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来使带来了曹操的敕令，除了褒扬孙权间接的帮助自己解了襄樊之围，还请求孙权交还于禁以及先前合肥之战被俘的曹军将士，孙权还沉浸在失去吕蒙的悲痛之中，对于这些要求也无暇顾及。而此时张昭又从江东渡江而来，孙权连忙召见。&1t;/p>
张昭已经六十四岁，然而身体依旧十分硬朗，孙权长兄孙策临终之时曾留下遗命---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然而昔日赤壁一战，因张昭力主言和却最终未被孙权采纳，故而长期远离了权力中心。但是张昭依旧是江东名士，故而孙权仍然对其恭敬三分。&1t;/p>
“子布，子明殁了...”一见到张昭，孙权伤感的说。&1t;/p>
“唉...主公，我刚刚听说了，子明真是太莽撞了...”张昭显得也有些惋惜。&1t;/p>
“子布，你前来所为何事？”&1t;/p>
“我原本打算劝阻主公不要对关羽父子斩尽杀绝，放其一条生路，不料还是晚了一步...”&1t;/p>
孙权显得有些不悦，“子布何出此言？关羽乃我政敌也，久占荆州，孤几次讨要皆受其羞辱，如今一死正好解我心头之恨，对了，那个廖化就是关羽的部下，就是杀害子明的凶手，我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孙权显得激动异常。&1t;/p>
张昭面沉似水，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少主’的江东之主，然后低沉着声音说“主公大祸已不远矣...”孙权诧异，张昭继续说道“有道是‘网开一面’，既然荆州之地已经收复，何须斩杀关羽再添仇恨？那刘玄德与关云长有八拜之交，莫说是荆州，就是再加上益州千里之地也抵不上关羽在刘备心中的地位。如今关羽死于我东吴之手，刘备势必兴兵攻打我东吴，主公可曾想过有应对之策？”&1t;/p>
孙权心中一惊，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还是故作声势的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何惧哉。”张昭一听这话，苦笑道“主公啊，莫说刘备有孔明这旷世奇人，就说手下也有张飞，赵云，马，黄忠这样的万夫不当之勇的武将，如今又占了益州，若水6并进，不下一月就可杀入荆州，届时我军又该如何抵挡？就连他吕子明也不过白衣渡江避其锋芒，用计赚取荆州，并不敢与其正面交锋，而今吕蒙新亡，我东吴又可以谁为帅？”&1t;/p>
张昭这些话让孙权冷汗直流，其实从内心里，孙权并不想与刘备结仇，只是荆州之事一直是他心头之患，只怪那吕蒙杀红了眼，竟然派兵将关羽擒杀，，虽说东吴占领了荆州全境，然而举国之兵却着实有限，主力屯兵合肥为了抵御曹操，而这下子凭空多了近千里的领土，兵力分散到荆州各个隘口的时候已经不多了，刘备若顺流而下，假如曹操再趁火打劫，那么自己很可能只能退回到江东苟延残喘，想到这孙权叫苦不迭。&1t;/p>
“主公，为今之计只有嫁祸曹操，方能保全我东吴...”张昭说。&1t;/p>
“哦？子布有何良策？”孙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1t;/p>
“张昭之计说来也不复杂。将关羽的级随于禁等降将一齐送至洛阳，那刘备定会以为擒杀关羽乃是曹操之愿，非我东吴所想，将祸事转嫁曹操，可保我一方太平。”&1t;/p>
孙权点了点头，“那关羽的尸身和廖化又当作何处置？”&1t;/p>
“关羽尸身加以厚葬，而至于廖化嘛...和于禁一起交至曹操...”&1t;/p>
“只好如此了...”孙权长叹，吕蒙的死和即将来临的祸事让孙权所有的喜悦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他颓然的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殿外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在荆州度过的第一个冬天，虽然他拿下了兵家必争之地---荆州，但是也如同将烫手的山芋放在掌中，他知道未来的几年里，这荆州势必会成为曹操和刘备两家拼死争夺的土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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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的尸身被孙权厚葬于当阳西北，这个与刘备和曹操都有着复杂情感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孙权刻意将吕蒙之死加以‘神化’，孙权声称关羽之魂魄侵入吕蒙之躯，故而吕蒙暴亡，来掩盖吕蒙死于‘无名小辈’的事实。而廖化与其他曹操的降将也都坐上了北上的囚车，历时两个月终于来到了洛阳。&1t;/p>
洛阳，昔日东周与东汉的都城，两个王朝都有着相似的境遇，天子蒙尘受制诸侯，权力名存实亡。廖化坐在囚车里看着熟悉场景，上一次来洛阳还是在三十年前，同样是因为关羽，是他亲手将青梅送至关羽身边，而今自己却作为关羽的遗将，不得不屈辱着将自己主帅的级送至国贼之手。早已远离战火数年的洛阳逐渐的恢复了生机，新建的屋舍鳞次栉比，而数座华丽的宫殿也拔地而起。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操已经受封魏王。昔日开启战国序幕的三家分晋也是由魏国率先称王，在历经李悝和吴起变法，成为战国早期的霸主，越过河西，兵临函谷，以盟主之尊与其他五国合力伐秦，而作为迟暮的东周天子对这个后起之秀无能为力。&1t;/p>
街道两旁站满了行人，所有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这个坐在囚车里的人，不同于普通的匪流寇，众人都想知道这个被传说成几乎迫使大汉王朝再一次迁都的叛逆的部下究竟是什么样子，而此时的廖化，头散乱，满脸污浊，浑身散着恶臭，围观的人颇为失望的离开，而囚车向魏王宫驶去。&1t;/p>
关羽被杀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洛阳，曹操的心情却极为复杂，欣喜的是长达数月的襄樊之围终于解除，即便荆州被东吴占据，但是熟谙韬光养晦的孙仲谋绝对不似关羽这般激进，故而南面可保数年太平；但关羽的死却让曹操黯然神伤。几十年来，自己与关羽的恩恩怨怨，都随着关羽的身异处从而不复存在。&1t;/p>
“魏王！”许褚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由于是自己的近臣，许褚一向不拘小节。曹操习惯了许褚的冒失，打趣的说“仲康，你这厮又有什么事？”&1t;/p>
许褚抽了抽鼻子，“魏王你知道吗？东吴把我们的人都送回来了！”曹操没有太大反应“是这样啊...吩咐手下好好招待东吴来使...”曹操停顿了一下问道“文则...也回来了吧...”许褚把嘴一歪“可不是吗？听人说跟面黄肌瘦，跟个丧家犬似的...”&1t;/p>
“不许胡言！”曹操斥责。&1t;/p>
“本来就是，这厮昔日夸下海口，却损兵折将，屈膝投敌...”许褚嘟囔道。&1t;/p>
“回来就好...文则跟随我多年...在荆州一定吃了许多苦...算了...”曹操闭上眼睛靠在躺椅上。&1t;/p>
“对了，魏王，除了我们的人之外，东吴还将一个关羽的副将给咱们送来了...叫甚么...廖化...”&1t;/p>
“廖化...”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一次从曹操脑海中浮现，许褚接着说道“听说此人原和关羽一起困在麦城，后杀出重围前去上庸搬兵，结果大耳贼的干儿子刘封没有兵，他又杀回麦城最后被生擒，原本有逃生的机会却没有跑，真是一条汉子！”许褚虽然粗鄙，但是从内心深处也钦佩舍生取义的敌人。&1t;/p>
“如此说来此人真可谓忠义之人...”曹操也深深佩服。“吩咐下去，好生看管此人，不得怠慢。”许褚领命退下。&1t;/p>
许褚走后，曹操在拼命的回忆着‘廖化’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在许久之前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大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王后卞夫人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刚刚仲康来了，告诉我关羽的一个副将由荆州押送到了洛阳...叫什么...廖化...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人...”曹操问道。&1t;/p>
“廖化...”卞夫人低头思索，“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突然卞夫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放下茶杯，“大王你可曾记得，昔日您在兖州担任州牧之时，昭姬家中有一廖姓男子，大王欲纳昭姬为妾的时候，此人还与子脩有过冲突，大小姐那个时候还垂青于此人，大王还曾招其为婿，还刻意将其改名为廖化...”&1t;/p>
曹操一听卞氏如此一说，他猛地站了起来“我说这人为何如此熟悉，原来是他...”卞夫人也感慨道“若非公公在清儿大婚前夕惨遭不测，那廖化也许早就是大王您的女婿了...”曹操慢慢的坐了下来，近三十年来的风云变幻在他的记忆中再次涌现，自廖化和蔡琰逃离陈留之后，曹操兴兵进攻徐州，灭吕布，平袁术，刘备仓皇逃至袁绍麾下，官渡大战平定北方，南下席卷荆襄，受挫赤壁，鼎足之势初现...&1t;/p>
“白驹过隙，想不到已经快三十年了，难怪我已经记不起了...”曹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卞夫人轻抚着曹操的太阳穴，温柔的小声说道“大王...您是想夫人还有子脩公子了吧...”曹操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卞夫人连忙说道“我真该死，害大王伤心了...”&1t;/p>
“不关你的事...人老了...就总爱想以前的事了...哪天托人把大闺女接回来住几天...这孩子自小便没了亲娘...”&1t;/p>
“那用不用请昭姬过来呢？”卞夫人笑着说，曹操看着她，戏谑道“你就不怕我把她纳为王妃？”卞氏笑而不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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