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恶鬼显形
漆黑的环境里，林戚戚无法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郁府中的哪一个位置。印象里弯弯绕绕了好几处地方，身后也丝毫没有响起那几名少年的脚步声。
从刚才中了鬼雾到现在，她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郁府占地面积极大，他们之前不过才进入方寸之地。
这一路上，她脚边隐隐约约的敲击声隔段时间就会响一下，像是铜制的器具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按照他们所说，郁府已经没有活人了，那这动静必然是恶鬼所作。
终于，林戚戚停在了一处干枯的地面上，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围是大门紧闭的贮藏室，而她的面前是一口天井。
开口四四方方朝天而望，一系绳子阴森森地挂在木杆上，月下正泛着幽冷的银光。
“难道这枯井里死了人？”林戚戚胆子也是大，直接探头往井里面看。
她扒在井口向下看去，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头顶上的一轮圆月随着波纹不断扭曲。
忽然，水面冒出一串微小的气泡。
林戚戚眯起眼睛，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衣袖。
就在这时，她右侧的门传出‘吱呀’一声。
林戚戚当即起身朝那处奔去。
当她一脚跨过门槛，踩到实心的红木时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郁家的祠堂。
祠堂正中央摆放着小山高的灵位，近百年来的祖宗可都在这儿了。
而真正让林戚戚站定在原地的是——
这里竟然有郁才的名字！
甚至在郁才的灵牌之下还有许多新鲜的牌位。林戚戚闲来数了数，居然还真有二十来个。
“鬼会这么好心还帮你们把牌位立上？”
林戚戚可不相信。
“到底是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桌案下闪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林戚戚的脚边：“求求你……救我出去……”
林戚戚早有所准备，一个神奇走位避开了男子。
她弯下腰仔细打量，是个模样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对方蓬头垢面非常不体面，一看就是数日没有梳洗过。
不仅说话低哑生涩，双目还十分无神，就像是许久未进食且被什么东西纠缠折磨的痛苦模样。
青年不断低着头呓语，精神状态一眼即知。
林戚戚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看了眼祠堂里的牌位又低头看了看这名青年，不禁心想：还真是个孝子。
恐怕她面前这位就是传言里失踪至今的郁府小儿子，郁威。
为什么郁府一夜之间满门被屠，郁威却能逃过一劫龟缩在祠堂？莫非他跟禁术有关？
“抬起头来。”林戚戚从袖间抽出判财笔，用笔端托起了青年的下巴，那双眼睛仍然浑浊一片，张合的口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我就是来救你的呀。”林戚戚蹲在青年面前，微微一笑：“但是你不要对我有隐瞒哦。”
青年的目光终于从混沌渐渐亮起些许光点，涣散的视线慢慢聚集，和林戚戚对视上，他不由得浑身一定，愣愣地道：“妖、妖精？”
林戚戚用笔端敲了敲对方的头：“看仔细些，我是人。”
恐怕是真的被吓傻了，不过那鬼怎么光顾着吓唬他？莫非这郁威真是使用禁术的人？
青年身上灰扑扑的袍子散落在地，他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脸往后退了几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不能离开我的家，我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然而就在林戚戚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祠堂外风云变幻，乌云罩顶，从祠堂门口延伸到天井的边沿，逐渐浮现出一双双血脚印。
“救命，它来了，它来了！”青年大叫一声，吓得脑袋一缩，瑟瑟发抖地重新钻进了案桌地下。
林戚戚没有时间管他，跨出祠堂目光流转，黑煞鬼气在她的双瞳下无所遁形。
耳边铜制器具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声一声由弱变强，由远变近，此刻距离林戚戚不过一米的距离。
林戚戚握着判财笔的杆子，金箔雕刻着结合她名字的符纹，泛着莹莹微光，将她修长的指尖映得温润如玉。
“终于赶到了……”不远处，扒着古栏窗阁的陈秀呼呼喘气。
一群少年循着追踪术来的，那恶鬼沾了符水之后，满地都是凌乱的血脚印，要分辨出正确方位十分不易，所幸及时赶到，看到林戚戚站在原地完好无损，一行人都松了口气。
“对不起，林姑娘，是我们的疏忽大意！”陈不封陷入深深的自责，可是现在并不容许他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他眼睑睁大，一个箭步冲林戚戚跨去。
当即恶鬼发出凄厉尖利的声音，将每个人的耳膜震得嗡嗡疼。
地面上迅速出现几抹腥臭的血痕，预示着恶鬼逼近。
“林姑娘小心！”陈不封咬着牙向林戚戚伸出手企图抓住对方。
“师兄！”陈秀屏住呼吸，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林戚戚不慌不忙地从袖间抓出一把石子。
“你要干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搞什么名堂？师兄让你过来你就赶紧过来啊！”陈秀冲林戚戚吼道。
“点，点，点。”林戚戚嘴唇微动，这种中二表现还是不敢明目张胆让别人瞧见的，压低声音，手掌拂过那一捧石子，霎那金光大作，恶鬼的可怖面容终于在金光中斜影摇摆。
这可是显形了。
林戚戚一个漂亮侧身躲开恶鬼淌血的指头，金子被她狠狠扬在空中，天降神光，每一位少年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金光乍现，恶鬼全身腐烂的画面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招数？”陈秀愣住了。
陈不封迅速画符贴在半空：“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急、急、如、律、令！”
谁料那恶鬼原本已被林戚戚拖住，被黄符刺激后双目再次变得血红，面部肉眼可见的狰狞，朝陈不封冲了过去。
“师兄！”小师妹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却被林戚戚掏出判财笔一把薅了回去。
“都把自己的小命护住了。”
林戚戚淡笑一声，冲这群小孩儿眨了眨眼睛。
“拖油瓶你要干什么！”陈秀姗姗来迟，剑随手出，舞在空中劈砍那些煞气。
陈不封被一股重力狠狠掀翻在地，顿然脸色煞白：“它已经发狂了，比我们想象中要更难对付。”
“列阵！”
几个小道修剑向虚空，纷纷吐出一口心血：“御阵无踪，鬼不可犯。”
“陈连月，传讯师尊！”陈不封面色沉得快要滴出水了：“我们定要护住林姑娘，凭我们是无法善后的。”
小师妹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好的师兄。”
林戚戚转了转手里的判财笔：“有我在，你们死不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捣什么乱？”陈秀重重瞪她一眼：“你要是想要自己能再多活一阵，就待在我们的阵法里哪都不要去！”
林戚戚看着这几个小孩儿面上沁汗，甚至涨红了脸，两只胳膊颤抖不已却仍不肯放下手里的剑，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都是心地善良的娃娃，没什么坏心眼。
外面阴风席卷，鲜血四处飘逸，枯叶漫天飞舞，恐怖之景令人头皮发麻。
林戚戚脚踏几步越过众人。
“林戚戚！”陈不封甚至已经顾不得其他直呼她的名字。
“恶鬼又如何？”林戚戚这一句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们。
而在陈秀等人眼里，她却是疯了。
“林戚戚，你到底要干什么？！”陈秀牙关都快咬碎了。
“快回来啊！别做傻事！”小师妹和陈怡慌张地喊道：“那是杀了二十几个大活人的恶鬼，凶恶至极，你要是迎面碰上它一定会死的！”
陈秀埋头气急败坏：“早知道一开始我就看好她了。”
林戚戚充耳不闻，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石头：“恶鬼生前是人，生前了却的不代表死后不起意，更何况天下人真正能断去财念的少之又少……”
“你拿着破石头能干什么啊？”陈秀喊道。
几人苦于坚持着阵法，无法冲破阵法将她拉回来，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陈连月终于不负众望地急哭了：“你能不能别做傻事啊……”
“鬼死后放大生前所有欲念，以前没得到的，死后更想不择手段地得到，阴阳是一堵墙，贪念会攀爬着墙面滋长，暴露出渴望的即暴露出弱点。”林戚戚指尖微转判财笔，勾唇一笑：“没有谁能拒绝我的诱惑，毕竟——”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话毕，她双手在虚空中抹开，透明波纹如卷轴缓缓摊成一幅画卷，随着她的碎碎念，恶鬼的欲值显露无遗。
赫然是惊人的渴望程度！
恶鬼就此逼近，尖利的指甲破风而来，浓烈腐臭味挥之不散。
林戚戚瞳孔不变，甚至从容地露出可掬微笑。
“金山银山还不能收买你的毕恭毕敬？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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