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生之路

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从这上面下去。停止了疯狂之后，凡空慢慢地冷静下来，思考着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平静地思考着。

        自己，居然真的变成了丧尸。虽然已经承认了这一事实，但凡空却仍心有不甘。自己曾经是那里努力地避免这一结果，甚至使用杀死自己的方法来避免，但是最后……

        凡空有些无助地看了看天空，然后试图用僵硬的右手拉动绑在自己脖子上的钢绳，然而，右手伸到眼前时，他才想起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把那只手从手腕部位切掉了。

        他嘲讽般的苦笑着。如今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的话，自己这具丧尸化的身体，估计都会被饿死。由于他的身体已经被丧尸病毒侵入了，所以但目前为止根本感觉不到丝毫饿意，不过出于人类的常识，他还是知道，人体在一定的时间内摄取不到能量就会丧失机能这一现象。

        就目前的处境来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办法。就算凡空还是身体健壮的人类，面前这样吊着的钢绳，也无法轻易地解开，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身体残缺的丧尸。

        意志，似乎已经到达了绝望的边缘，凡空有几次想要真正地放弃，但最后还是被生物特有的求生意识给阻止了。

        该怎么办呢。凡空搅尽脑汁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突然，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光亮，那是月亮的微光，就在他左手的延伸处。

        这个时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知觉的凡空，才想起自己跳下来时左手还握着那把精钢短刀，此时的凡空，在激动得差点流泪之际，恨不得给自己的额头一拳。

        缓缓地抬起自己僵直的左手，凡空在黑暗中看到了短刀上有些破碎的刃面。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象以前那样可以把钢绳砍断，唯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割了。

        凡空再次看了眼自己脚下无边的黑暗，咬紧牙关，将自己僵化的左手伸到了脖子后面，一点一点地拉动着手中的小刀，钢制的绳索上，发出了反复割动着的，细微的声音。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拉动着手中的短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凡空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摇晃着往下沉。

        要断了！一个念头闪过凡空的脑海，连落地的姿势都还没有准备好，凡空就这样保持着左手拿刀切割绳子的姿势，呈直线落了下来。

        骨头应该断了不少吧。凡空就这样背贴着水泥地面，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残缺的右手；身上，没有任何感觉，凡空用左手支持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如今失去了知觉的自己，还真是判断不出自己究竟伤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凡空试图用左手去触摸自己与地面相撞的脊椎，然而令人可笑的是，无论他怎么地触摸，失去触觉的掌心根本就无法辨别出自己在触摸什么。

        既然没死，那么就先去找点吃的吧，然后……然后……这个时候，凡空又一次想起了家中的父母，数不清的悲哀，不断地从他的心底涌来。自己这个样子，他们还会认我吗。凡空低着头，想从眼里挤出点泪水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然后由于丧尸病毒的入侵，他的泪腺早就枯萎了。

        连流泪的机能都丧失了吗，这样的自己，还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凡空自嘲般地想着，然后甩开僵化的双手，在黑暗潮湿的地面上艰难地行走着。

        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吗？凡空在黑暗中虚无目的地行走着，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他仅凭着自己变得敏锐的嗅觉来寻找方向，好几次，他都重重地撞到墙上或是路灯上，直到由于反作用力的影响被撞得后退才有所发觉。

        行走在这个空洞漆黑的地方，凡空不禁想起了以前，在这个灾难还未发生之前，自己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在校外喝醉之后一个扶着一个，蹒跚地回到宿舍的情景，那个时候吐得满身都是的他们，不断的要求宿舍的管理人员给他们开门，自己当时还扬言要把铁门拆了。回想起这些，凡空又一次沉浸在过往离散的记忆里，如此颓废但却令人舒畅的生活，恐怕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享受了。

        还有几次，因为是节日的缘故，实在无聊的凡空也曾拉起一些女生说是出去逛街，然而做事粗心的他却闹出了不少笑话，不是在对方惊心挑好衣服后才发现自己掉了钱包；就是在吃过饭之后发现带的钱不够，为了等自己的兄弟过来付帐，硬是把一杯白开水喝了半个来小时；甚至有一次，凡空在跟对方都谈得情投意合时，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做完圣诞节的任务，于是拉着对方到网吧去上网，然而等任务做完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想起了这些，凡空禁不住想笑。如果自己当初不是神经太过大条的话，估计自己早就可以……在经过了一番意淫之后，凡空更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失落。

        不知为何，凡空突然感觉到自己很累了，于是他缓缓地坐了下来，以一个四不象的坐姿，独自悲伤。

        如果时间能够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啊。习惯地用手抹了抹眼睛，既然眼里根本没有泪水的存在。

        就这样坐着直到曙光出现，凡空才从别人无法理解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在微弱的光芒下，他环顾了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一直都在绕着圆圈。

        也不知道那些同学怎么样了。这是从昨天到现在凡空第一想起了自己同学的处境。然后，就算他们真的陷入了危险，变成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救他们呢。凡空抬起头，如同行尸走肉地看着天空，随后，他的头连同他的脖子都松软地垂了下来。

        由于颈椎的断裂，所以头颅失去了支持松软地趴在他的胸前，这一点，是凡空在晨光出现之后才发现的。

        这样的自己，真够恶心的。突然想起了商店里出售的烤鸭，脖子都是呈着一个弧度耸趴着的，想到了烤鸭再联想到了自己，凡空的心里涌现出一股令人发麻的恶寒。

        这样不就行了。凡空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扶正了自己的头颅，生怕不小心把他弄断，就这样，凡空顶着自己的头颅，在荒废的大街上小心地行走着，刚走了两步，他的头颅又有了下落的趋势，于是他又用手持起了那颗脆弱但却宝贵的头颅。

        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凡空才走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超市，中途有几只丧尸跟他擦肩而过，然后此刻的他，却连打他们的**都没有了，只是毫不理会地走着自己的路。他知道，从外表看来，他跟它们是同类了。

        千辛万苦走到了超市的门口，凡空惊奇地发现一个自己未曾想到的现象——超市的铁门没打开！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即使知道自己叫声难听的凡空也愤怒地嚎叫了几声。

        应该还有其他门可以进去的。凡空不肯放弃地在超市外绕了一圈，最后还妄图找块石头把铁门砸开；平时他不敢这样做是因为有法律的制裁，如今在一个没有任何法律约束的环境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丧去了搬起石头的能力。

        这一次，凡空是真的想哭了，没想到，成为了丧尸之后，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挫折，连人类时代的自己都不如。

        又一次陷入了思考当中，闭上了眼睛的凡空居然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在来的路上看到的一切。他的大脑此刻呈现出一副清晰的地图，给陷入挫败的他指引着方向。

        这……凡空在大脑中看到了街上一个店门拉开的商店，再看清店面的招牌，是一家经营麻辣烫的店。里面，一定有我要找的食物。也不管自己如何能够在大脑中重现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凡空就扶着自己的脑袋，迫不及待地赶往脑海里看到的店面。

        也不去理会店面门口留下的大滩血迹和尸骨的残骸，凡空钻了进去，抓起冰柜里里的鸡脊肉就往嘴里塞，红色的肉块和黄色的木渣在他的嘴里咀嚼翻腾着，然后伴随着他粘滑的唾液被吞入食道。

        丝毫感觉不出自己究竟在吃着什么，然而，只要知道自己是在行使着吃这一行为，也就够了。凡空大把大把地抓起冰柜里的肉类，对准着自己的嘴巴就往里面塞；肉类吃完以后，凡空开始把目标转移到肉丸上面，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也不理会唾液和咀嚼过的食物掺和着血丝，从他的嘴里溢出，掉满一地。

        这要放在平时，凡空一定会被众人当作疯子来看待，然而现在连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这种失态的行为，难道还会有其他“人”在意他吗。

        终于，凡空费了很大的劲，把冰柜里属于肉类的食物都吃光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胃能否承受这些东西，反正身体失去了知觉的凡空也不去在意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要活下来，就必须给自己的身体提供能量。

        虽然吃了一大堆的东西，然而凡空却始终感觉到，自己的内在根本没有得到满足，他觉得自己真正想要吃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个字眼闪过凡空的脑海里，然而他却使劲地想要将其抹杀。

        丧尸化的自己，失去了正常人体应有的很多机能，因此，面对着从前只要看一眼就会反胃的东西，如今再次面对时，也不会引起丝毫胃部的痉挛，更别谈呕吐之类只有高级动物才有的行为了。

        然而，面对“人肉”这种东西，凡空却根本不愿去想；虽然生理上已经可以完全接受这把这一物体当作食物，然而在心理上，凡空却始终保有一名人类的意识，作为一名人类，只是外表被病毒感染而丧尸化的自己，又怎能把食欲的需要转移到自己的同胞身上呢。

        丧尸化也有了一段的时间，凡空也开始注意到了这样一个问题，除了自己，其他的丧尸，根本就失去了人类的意识；无论从哪个方面去观察，通过割断绳子而自救，有目的地行走。这些行为，都只出现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或许，自己也算得上是幸运了吧，虽然躯体被感染成为了丧尸，然而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本质，甚至是自己的灵魂，都还保有着人类的原型。

        然而当他想到下一步的行动时，却又一次陷入了思考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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