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生而不得

苏缈手握短剑，目光坚定一步步离开，身后凄惨的叫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跟了她一路的人这才现身。

        “你终于肯露面了。”苏缈背对着来人冷冷地说道，话音刚落，夜幕下一个男子的身影从树上下来，那狼狈的样子如同深上老林里从未涉世一样，面对这个与曾经的自己一般无二之人，苏缈终于不再似从前那般畏惧。

        二人面对面沉默不语，林间的风阵阵吹过，随着月亮再一次露出，月光照在山间，苏缈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如同这四周的枯木一般，毫无生机。

        “你是谁？”苏缈这时眉头紧蹙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算算时辰，如果自己再不露面赵陆等人就会找到这里来，她不想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个，更不想让本该不见天日的真相被他人得知。

        那人听后连忙向前走了两步，苏缈紧跟着向后撤了两步，始终保持警惕。那人见状突然一笑，开口说道：“将军和夫人若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是该伤心的。”

        寂静中，那男子浑厚沙哑的声音响起，苏缈听了这话便知自己所料不假，这人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称陆辞文为将军，刚好证明了他是陆辞文昔日的旧部，苏缈没想到，当年陆家的人竟还有活口，若是苏昊藏知晓此事，只怕这人是活不了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苏缈突然冷冷地说道，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心中的仇恨不比她少，若他这次回来真的就是为了对付苏家，一旦过去的事情牵扯出来，会让皇上难堪，到时候解决善后的还不是邱君清。

        “你认贼作父，就不怕将军和夫人在地下死不瞑目吗！”这男子没想到苏缈如此冷血无情，他不知道苏缈在苏家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今日在苏老太爷的灵堂前看见她时，这人对苏缈就已经很失望了。

        听了这话，苏缈突然站住脚，十分诧异的看着这人，接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才回了北戌？”说完，那人一阵沉默，苏缈便知自己猜得不错，难怪这人衣着怪异。

        “你能找到我，就该听说了，我娘亲是在苏家生下了我，你们过去的恩怨我来不及参与，只知道我娘亲死前并不希望我，为了复仇而颠覆天下苍生的太平之日。”

        “再者。”说着，苏缈将手中的短剑举起，锋利的剑锋在寒冷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幽秘，苏缈知道，如果这人真的是陆家的人就不会不认得这把短剑。

        “这是苏老太爷交给我的，苏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是苏昊藏却有杀父之仇，即便复仇，你也不该对苏老太爷下手。”苏缈的话字字戳心，尤其是当来人看清了她手中的短剑，视线明显有些闪躲，她便知，苏老太爷的死果真与他有关。

        然而，话音刚落，那男子先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人是我杀的不假，可是见死不救的却是他的亲生儿子。”

        听了这话，苏缈立刻想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纵使心中不愿相信，可是也明白，苏昊藏是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苏缈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她对宿老兔爷没什么感情，可她平生最恨抛弃之人，明明是骨肉至亲，可是有时候却连畜生都不如。

        “若你执意复仇，我不管，但是不要将我和相爷牵扯进来。”过了许久，苏缈才缓缓开口道，如此已经算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即便说她冷血无情，她也认了。

        当苏缈从城郊回到柳巷时，赵陆和陈灵早就带着人候着了，幸亏苏缈赶在约定的时辰前赶了回来，否则他二人就要动身前去寻她。

        “相爷派人来了。”赵陆见苏缈的脸上沾着血迹，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仔细看了才发现不是她的血，这才想起六合已经在这里等了多时了。

        苏缈微微点了点头，随手将短剑塞给了赵陆，抬眼看了看二楼的厢房，此时快到破晓，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不管今天夜里都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对整个天下有任何影响，今夜之事，也算是她对梦魇的一个补偿。

        然而，苏缈刚跑到二楼，就碰到六合从厢房里出来，瞧着他脸上那一丝无奈，苏缈的心不由得一紧，她不顾六合的阻拦猛地推开门，此时屋内哪里还有梦魇的影子。

        “她说，身上已经没有半分疼痛，索性带着面纱也已经习惯了，尽管她依旧见不得光，可是已经是自由之身。她闲云野鹤去了，叫夫人莫要再去寻她。”六合将梦魇的原话如实奉告，苏缈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茶水已经没了温度，便知她是追不上的。

        其实从苏缈将蛊虫倒进修罗的嘴里时，梦魇身上的疼痛就已经转移了，许是那时候就已经醒了，聪明如她，醒来见不到苏缈自然猜到她去做什么了。

        苏缈这时低着头嘴角难以扯出一丝笑容，尽管她知道这样是最好的诀别，可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她也终于明白了从前乐翎凡所说的话。

        仁慈不一定就能换来善报，若她当初杀了修罗，梦魇又岂会有今日之果，人一旦得到了不曾得到的，贪念便在心里根深蒂固。

        就好像现在的自己，真的希望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只是她心中的仇恨，却是始终都放不下的。

        苏缈脸上的悲伤让六合瞧了不免有些心疼，自家夫人一向雷厉风行，纵使是相爷也是百般宠溺，如今却如此伤神，若是让相爷瞧见了，只怕这北戌又要乱一阵子了。

        突然，苏缈转身从窗口跳下，六合见状赶紧从赵陆手上把剑抢走，立刻跟了上去，可是等他跳下时哪里还有苏缈的影子。

        相府内。

        邱君清正一个人站在苏缈的院子里，眉头紧锁，直到听见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知道来人是谁，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立刻迎了上去。

        不等邱君清反应，苏缈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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