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宫宴结束，朝臣退去，皇帝搀扶着太后回到寿安宫，萧沐泽夫妻及太子随行，想来是同太后有私密话要说。

        太后揉了揉酸涩的眸眼，瞧着瞧众人，道：“曦儿哪去了？”

        王妃答道：“已经派人去找，估摸着快到了。

        “呵呵，这么晚了，寿安宫还如此热闹”，皇后缓缓而入，微笑看着皇帝，目光又一一扫过众人。

        皇帝横眉微蹙，沉声道：“皇后，朕未召见你，私自入内，你想干什么？”

        皇后听闻，仰头哈哈大笑，“陛下，臣妾天天喝着毒药，现在连喘气都费劲，您说臣妾能干什么，不过是想一家子聚聚，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了，呵呵。”

        ”疯言疯语，还不快给朕滚出去”，皇帝道。

        皇后似听到极大的笑话，那全靠胭脂水粉遮饰的脸上，随着她剧烈的大笑，露出一条条鱼尾纹，“陛下，您还故作镇静，可能您也没想到，锦衣卫和巡城营里，都有我的人，如今您不在是真龙，而是困龙，哈哈。”

        闻言，众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太子萧云煜起身到门口，大声呵斥：“把门打开”，谁知门外一动不动。

        太后怒视皇后，骂道：“王凝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后闻言，微笑的脸颊立刻变得凶狠，她缓缓抬起手，指着太后道：“老妖婆，你当年给我的香里掺了什么，难道要我说出来吗，陛下不爱我，娶我是因为忌惮琅琊王氏，可我何罪之有，我的孩子何罪之有，怎么样，被人悄悄下毒的滋味不好受吧，若不是萧云曦，你早就死了，哈哈。”

        皇后漫步在殿内，随手推倒花几上太后最喜的青釉花瓶，接着又是白玉凤凰盏，瓷器及玉石碎裂的声音给她带来莫大的快感，只见她仰起头，凤目怒瞪众人，道：“陛下，实话告诉你吧，京城已被我控制，只要你下旨传位给信王，一切都有得商量，否则他们，可就危险了。”

        “啪啪”两声，皇帝狠狠给了皇后两耳光，沉声道：“没有朕亲笔写的传位诏书，你们就是谋朝篡位，天下之人皆可讨伐，记住，若是他们有何闪失，朕就不会写，去，把萧云瑜唤来，朕倒要见见这个好皇儿。”

        皇后捂着被打痛的脸退后两步，即便他在自己手中，可帝王之气仍旧让她畏惧。

        这边，萧云曦被蒙着眼带出皇宫，马车慢悠悠绕着都城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住，接着她进了一座宅子。

        当绳索解开，她扯下黑布，仔细打量这房间，透过窗纱望去，门外站满了黑衣人，知道逃生无望，而萧云瑜拿走她手里的珊瑚钏，极大可能是因为顾昀。

        顾昀手握重兵，又是军侯中的后起之秀，的确是最合适的盟友。

        身陷囹圄，甚至可能成为萧云瑜手里的刀，去伤害至亲，似乎又循环入前世的绝境，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祈祷顾昀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放弃她。

        帝都二十里外的云城，顾昀将珊瑚钏随意扔桌上，慵懒至极地靠在椅背上，犀利的眸眼随意瞥了眼来者，混不在意道：“以我今日的地位，会为一个女人折腰，他可真幼稚，回去告诉信王，我可以为他所用，但事成之后，封我为江夏王，金河以南归我。”

        来人唇角抽了抽，本想怒骂他狮子大开口，但对上他冷漠的眼神，还有战场归来仍未褪去的杀戮之气，便不敢造次，简单说了两句便唯唯诺诺的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男子轻轻捏碎了眼前的茶盏，那如琥珀色的眸眼变得越发深沉，俊逸的容颜下若隐若现一张愤怒到狰狞的面容，若非她下落不明，他恨不得扭断萧云瑜的脖子。

        幕帘晃动，林潇从暗处走出，两人对视一眼，很快飞身而出，没了踪影。

        第二日朝会，皇帝当众宣布暂由信王监国，各种缘由并未细说，惹得臣子纷纷猜测，朝堂一时成了集市，趁此良机，皇帝看了李宰辅一眼，便宣布退朝。

        但两日下来，数位朝臣多次闯宫要求见皇帝，尤其是太子的两位老师，均纷纷受阻，一时流言四起，各种揣测纷纷扬扬，给萧云瑜带来极大的困扰。

        凤栖宫内，皇后病恹恹的靠在贵妃椅上，有气无力道：“皇儿，趁着萧云善还未回京，你必须尽快拉拢顾昀，还有朝臣，眼下多数在观望，但有一家，绝对可用。”

        萧云瑜点头：“安国公府，近来受尽冷落，想必他们自知前途无望，归顺我，才是出路。”

        皇后点头：“确实如此，贺兰家根深蒂固，由他出面拉拢重臣，再合适不过，贺兰辰喜欢萧云曦，也是可利用之处。”

        “母后英明，儿臣这就去办。”

        被囚禁的第三日，萧云曦终于见到萧云瑜，眼前的人完全被权利控制，虽和颜悦色，但骨子里的冷漠让她不想靠近，于是她站地远远，淡淡问道：“祖母他们如何？”

        萧云瑜看了眼未动的饭菜，拍拍手，侍女便端来一碗燕窝百合粥，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轻声细语道：“确实瘦了，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绝食，吃一口，我便告诉你。”

        萧云曦眼里氤氲着雾气，张开略微发干的唇，将粥喝了下去。

        见她如此听话，萧云瑜放下碗，伸手揉了揉她额头，极为温柔说道：“他们好吃好喝的待在宫里，四哥哥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见血。”

        看着眼前温柔如初的男子，萧云曦冷漠的别开头。

        萧云瑜见状，叹息一声：“曦儿，你可知，这世间最硬的东西，是男人的心，四哥哥如此，父皇如此，连顾昀都如此，他选了权利，我用金河以南，换他助我登基，但仍有例外，有人为了你，愿以百年家族底蕴替我拉拢朝臣，哦，他快到了，四哥哥保证，见了他，你会高兴的。”

        眼前的男人，似乎变得有些疯魔，萧云曦甚至怀疑，他快走火入魔了，当房门被扣响，贺兰辰推门而入，萧云瑜又伸手揉揉她的额头，笑道：“小公爷，合作愉快。”

        贺兰辰十分恭敬道：“贺兰家愿意追随王爷。”

        “事成之后，许给贺兰家的，一样不会少，好了，我先走了，时间留给你们，记住，别背叛我”，萧云瑜瞥了两人一眼，阴笑着走了。

        数月不见，贺兰辰看着日思夜想的女子，第一次他摒弃了礼仪，上前将她一把抱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细语：“曦妹妹，我好想你。”

        萧云曦感觉自己快被嵌进他身体里，于是用力推了推，谁知却被抱的更紧，当她放弃挣扎时，贺兰辰松开了她，“曦妹妹，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要，我不想成为罪人，不要帮他，自古以来，窃国者没有好下场”，萧云曦恳求道，“辰哥哥，你若真为我，就去找顾昀，告诉他履行对我的承诺。”

        听到顾昀两个字，贺兰辰忽然冷了脸，脑海中仿佛又听见什么流言蜚语，甚至是一些过往的画面，那时的自己，可真傻，偏偏这时又听到萧云曦的话：“辰哥哥，眼下只有顾昀能力挽狂澜，他”

        “够了，他在云城逍遥着呢，曦妹妹，你清醒点，他接近你是为荣华富贵，如今你一无用处，在他眼里就是弃子，只有我，是真的爱你”，贺兰辰变得十分疯狂，紧紧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她的身子。

        萧云曦被强劲的力道晃得头晕目眩，嘴里不自觉的喊出“顾昀”。

        贺兰辰忽觉被一道天雷击中，内心隐藏的疼痛被彻底释放，下一刻，他拦腰将人抱起，丢到床上，欺身便覆了上去。

        萧云曦从头晕目眩到脑海中一片空白，罗裙撕裂，胸口一片清凉，她开始剧烈挣扎。

        贺兰辰不顾一切的撕扯她的衣服，然后低头吻了下去，直到耳边传来声声绝望的哭泣，熟悉的让他心碎，此时脑海忽然清醒，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贺兰辰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立刻翻身下来，跪在床旁抱头大口喘着气，嘴里还念道着：“曦妹妹，我并不想这样，我混蛋，你原谅我。”

        萧云曦哭着缩成一团，贺兰辰拉过被子将她盖住，又抽了自己一耳光，道：“我保证，以后绝不这样，曦妹妹，求你不要怕我。”

        “你走吧，若是这帝都的天变了，我的生命也到了尽头，萧云瑜不会让我活着的”，萧云曦说完，紧紧攥住被子，合上了眼。

        “这一次，我会用命保护你的”，说完这句话，贺兰辰离开了。

        深夜，屋外飘来一阵白烟，侍卫纷纷睡了过去，屋里红烛燃尽了最后一滴泪，黑暗成了唯一的色调，当房门被推开，萧云曦捂住衣领缩到了床角。

        床帘被掀开，一阵清风灌入，男子低声唤道：“曦儿，是我。”

        这一声轻唤，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房内重新变得亮堂，男人真实的面容印入眼眸，她忽的扑进他怀里，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

        床上的凌乱，被撕破的衣领，还有白皙颈部鲜艳的红痕，让顾昀不敢想象她刚才经历了什么，感觉到怀中女子瑟瑟发抖的身子，还有无声的流泪，他并未多问，抱起她便出了屋子。

        片刻后，侍卫醒来，慌张的推门而入，瞧着床上安静睡着的女子，这才心安。

        黑夜中，马车在山道上飞奔，怀中之人已经熟睡，顾昀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头吻了吻微蹙的蛾眉，恰逢萧云曦睁开睡意惺忪的眸眼，他温柔低语：“再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这几日她醒的时间比睡的多，不知为何，当见到顾昀的那刻，她觉得自己强撑的一口气忽然没了，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扛住，想着想着，又陷入沉睡。

        再睁眼已是晌午，陌生的房间里檀香味还未散去，两名侍女见她醒来，上前为她梳洗。

        铜镜里颈部的痕迹淡了许多，萧云曦换上干净的衣裙，问道：“顾昀呢？”

        侍女道：“姑娘别着急，将军刚离开，说很快就回来。”

        “嗯，他一直在？”

        “是的，将军昨晚抱着姑娘回来，就寸步未离”，侍女回道，言语间满是羡慕，她们姐妹都是运城太守派来伺候顾昀的，长得姿色不俗，谁知他看都不看一眼，她一度以为这面容绝尘的将军不好女色。

        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接着门被推开，侍女偷偷瞧了一眼，便害羞的低下头。

        萧云曦抬眸望去，男子未着铠甲，一身紫色长袍，上面绣着青色的祥云图案，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边腰带，只是带上空空如也，不似他人放个坠子或者香囊，实在有些单调。

        那张脸，没有从前白嫩，但眉目间的俊朗越发成熟，周身散发出的气质浑然天成，整个人似美玉雕琢过后般优雅贵气，还隐隐浮动一丝外泄的霸道，名正言顺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只是这样的男子，手里竟端着黑漆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粥，萧云曦瞧着屋内脸红的侍女，嘴角上扬一抹弧度，正在她胡思乱想时，顾昀已到妆台前，很自然的蹲下身，与她平视，轻声道：“饿了吧，给你做了燕窝百合粥。”

        萧云曦点点头，然后张开嘴，顾昀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轻柔的送进她嘴里。

        女子细嚼两口，缓缓咽了下去，随之又安然享受这得天独厚的待遇，就这样，一人坐着，一人蹲着，一碗粥慢慢见了底。

        “手艺不错”，萧云曦微微笑道。

        顾昀缓缓凑上前，拿起手帕，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残羹，而后起身，冷漠道：“都下去。”

        还沉浸在少女情怀中的女子，被忽然惊醒，忙低着头离去。

        太久没见，顾昀藏下心里的激动，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子替她轻轻的整理长发，铜镜里，男子温柔的眉眼，笨拙的手法，一一入了她的眼。

        没有太多的言语，就这样，待在一间屋檐下，听闻着彼此的呼吸音，感受着彼此的气息，若时光不老，则一切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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