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整活第二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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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人适合喝酒，什么样的人不适合喝酒，这些东西都写在基因里。有些人喝酒上脸，有的人千杯不醉，有的人喝上一口就迷迷糊糊，还有的人酒精过敏。
主动喝酒的人总得追求一些东西。
比如把好勇斗狠化在酒桌上的人，他们喝酒就是在用这一瓶瓶或者猛烈或者温和的饮料做决斗，桌底下每一个躺着的醉汉成为他们的功勋，然后他们离开饭桌，走到办公室，工厂，或者什么地方，或者他们涂着白墙、只有下午四点钟才能照进来阳光的逼仄公寓里面继续自己的搏斗。
或者那些遇挫的人，失恋者是最典型的，他们希望用一个众所周知的理由放纵自己的悲伤，以呕吐和晕眩为无处放置的自己狠狠撕开包装，爆出一堆味道千奇百怪的糖豆。直到第二天的阵阵头痛提醒他们，这就是你爱的代价，不要再这么做了！然而，就像拒绝不了酒精、垃圾食品还有拖延一样，他们也往往拒绝不了和对他们来说和这些东西相差无几的爱情，再三个月或者六个月，他们又要来到酒吧，抱着酒杯嚎啕，为自己无处使用的橡胶小套哀哭切齿。
还有的人十分无聊，他们的生活平淡如水，想要突破却又对门外的世界心怀恐惧，所以他要在社会和自我允许的范围内找点乐子，他们的喝酒是小酌一杯，要把自己的精神维持在一个微醺的边界，这样才能兴奋起来……老实说，这样的圈真的是舒适圈，而不是紧箍咒吗？
我追求的是一种麻痹，这其实是前三种的综合，我想微醺，想逐渐走到一个兴奋的状态，然后回到现实世界自我拉扯，但是很明显……
执行得很不咋地。
我根本没有微醺这么一个阶段，要么醉到死，要么就是像在喝水，也就是说我在吨伏特加的时候真就是觉得在喝水，但是不知道哪一瓶开始——我就醉了，醉得很凶。我把这种情况归咎于吸血鬼体质，不然我也没法解释，毕竟正常人混着喝这么多一睁眼应该是医院而不是陌生的天花板。
陌生的天花板，其实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大多数公寓的天花板都是白色的，你醒来的时候眼前就是那么宽窄，应该是陌生的灯，陌生的空气、味道和氛围才对。
米灰色的遮光帘没遮，只拉了白色的纱帘，现在的太阳对我来说有点太猛烈了……我的眼睛很酸，嘴里干渴，还有点发苦，脑子无比清醒，精神却十分萎靡。
我闻到淡淡的橙花味——很熟悉，但是很好闻。我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买的是婴幼儿洗剂，方便省心，哪儿都能洗，洗澡的时候只用从头打到脚，冲干净就会有股淡淡的香味，让人想到烘干的棉纱薄毯，奶粉，还有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婴儿房。
发生了什么啊到底……
我把被子掀开一道缝……悄悄地瞄了一眼。
然后我又把被子盖了回去。
好在旁边没有躺着个人。
好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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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豆！！”
“什么？”
“什么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要问什么？”
“你不说问什么，我哪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黄豆摇头晃脑。
“就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我木然躺在床上，大脑空空，身子光光。我怎么躺在这儿了呢？我想。怎么会的呢？“还有我是怎么来这儿的，这他妈又是哪？”
“你都不记得了，我哪里知道哦！”小黄豆咬牙切齿，“你醉迷糊了直接会把我ban掉！他妈妈滴！”它脸上写着错过一个亿，十分不爽。“我还想看……”
“上次小红喂我血的时候你不是知道的吗……”我直接打断它的怪发言前摇。
“拜托。”小黄豆对我指指点点，“那个时候你都已经恢复意识了……咦？”
“所以那次突然更新之后，你会在我不清醒的时候被ban？”
小黄豆呆呆地点点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直接闭眼装睡。
救命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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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紧张。
我好几把紧张。
他摸完拍了拍。
“醒啦。”提姆说。“装睡还挤眼睛？”
我睁开眼睛盯着他，往被子深处滑了滑，盖住了半张脸：“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他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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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米安和提姆打闹的时候，我没蹲稳，一下掉到了水池里，在哗啦啦撒尿的石头小天使下边吐泡泡。
“然后你睡着了。”提姆摊了摊手。“当时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结果呼吸特别平稳。”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往被窝深处缩了缩。我脸红了。
我们俩非常默契地忽略了下面的一系列问题，比如：谁把我抱了回来，谁把我的衣服脱了，谁给我洗的头——或者洗的澡？
这些问题的答案写在空气里，这个时候，我不能开口，明知故问的结果就是气氛朝着奇怪的方向策马奔腾。
嗨呀，两个大老爷们怕什么嘛！可恶！
我想起来，昨晚在车里我离提姆很近，他发梢淡淡橙花的味道和香水的清冽碰撞在一起……
我缩在被窝里，瞪着眼睛看提姆。
他也看着我。
“钥匙在裤子兜里。”我笑嘻嘻地说。
提姆叉腰。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要把他气死了。
我感觉这个家伙绝对有给我准备衣服但是我不准备穿虽然他知道我的尺码很正常这个正常不是那个正常是另外一种正常就像翻过所有人垃圾桶那种正常……
气死就气死吧！
“衣帽间在主卧，谢谢你。”我笑嘻嘻地说。
“你要穿内裤吗？”他挑眉。
呜！
多么凶猛的进攻！可我又不能说“我不穿了”……
“……衣帽间右手边第二个抽屉。”
输了。
不行，必须挽回这个局面！
“谢谢好兄弟！”我从被里冒头，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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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其实应该说“没关系，我可以先套条裤子回去再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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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记忆很是错乱。
说实话，根本记不清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记得一种氛围，一种味道，还有我死死抱着提姆玩超级英雄蹦蹦乐的时候的温度——和尿意。
果然还是尿意。
提姆在喝咖啡。
我在提姆对面坐着，拿虎牙磕玻璃杯沿。
“……提姆。”我决定别想了，这些记忆要是想要找我，那就和我其他忘了的东西一起找吧。“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他点点头。
“可以。”马克杯放在桌上，咯的一声。
“能告诉我……我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他好像有所预料。他一露出那个神情我就知道这个问题玩儿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是知道。我问谁也不能问他。
他不准备回答我，但是他会对我笑，这就是持有真相者的余裕吗？
“你告诉不了我吗？”我问。
“不是告不告诉的问题。”他摇摇头。
“我不能知道吗？”我看着他的眼睛，然而看了一会却只能低下头看他的手，挺漂亮的手，有茧子也漂亮。我没法对视他，他比我坚定，我探索这个需要勇气，他端着这个，每一天。“好吧。”我于是说。“我不问了。”
我不问他了，但是我总会知道的。
有些事可能是说不出来的。
“你不希望我知道吗？”我其实盼着他说，不，我想让你知道。
“是你不希望自己想起来，西蒙。”他垂下眼帘，睫毛为眼睛增添了些许阴影。“我愿意告诉你一切，但是我没法说。”
好吧。
对无法言说之物应当保持沉默。
“那，我们曾经是怎样的关系？”这样的事总能说了吧？
他看我，明显收敛了眼神，可我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们的关系……是我愿意告诉你一切的原因。”提姆不明说，谜语人都比不过他。
尽管如此，我还是放松下来。
那就信任他嘛。不然咧？不信他我干嘛要问？
“那好吧。”我哼哼，伸开腿来把脚搭在他的膝盖上。“这样的关系？”
他抓住我的脚，然后用指尖扫了一下我的脚心。
“这样的关系。”他嘴角弯弯。
喂？911吗？这里有人点火——从我两颊烧到脖颈，心脏也砰砰跳。
我想要坍缩在椅子里。
我想起之前喊他的那句“谢谢好兄弟”，完蛋，有一种感觉，可我说不上来，可恶。
我的下巴贴着胸口，浑身的血流想要把我震成结巴，震碎我接下来的每句话。
他还把着我的脚呢。
“你有奥莉芙母亲的消息没有？”我转移话题，把自己从椅子里撑起来，但是他还抓着我，我只能把椅子往前拖，结果拖得太猛，差点贴到他的脸上。
他一方面因为我想有点笑，但是很明显这又不是什么好笑的话题，他抿抿嘴。
空气里富含欲言又止。
“……她死了。”他说。
然后我开始吃空气，一条鱼，张嘴，闭嘴，张嘴，把欲言又止全吃到了肚子里。
我想我不会告诉奥莉芙这件事。
真他妈是个好话题。西蒙，你真是个天才。
“好吧。”我说。怎么死的？算了，西蒙，他虽然会告诉你，但是别问了。
“有点饿。”我说。“今天你忙吗？”
“不怎么忙，只是有些公司的事儿要处理。”
“吃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就给你下面条了。”我伸手。“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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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我喊你吃饭。”我留下一句话，离开提姆的公寓，趿拉着拖鞋原地起飞，以意大利军队撤退的速度冲回了家。
回到家我就抱着腿缩在沙发上，头脑更加热，心脏跳得比在那里还猛烈，小黄豆发出了一声“咦额”的动静，却几乎被我的心跳声盖过去了，那简直是帝王引擎。
四肢将我掩埋起来，我是自己的泡菜坛。
我还得做点饭呢，但是，但是……
吭哧半天，我终于泄了气，身子骨都要发出“吱扭”的一声，石头蛋跑过来，仰着脸看我。
还是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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