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3）
诸葛瑾乘着一叶扁舟朔流而上。满宠走后，作为东吴朝堂之上仅存的支持孙刘联盟的‘鸽派’，诸葛瑾不顾文武百官的激烈反对，再次向孙权奏请。孙权也并非对曹操完全信任，适逢孙绍对关银屏倾慕已久，孙权正好以和亲为名，一试关羽虚实。&1t;/p>
大江之上风平浪静，诸葛瑾却忐忑不安，作为诸葛亮的胞兄，自己连同一家老小一度作为逼迫刘备，讨回荆州的重要砝码。近几年，诸葛瑾备受江东之士的诽谤，甚至有人说诸葛瑾与其弟孔明暗中勾结，实为逆贼，若非孙权对自己极为信任，或许全家老小早就以通敌的罪名身陷囹圄。而此刻的江陵城内，确实一番别样的景象，自青泥关之战后，关羽蛰伏三载，犹如昔日春秋时期楚庄王一样，欲一鸣惊人。在关羽的麾下不仅拥有强悍的荆楚之士组成的铁甲军，又有来自部分东川习惯山地作战的弓箭手，更别说自屯兵江夏就精心打造的水军，此刻江陵城内，高高的点将台上，关羽一袭鹦鹉绿袍，内着镀金铠甲，手捋美髯，俯视着点将台下的精兵良将；关平周仓分别站在关羽左右。战鼓声声，荆州士兵个个威武雄壮，廖化、关凤、关索等人站在台下，仰望着关羽，所有人都知道，关羽这次要和曹操决一死战了。&1t;/p>
主簿王甫奉命宣读檄文，檄文中关羽再次强调刘备为天潢贵胄的身份，痛骂了曹操为食汉禄却欺凌天子的国贼，更重要的关羽郑重的表明要一血青泥关失利之耻，荆州士兵群情激昂，廖化出生荆州，他自然知晓这些楚地的汉子自幼身体里就流淌着倔强不屈的血液，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曹操已经占据雍凉，豫州，徐州，以及黄河以北的土地，士气之盛不亚于战国末期即便六国合纵也难以撼动的强秦，而曹操也并非昔日华容道时那样狼狈不堪，单说这襄樊一带的曹仁那鳞次栉比的防线都称得上滴水不漏，而此次关羽也几乎倾全部兵力试图冲破曹操荆北的防线。&1t;/p>
待王甫宣读完毕，关羽上前一步，冲着台下朗声道“昔日某家与皇叔三次前往隆中，寻军师探讨天下局势，军师曾与皇叔言道‘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皇叔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则霸业可成。’今皇叔已坐拥益州之地，某家不才，倒也愧领荆州军政。今汉室倾颓，前有董卓弑帝，后有曹操狭天子以令诸侯，而今更是谋害皇后，皇子，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关某今日便率大军收复荆襄之地，攻下许都迎回当今天子，中兴汉室江山！”说罢拔出佩剑直指北方，所有兵将也都热血沸腾，忘情高呼。关羽此时难掩激动，自当年火烧新野随刘备渡江投奔刘表，关羽已经有十年没有踏足豫州的土地，而今关羽已经年近六旬，所留给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1t;/p>
这时士兵通报，江东诸葛瑾前来觐见，关羽皱了皱眉，关羽心高气傲，对江东的儒生本就嗤之以鼻，尤其是当年诸葛亮过江求教于东吴时，这群文官悉数劝孙权降曹，这让一向忠义的关羽看来毫无骨气可言。而对于诸葛瑾来说，关羽也仅念在其是诸葛亮的胞兄的份上才不对诸葛瑾横眉冷对，但是江夏，长沙，桂阳三郡的丢失却让关羽对诸葛瑾心存不满，毕竟是当年孙权扣押诸葛瑾一家老小进而威胁，才引出鲁肃与其相约，进而荆南三郡失于己手，这作为一方大将来说称得上奇耻大辱。&1t;/p>
诸葛瑾穿过长长的城门，古老的砖墙弥漫着青苔的气味，虽然适逢入夏，但是诸葛瑾还是感受到一种咄咄逼人的冷气向自己的四周袭来，他天性平和，鲜与人争执，如果这次会面失败，很有可能未来自己将于二弟诸葛亮兵戎相见。而当他穿过门洞的一刹那，立刻被眼前的场面彻底震撼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整威武的军队，他担心一旦孙刘破盟，即便东吴从关羽身后偷袭也无异于一只猎豹去攻击一只巨象，稍微接近就有可能被踩死。而此时他只能祈祷关羽能够接受联姻，关羽向自己迎面走来，脸上还是露出礼节性的笑容。诸葛瑾向关羽一拜“云长公，诸葛瑾有礼了。”&1t;/p>
“子瑜何须客套，来来来，关某正在阅兵，子瑜正好随我上台一同观礼。”说罢，一手抓住诸葛瑾不由分说的走上了点将高台。&1t;/p>
站在高台之上，劲吹的东南风带着一股微微的热浪，诸葛瑾观瞧这整齐划一，兵甲精良的部队时不由得出感慨“真乃天兵下凡，皇叔幸甚，我大汉幸甚...”&1t;/p>
“哈哈哈，子瑜过谦了。”关羽笑的有些得意。“对了子瑜，此次前来有何指教？”&1t;/p>
“这...我主孙权欲与云长结为亲家，加固孙刘联盟。”诸葛瑾硬着头皮说道。&1t;/p>
关羽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而此刻廖化和关凤也有些意外，昔日刘备迎娶孙权之妹，却被困江东，若非孙夫人深明大义，刘备怎能全身而退；之后生出孙夫人掳走阿斗，赵云张飞二人携手追回，否则刘备定会受制于孙权。而今诸葛瑾前来，关羽自然没有什么好面孔。&1t;/p>
“子瑜啊，这美人计用多了，也就不新鲜了...”&1t;/p>
“云长公误会了，是...是我家世子想迎娶令嫒千金...故而派在下...”&1t;/p>
“虎女焉能嫁与犬子！”关羽声如洪钟，诸葛瑾大惊失色，当着全军的面，关羽这是公然羞辱孙权，诸葛瑾有些激动“云长公怎可如此失礼？这...这曹操陈兵荆北，我主欲与云长公结为秦晋之好，一起共讨国贼，将军若是进攻襄樊，我东吴也会助云长公一臂之力...”&1t;/p>
“哼哼，一臂之力？他孙权小儿先攻下合肥再说助一臂之力吧...”关羽讥讽道。&1t;/p>
“云长公，今日瑾来江陵，真心想促成这桩婚事，况且孙刘联盟也是你我两家十数年都维持的盟约，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诸葛瑾苦口哀求，因为身系吴臣，他不可能向关羽透露满宠已经来过东吴，并且孙权已经有意与曹操联合，一旦和亲未果，那么关羽定会腹背受敌。&1t;/p>
“子瑜，你勿要多言，我关某戎马数十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关某主掌荆州军务后，寸功未立，反倒在关某手中丢了三郡...”说着关羽耐人寻味的看了诸葛瑾一眼，诸葛瑾感觉脸皮烫，显然关羽也在责怪自己。“今我承蒙汉中王厚恩，定要收复荆楚全境。若不能如愿，那么关羽定一死以报汉中王知遇之恩，但我定不会牺牲自己的女儿去巴结他孙权小儿，若他孙权再度想打我荆州的主意，那关某只好以我这楚剑试试吴钩了。”&1t;/p>
诸葛瑾彻底死心，他心知孙刘联盟破裂已经无法挽回，他长叹一声“云长公鸿鹄之志，我诸葛瑾此等燕雀怎可知晓，反倒是瑾自取其辱了...”&1t;/p>
“云长公，瑾知晓荆州兵将蛰伏数载枕戈待旦，又顺天意民心，那曹仁自不是您的对手，但战场之事变化莫测，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还望云长公慎之...”诸葛瑾朝关羽长拜一下，然后黯然离去。&1t;/p>
关羽自然听得出诸葛瑾口中暗含提醒，他也颇为感激诸葛瑾，然箭在弦上，不得不。他手持一支令箭，说道“此次北伐的先锋为廖将军，前军将士皆听从廖将军调遣。”&1t;/p>
廖化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他会成为此次讨伐曹操的前军主将，他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走向了高台，他单膝跪下双手接过令箭。关羽将其扶起，转身对关平说“坦之，你是廖将军的副将，你定要全力辅佐廖将军，明白吗？”&1t;/p>
“得令！”关平冲廖化一拱手。&1t;/p>
廖化感觉心里一暖，关羽将先锋的重任托付于他，已经让他颇为意外，而关羽随即又让长子关平担任自己的副将，直接向全军表明关家父子已经将自己视为肱骨，廖化再次下拜“廖某定不负关将军之重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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