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为了给柏言接风，饭桌上摆了七八碗精致的菜肴，却只有柏言、大伯和大伯母入席，三个人未免太丰盛了些。
柏言疑惑地问道：“杭哥不在家吗？”
大伯的独生子柏杭，从小和他关系不错，但为人恣意放纵，玩心大，不听话，成绩也实在糟糕，经常令大伯感叹自己身为一校之长，教好了别人的孩子，却没能管束自己的儿子——柏杭大学没考上，当兵两年，回来开了一间酒吧，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好在柏杭做人义气，酒吧生意也还不错。
果不其然，一提到堂哥，大伯那面团似的和蔼面容就嗖地一变，黑如锅底，“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不知道跑到哪个狐朋狗友的地盘上去了，咱们自己吃，别管他！”
“来来，小言，吃鸡腿。”大伯母热情招呼道。
大伯母厨艺好，更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在云川市区法院工作，知道他要来，特意烧了他喜欢的菜，还着手烘焙了不少饼干小点心，每一份都包装得精致妥帖，准备让他带去学校分给室友尝尝。
“还习惯吗？”中年女人温和地问道，她戴着无框眼镜，身上充斥着浓浓的知性气息，说话也不徐不缓，“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伯母说。”
“好。”柏言点点头。
自从父亲被他气得住院，母亲三天两头抹泪，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温馨的一顿饭了，更别说半途堂哥柏杭赶回来，拿了一瓶西班牙的红酒，爷仨高高兴兴地尝鲜喝了一顿。
柏言酒量很好，柏杭本想激他再喝点白的，结果当即被大伯肥厚的一巴掌拍扁在桌上。
饭后，窗外淅淅沥沥飘洒起小雨。
柏言答应了大伯周末放假就回家来住，就睡在柏杭的房间，别说柏杭平日里根本不着家，就算是一起睡也没什么。
房间关了灯，静悄悄一片。
柏杭这才开口问他道：“真妥协了？”
“嗯。”柏言轻轻应了一声。
柏家人的相貌基因都很好，兄弟俩皆是长手长脚的个子，露在被褥外的手臂一个赛一个的雪白。
“也不是什么大事。”柏杭见他心情低落，大方安慰道：“等以后你考上好的大学，要什么哥都给你买，给你买最好的手机。”
柏言翻了个身没理他。
柏杭俊逸的脸怼到柏言跟前，黑暗中，奶奶隔代遗传给俩孙孙的桃花眼扑闪着，几乎一模一样漂亮，“别怪哥不讲义气，没帮你说话，你这事是真的难，连我老子那么疼你都不站你这边。”
看来他哥还不知道他的性向之谜。
“哥……”
“什么？”
“闭嘴，睡觉。”
“啧……”柏杭气得轻轻踹了身边的被包一脚。
周日下午，柏言背着书包回十九中上晚自习，途径十九中的初中部，意外遇见了上次一起同坐火车的女孩。
就在街角对面，有一家百道奶茶店在学生群中卖得非常红火，周围来来往往聚集了不少人，在交叉的车流中，周蔓眼尖，老远就喊了一声“柏言哥”，柏言抬头，看到一个女生脸红扑扑的，捧着奶茶蹦蹦跳跳跑到他的身边，“言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周蔓！”
两人萍水相逢，柏言对她的印象确实不深，但是周蔓紧接着道：“你在火车上教我玩过王者荣耀！我就是那个坑得要死的王昭君啊！”
“是你。”柏言想起来了，被她的话逗得一笑。
白皙的少年，眉眼弯弯，背着书包的高挑身影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周蔓道：“言哥，说来真得好好谢谢你，我现在妲己这个英雄用得可好了，我请你喝奶茶吧。”说完就把还未开封的奶茶往他手里塞。
“不用。”柏言推拒，但还是被周蔓不由分说地塞了一杯奶茶在手上，她搓着微烫的耳垂害羞道：“你们高中部上晚自习比我们早半小时，我再买一杯就是！言哥下次我可以约你一起打游戏吗？”
柏言一顿，虽然他已经“金盆洗手”，平日只借张力坤的手机玩一玩，但是小女生就那么一说，客气话谁会当真呢？他点点头，离开时道：“好，谢谢你的奶茶。”
周蔓简直就要开心死了，忙向他挥手说再见。
但谁也没想到，不过说两句话的功夫，也能闹出不小的事端来。
周三下午，正拿着单词卡的柏言，打算一路背到食堂门口，可眼前忽然再次出现许茜茜的三人姐妹团。
柏言：“……”
柏言烦她们烦得转身就走，许茜茜当即眼眶一红，流着眼泪追在他身后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她的哭腔虽然凄凉却又比一般女孩子要甜美，食堂门前排队的学生们都侦测到八卦雷达信号，纷纷转头望来。
“我知道拿你的试卷是我错了，我赔礼道歉，你别这样……我还给你不行吗？”
许茜茜本就是十九中比较出名的人物，这下可好，连带着柏言一同被当成猴子围观。
柏言手上的单词卡都要捏皱，他冷冷地回道：“别再来了。”
“你……”许茜茜被他噎得脸皮涨红，她一个女孩子三番两次放下自尊倒追，若是还不能让男生服软，只怕就要因爱生恨，“你……你会后悔的！我要找我哥来教训你。”
柏言简直被她搅和得脑仁疼，“随你，你高兴就好。”
几个小女生临走前说要找人来教训他，柏言根本没往心里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许茜茜竟然神通广大到去找周蔓的麻烦。
因为那天他和周蔓站在校门口喝奶茶聊天，周蔓仿佛小蜜蜂一般围着他招摇打转，结果被柳萌撞见了，姐妹团打听了和他说笑的女孩儿是谁，隔天就以高中部大姐头的身份跑去初中部找周蔓警告了一次。
吓得人小姑娘魂不守舍，一整节课脸色都雪白雪白的。
本来这件事警告完也就算了，哪里知道初中部的小女生各有各的心思，有人看不惯周蔓和初中部的某个男生走得近，就背地里嚼舌根，说周蔓仗着自己长得可爱，一边勾引高中部的柏言，一边却又和某某某谈朋友。
这话传到大姐头许茜茜等人耳朵里，双方把谣言连上了串，那还了得，柏言就是被这小妖精给骗了！
在柏言这里失了的颜面可终于有找补的机会，许茜茜心里恨意无处发泄，就放话要给周蔓一次教训。
周蔓晚自习结束后去找了自己在云川七中的好姐妹，云川七中虽然排号靠前，但整个学校以艺术特长生作为培养重点，所以学习氛围并不浓厚，好学生口中“风云人物”的聚集地。
她想要好姐妹帮忙平事，她的姐妹平日里虽然夸大吹牛，但关键时候当真不含糊，怒不可遏叫了几个人，都是酒吧街辍学打工的混子，其中一人外号“鸡圈”，是曾经云川市桥水镇中学的一霸。
于是约定好时间的当天，周蔓与自己的姐妹在校门前相遇。
十九中的两扇校门都向着广堂街，这条街与背后的农贸市场相连，分岔路多，人员杂，治安不好，随地可见被丢弃的菜叶杂物，而她们转眼就在巷道中和学生的大部队走散了。
当天下午，柏言和张力坤同行回宿舍时意外被韩云靖叫住。
高大的青年，笑嘻嘻地和张力坤打了声招呼，转头却对柏言道：“学霸别走啊，专程来找你的，兄弟几个请你看一场好戏。”
“你什么意思？”柏言眉头皱起。
“没什么，字面上的意思，今天有一桩事，和你有关系。”韩云靖不容拒绝道。
韩云靖的兄弟老田也在场，神情轻蔑，嘲讽道：“靖哥，这小子有胆子惹事但没胆子认，何必同他废话！”
柏言闻言这才不咸不淡地冷冷瞥了他一眼。
张力坤见情况不对，赶忙打圆场，“靖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韩云靖摇摇手指，“不不，找的就是他……”说罢他将张力坤从柏言身边拉开，扳住张力坤的肩，哥俩好道：“老张，这事和你没关系，别搅这趟浑水，回去好好看书。”
“不是，靖哥，柏言是我兄弟……”张力坤越发急了。
“没事。”韩云靖拍拍他的背，趁老田正阴阳怪气地和柏言说话，他低声道：“你靖哥我看着场子呢，放心，让他去当着大伙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不会让你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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