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共乘
车厢内铺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中间放了一张小桌子，里面点了一盏灯笼，桌子上放了几盘点心，另一边放着几本书，徐长明坐在里面，盖着被子抱着汤婆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楠止穿着厚衣坐在外头，徐长明本想叫他进来，却被他拒绝了，想来也是不好意思跟自己同坐。
外头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天微微亮就起来了，外头寒风呼啸而过，车厢里温暖舒适，徐长明昏昏欲睡。
马车突然慢慢的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了楠止的声音。“少爷，前方有一辆马车好像出问题了，我下去看看。”
徐长明回过神来，挑起车链子，探出头去看，只见前方的马车不动，好几个人围在马车旁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少爷，风大，要不您先进车厢？”红袖对着站在一旁的青年道。
青年看向另一边，远处一辆马车走来，马蹄哒哒哒的声音随着寒风吹来，众人扭头看去，那马车在后方停了下来，坐在外头的男子跳了下来，朝这边走来。
车厢内，里面的人探出了一个小头，红袖看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
楠止一走进，看见红袖便愣住了。“红袖姑娘？”
红袖一愣，她仔细的看着楠止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楠止憨憨一笑，挠了挠头。“我是徐家公子的小厮，我叫楠止。”
红袖这才反应过来，朝他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看向了车厢，那里面坐的应该就是徐长明了。
楠止低头去看马车，发现马车轮架松了，马车向另一边歪斜，便问道：“两位没什么事吧？”
红袖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楠止道：“这一位是我家木少爷。”
楠止这才敢去看这名木公子，他穿着白色连帽披风，那一圈白色绒毛内的脸，精致袭人，一双眸子带着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楠止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哥儿。
“需，需要帮忙吗？”楠止说道，一个哥儿和一个小姐在寒风中站着，看着就不忍心，何况那位哥儿身体好似不大好。
“我已经派人跑回去另叫一辆马车过来，就不劳烦你们了，只是这辆马车停在路中间，要麻烦你帮忙搬动到另一边去。”红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举手之劳的事情，楠止当场答应下来，他两人身后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小厮，楠止与那名小厮合力，两人把马车移动道了外围。
徐长明在马车上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楠止的回复的声音，一掀开帘子就发现楠止在帮忙搬马车，似乎是熟悉之人。
徐长明掀开车帘，慢慢的爬了下来，楠止见状忙走上前道：“少爷，是木家公子和红袖姑娘。他们的马车坏了，此刻正等着家里的马车来。”
木家是住在他们老宅旁，两家只隔了一道墙，二十年前，徐母的密友从京都里来信说帮忙建一座府邸，两人合计了一番干脆就建在了一起，二十多年过去了，徐母的密友却没回来，回来的是木家的人，说是密友的亲戚。
为了感激徐母费心看顾老宅，木家人派了红袖过来给徐母看病，那套按摩的法子还是红袖教孔嬷嬷的。
红袖他是见过的，徐长明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瞳孔不自然的一缩，徐长明的心咯噔一声，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流绪微梦间心乱如麻。似乎是被盯的太久，木公子微微扭过头去，拉低了头上的披风。
红袖走上前，挡住了徐长明的视线，面上虽然带着笑意，语气中隐隐有些不悦。“徐公子安好，今儿见你气色还不错，想来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了吧。只是你还生着病，冰天雪地的，怎么这时候出来？”
徐长明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刚刚是唐突了木公子，“老宅空气好，人也少，想着回老宅静养一段时间。”
红袖点了点头，目光中别有深意。徐长明看了一眼路边的马车，主动道：“现下马车已经不能用了，左右我们两家离得近，不如搭我的马车顺路一起回去？这路边夹风带雪的，站一会儿就冷，小心染上了风寒。”
红袖听闻，便扭头去看木公子，徐长明怕他为难主动道：“如果木公子为难的话，我这辆马车先借给你们？我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我等会儿坐那辆车就行。”
徐长明这么说，完全是为了给自己的唐突赔罪，木公子听闻微微侧过头看过来，见徐长明低垂着眸子，神情很是认真。
红袖与他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头。对于徐长明主动邀约，红袖还是很高兴的，外头这么冷，少爷身体又不好，现如今有马车坐，就不用在风口上吹风了。
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公子，徐公子我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为人孝顺，现又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们，这路口上风大……”
木公子本就有些犹豫，他未曾接触过徐长明，听红袖这么一说，便朝徐长明道：“那就多谢徐公子了。”
徐长明的披风上没有帽子，两只耳朵冻得通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举手之劳，何况红袖姑娘还给我娘看过病，也算是我家的恩人。”
徐长明看了一眼楠止，楠止心领神会，忙道：“外头风大，两位请上车吧。”
木公子朝徐长明点了点头，便走近马车，楠止走到另一边，把马车的的厚重挡风车帘给掀开，红袖小心的扶着木公子进去。
楠止看向不动的徐长明，徐长明摇了摇头，吩咐道：“我等下一辆马车，你小心行驶，切莫颠簸了车里的两位。
红袖探出头来，笑道：“徐公子怎么不上来？”
“我等下一辆马车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要多久才能等到？”
“左右不过一刻钟，红袖姑娘不必担心。”
红袖见他语气很是坚定，不似作假，回头朝木公子看去，她本以为徐长明那一句等下一辆马车是假意托辞，毕竟谁傻到会站在寒风中等。
现下他如此举动，倒是让红袖心底的不悦消了，“公子，您看？”
“我们借用了人家的马车，而车主却在外头吹风，于情于理都不合，还是快快把他请上车吧。”
红袖得令，又探出头去。“徐公子不用等下一辆马车了，我们借用了你的马车还让你在寒风中等，现下徐公子生着病，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我身体还挺好的，在风中站一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倒是红袖姑娘的脸被冻得通红，还是坐回去，别被风吹到了。”
徐长明站姿挺拔，暖心的提醒，红袖的脸不禁有些发热。“让车主在外头吹风，我们却霸占着徐公子的马车，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这儿都是我们的人，并无旁人，红袖姑娘别担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你来我往的，红袖竟被徐长明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平日见的徐公子都是一副唯唯诺诺，对着自家哥儿低三下四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能说会道这一面，不过，做生意，不会说怎么行。只不过人家之前那种表现也只是畏自家夫朗而已。
这下子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扭头看向木公子。木公子见她吃瘪，似是觉得好笑，他伸出白葱般的手，把车上的窗帘掀开，露出了半边脸。“徐公子，快上来吧，外头冷。”
徐长明一听是木公子的声音，把头扭过去，见他掀起窗帘，便道：“木公子，外头风大，小心风吹了进去。”
“徐公子，我们有这会儿说话的功夫，想必早已经到了，你这番再推辞，我们也不好坐这辆马车了。”木公子说完就把车帘放下了，红袖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料定徐长明会上来。
徐长明伫立了一会儿，人家木公子都开口了，他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何况外头的风吹的确实挺冷的。
犹豫了一会儿，徐长明还是爬上了马车，红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徐长明低着头，不去看坐在红袖旁边的木公子。
似乎是之前徐长明叮嘱过，楠止驾车很是小心，几乎没有颠簸，但速度上慢了一些。
许是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红袖主动开口说话：“徐老夫人可安好？头风可有发作了？”
“多亏了红袖姑娘的那一套按摩功法，我娘才可以轻松些。”
“那一套按摩只可缓解疼痛，平日里还需注意劳心劳累，切末大悲大怒。”
“红袖姑娘说的，我都记下了。”
木公子在一旁没说话，徐长明小心的扫过去，却发现他抱着汤婆子，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比起发呆看起来更像是有困意。
红袖总是有意无意用带笑的眼色看过来，似乎是觉得端坐在一旁的徐长明很有意思。
等马车慢悠悠的到了，徐长明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率先下了马车，却见到马车旁站了一个目测十几岁的小男孩。
长得一身贵气，通身的气派看起来不似平常人家，尤其是那张脸，眉目间和木公子有些相似，他看了一眼徐长明，点了点头，颇有礼貌。“徐公子好。”
小厮已经跑回来通知了他，他本想带着马车去接人的，可没想到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红袖下了马车，见到他一笑。“小少爷。”
“红袖？”小男孩脸上带着疑惑，一只白玉般的的手从车帘内伸出，他上前一步抓住，小心的把里面的人扶了下来，果然是自家舅舅，小男孩眉头皱起，“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就去摸木公子手上的汤婆子，一摸，汤婆子已经冷了，小男孩从他手中拿过，嘴里道：“冷了也不知道放下，究竟是汤婆子暖你还是你暖汤婆子。”
木公子在一旁笑，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男孩絮絮叨叨的责备，似乎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说完木公子，小男孩转过身来，见此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朝徐长明做了一个揖，：“谢徐公子愿搭我舅舅一程，改日必登门拜谢。”
一个小男孩，俨然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徐长明看着有些好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多谢徐公子了。”木公子朝徐长明轻轻一点头，徐长明不好意思的笑道：“咱们两家住的近，以后就是邻里邻居了，恐怕多是的要麻烦木公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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