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虚荣的苏念（2）
虚荣的苏念（2）
苏念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姑父，老喝酒，喝醉酒就打人。
从小到大，苏念记不清有多少次姑姑哭着来家里控诉，姑父又打她了，有孩子后连着儿子一起打。
苏念一开始很是同情，愤怒，可有一次姑姑又被打了，鼻子嘴角都是血。
父亲生气地要上楼去找姑父理论，姑姑还哭天喊地地阻拦。
苏念气急了，无意中却瞥见了倚在门上冷眼旁观的母亲。
父亲带着姑姑上楼讨说法去了，苏念看着母亲仍旧无动于衷，她就问：“妈，你不生气么？姑父太过分了。”
母亲笑一笑，弯下身来看着她，轻轻摸她的脸蛋：“念念，是你姑姑自己选择这样的生活，我们帮不了她的。”
苏念大为震惊，她那时候太小没办法完全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但她固执地认为母亲说的一定是对的。苏念从此也不再同情深陷泥潭的姑姑。
但初中后不久，苏念总觉得姑父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变化————这种变化没有很明显，只有自己才能察觉到。
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到了青春期变得敏感起来？
总之，苏念尽量躲着姑父走，在楼梯里碰见就远远地打招呼，在家里一起吃饭也尽量坐的远远的。
但有一次中秋节聚餐，父亲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有苏念最喜欢吃的炸春柳，还是红豆沙馅的。
她不管不顾地坐下就开动，哪想姑姑一家人刚好进来，姑父一屁股挨着苏念坐了下来，还拍了拍她的大腿，笑呵呵地说：“咱们家还是苏念嘴馋啊，客人还没到齐就开吃了。”
苏念全身顿时紧绷起来，她尴尬地笑两声：“那我去厨房帮忙。”
说着就要起身，姑父一把搂过她的肩膀摁她坐下：“哎，姑父说两句玩笑话而已，接着吃接着吃。”
姑父手粘糊糊的热度透过衣服传到了她的肩膀上，让她异常难受，但又不好意思推脱，她不断在内心说服自己，这是长辈，不要太敏感了。
就连一旁的姑姑也笑着说：“念念，你姑父跟你开玩笑呢。”
苏念默默不作声，此刻肩膀上的手像有千斤那么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哎哟，快吃吧，还真生姑父的气啦，不会这么小气吧？”姑父蜡黄的脸还故意往她前面一凑，呵出来的口气夹杂着浓臭的烟酒气息。
苏念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初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前，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姑父的手，眼神里竟然有超脱年龄的一股杀气。
“哎哟，这孩子什么时候出来的，吓我一跳。”姑姑说着，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个来路不清不楚的孩子，当然也不相信他真是弟弟的孩子。
“哥哥生气了么？哥哥好吓人。”姑姑家的小表弟帅帅小声问，初元哥哥的眼神让他害怕。
“啊——”姑父突然尖叫着跳起来，捂着自己的手直喊痛。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姑姑慌张地赶过去查看，姑父的手被烫得通红，眼看就要出来几个大水泡。
离开了姑父的桎梏，苏念回头看，才发现母亲初迎端着热汤锅站在自己身后，很显然，盛着滚烫热汤的锅不小心烫在了姑父那只放在苏念肩膀的手上。
父亲闻讯赶来，身上还系着围裙：“怎么了，妹夫？”
姑姑哑着嗓子大骂：“还怎么了，被你能干媳妇烫到了！那么大的空，怎么偏偏烫到了我们！”
看着姑父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苏念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抬头看母亲，脸上没有丝毫歉意。
“哎呀，阿迎是不小心弄的，快来用水冲下吧。”父亲招呼着姑父进厨房冲水。
母亲像没事儿人一样把汤锅放在了桌子上。
“连个道歉都没有，我哥哥这是娶了个什么没礼貌的人回来！”姑姑恶狠狠地瞪着初迎，“小帅，我们走！”
说完就做出要领着孩子回楼上去的架势，这招对初迎丝毫不管用，她已经开始给苏念夹菜，还让苏念多吃点，完全没把母子俩放在眼里的意思。
姑姑咬牙带孩子上楼了，小帅还嚷嚷：“我要吃牛肉，我要吃牛肉。”
“吃什么吃！人家都不欢迎咱们，咱们还赖在那干什么！”姑姑呵斥道，最终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姑父也从厨房里出来，左手上显然易见道两个大水泡。
他这个人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说不出为什么，他从心底里害怕初迎，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虽然是自己被烫了，毕竟自己心虚，就只好陪笑匆匆告辞，还主动道歉说添麻烦了，然后灰溜溜地回家了。
家里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不快迅速地从苏念心头抹去，她又开始大快朵颐。
余光中却瞥见初元仍旧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他的眼睛看向姑父离去的方向，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他在想什么？
苏念看不懂，明明自己要比初元大三四岁，但初元却成熟的越来越快。以至于几年后，姑父意外从楼梯滚落摔成重伤，苏念都从没怀疑过可能是人为。
到此为止，苏念都坚定地认为一家人可以永远这样开心地生活下去，但暴风雨却真的要来了。
很快，高一开学，苏念和初元一起成为了高中生。
高中生，不同于初中生的刻薄，即使初元天天穿着旧衣服，不修边幅，大部分时间坐在座位上默默不语，但仍旧有一些情窦初开的女生发现了他这块宝藏。
“高一三班的初元好帅啊。”一些小女生在总在背后小声议论着。
“是啊，像个王子一般。”
“而且他学习好棒，声音也好听。”
告白情书更是络绎不绝，很快，初元就获得了一个“平民校草”的称呼。
甚至有些男生会故意模仿他的穿着，称之为酷酷的怀旧风……
而苏念，心智逐渐成熟，并不太介怀。
因为比起初元那“微弱”的名声，她才是高中的风云人物。
初迎出资为她办了一场画展，在当时的小县城可谓是无比风光的一件事，校长与老师都被邀请参加，还有许多苏念的好朋友，他们到场后，感叹于苏念家竟有如此大的财力来支撑女儿的爱好，许多人都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眼光。
“苏念的妈到底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啊，神神秘秘的，据说不是她亲生母亲呢。”
“这继母当的可真好啊。”
“这个继母那么漂亮，指不定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这么大把大把地花钱。”
关于初迎的议论之声开始源源不断地传来，苏念气急了，但凡被她碰到，她一定会狠狠地与他们争论一番，可母亲完全就当作耳旁风，完全不在意。
“念念，”初迎安慰她，“母亲小时候遭受过的非议，远比这些更恐怖。他们议论你，不过是因为你活得比他们精彩罢了。”
苏念望着母亲的眼睛，她很少有流露忧伤的神色，说这句话时，初迎的脸上却有着无限的忧伤。
—
高一下学期开始，父母的争吵突然频繁了。
他们明明很恩爱，但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地大动干戈。
苏念偷偷问爸爸：“爸爸，你不爱妈妈了么？”
苏沐云摇头：“爸爸非常非常爱妈妈。”
“那你们为什么吵架？”苏念困惑，相爱的人为什么还会争吵呢？
苏沐云笑笑没有回答，沉思片刻，他才安慰苏念：“爸爸会尽力解决问题，让咱们家赶紧回复平静。”
苏念点点头，她知道爸爸一直是说到做到的，所以她无比放心。
但，这次苏沐云却食言了。
几天后，苏念正在上美术课，被老师叫了出来。
老师神色有些紧张，嘴里还止不住地安慰：“苏念啊，有几个警察叔叔来问你一些话，你实话实说就行。不要害怕啊。”
老师轻轻地扶了扶她的肩膀，忍不住地连连叹气。
苏念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以至于见到警察的时候，面色已苍白。
两个警察制服的男子就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着，而初元也早已被叫到了办公室，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见到初元苏念稍稍安心，就挨着初元旁边的椅子坐下。
自己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她看着冲她点头微笑的两个警察，有种怪异的想法涌上心头，她想逃跑，一点儿也不想听他们即将要说出的话。
“苏念是么，你好，我们是成县区的刑警。”其中一个瘦高个率先跟她打招呼，“有一些事情想问下你们姐弟两个，先不用紧张。”
苏念咽了下口水，轻轻地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用余光看了一眼初元，发现他跟平时一样，默不作声，看不出太大的情绪。
“你们的父母，苏沐云和初迎这两天出门了对吧？”另一个矮个子警察接着问，他的年纪大一些，语气也略生硬。
苏念机械地点点头。
“他们有跟你们说去做什么了么？”矮个子警察接着问，两只眼睛像老鹰一样审视着姐弟俩的一举一动。
“说是去看望朋友，住一晚就能回来。”苏念老实地回答。
“你们看下他们是开的这辆车么？”矮个子警察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张照片，上面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河边，但车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车门也不知掉落在哪里，全车身湿漉漉的。
苏念后背发凉，她完全认不出来这车是不是父亲不久前刚买的小汽车，但照片带来的震撼感让她大脑短暂地缺氧。
站在一旁的老师赶紧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不用着急，仔细看看。”
不知怎的，泪水竟然从苏念的眼里滑落。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吸也开始急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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