一愣，她这才发现，那个自己总是跟在身后的忒修斯，现在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英俊少年了。
“城堡八楼有一个房间，你想让它成为什么样子，它就能成为什么样子。家养小精灵告诉我那叫有求必应屋。”
她抬起头来，心里升腾起一点点的希望。
“莱尼亚尼小姐还是没法来，我很抱歉，但你可以让有求必应屋有把杆、镜子、钢琴、连体服、足尖鞋软底鞋……只要你想。”
狄安娜瞪大了眼睛。忒修斯看见她的表情后轻轻地笑起来，站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我可以替你向杰奥姆保密。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还可以教你怎么让钢琴自己弹起来。”
她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最终她还是开口提了一句：“我以为你是杰奥姆派来给我做思想工作的。”
忒修斯替她整理好校袍和拉文克劳的围巾，不太认同地摇了摇头。“在这点上你和纽特还是有一点点相似性，都喜欢一些不太主流的东西。但答应我，还是先要学好学校的东西好吗？”
那是二十几年前，忒修斯远没有进入魔法部之后那样严肃、严苛、不拘言笑。狄安娜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傍晚，深秋里没有萤火虫，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一年里，狄安娜每天早起去有求必应屋练早功。圣诞节假期里，几乎每天她都去找莱尼亚尼小姐上课。
而忒修斯说的没错，狄安娜还是爱上了霍格沃兹。她不仅跳舞，成绩也很优异，这让穆迪夫妇非常骄傲，杰奥姆不得不加倍努力，才不会被自己的好友和妹妹比下去。
一年级结束的暑假，她和妈妈一起在对角巷一家商店里看到了一锅奇怪的魔药。狄安娜盯着那些螺旋上升的水汽发呆，鼻子里嗅着一股松柏味儿、羊皮纸味儿和干净的肥皂泡儿味儿，心里想着为什么这锅药闻起来就像忒修斯。
“那是迷情剂，狄安娜。”她的母亲扬起眉毛对她说了一句法语，“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会在这里嗅到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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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安娜站在化妆间里，看着忒修斯正在朝自己走近，知道他准备要拥抱她了。
后来的狄安娜在迷情剂里闻到了不同的味道，比如皮革味，再后来是淡淡的烟草味。但松柏味儿和羊皮纸味儿依旧没有变过，她知道，这个魔法世界最强大的爱情魔药对她来说，闻起来还是忒修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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