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宫野明美
与新一分别后，我没有回快斗家。
明明是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我却像是做贼一般的小心翼翼。躲避着监控，躲避着陌生人，躲避着一切可能出现枪口的拐角。
我不知道，我冲出去的那一刹那，究竟有没有被琴酒看清脸，此刻我只能寄希望于那场如幕一般的大雨，将属于我的气息全部冲刷干净。可是，怎么可能不会留下痕迹呢？无论是那个时间驶向港口的出租车，还是被警方带去医院的住院记录。
这种危险，我不可以带给快斗。
分明是夏天，雨天却格外的冷呢，尤其是没有阳光的傍晚。这场雨从昨天下午一直延续至今，对于海洋性季风的东京来说，也不算少见。我打开温暖的被炉，刚把腿伸进去，肚子却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无奈，只好爬起来去摸摸我大概率空空如也的冰箱。
果然，之前因为搬去快斗家，觉得冰箱费电于是清空了之后，还把电源拔掉了呢。里面除了到处湿漉漉的水渍，什么也没有。
就算是独居女性这副模样也太可怜了吧？！
我哀嚎一声，摸着肚子思考着如果当时买了那些打折的自热米饭就好了呢。现在只是傍晚，如果饥肠辘辘地这样下去，恐怕睡也是睡不着的。
或许睡不着才好吧？这样就不会梦见琴酒诶？
梦中景象被复刻过后的那一晚，我并没有再梦见琴酒。我咬了咬指甲，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预知梦吗？我还有这种能力吗？
等等，话说！我是、我是真的变成了狐狸过吧？！
这次是真的！！！
我忽然想起了一直被我当成梦境遗忘的事实，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扶着冰箱滑跪在地上。
狐狸！！！
那我还是人吗？？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那个熟悉的人类模样，于是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地闯进狭小的卫生间，看着镜子里惊慌失措的女孩，扶着洗手池睁大了一双凤眸的模样。
有哪里不一样吗？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女孩也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软软的似乎手感很好的样子；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也跟着摸了摸头发等等！头发！
原本我就觉得自己的头发原本是很暗的深棕色，后来越来越偏红棕色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更红了一点？
是错觉吗？我跑进厨房拿起剪刀，小心地剪下一缕，用细绳捆起来。
如果真的存在变化，不出所料的话，这种变化还会继续进行，到时候进行样本的对比，就知道究竟有没有事情发生了。
至于变成狐狸我全程是完全没有主观的想法的，用客观的心态来分析的话，更可能是身体自我保护发生的事情。
离谱的转世都已经发生了，那么多那么一点离谱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的吧？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发生的话我安慰着自己。这应当是一种好事，毕竟发生危险的时候，作为动物会更容易逃离。
毕竟——
救下了那个女人之后，我就再也逃不开了。
晚上的独居女性是不好出门的，空着肚子睡了一晚，我浑浑噩噩地爬进便利店，在好久不见的便利店老板被我脸色吓得连连询问下，买了点早餐就爬上了前往医院的线路。
“你，你还好吧？”陪床执勤的警官依旧是高木警官，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坐在昨天躺过的那张病床上，像是小松鼠一样不停地啃着面包。
“千惠小姐脸色不太好呢，昨晚没有试一下安眠药吗？”
那种东西我从来没用过好吧？我曾经的睡眠好的上课老师叫都叫不醒啊！我哀叹一声，本来以为不会再梦见琴酒的所以就没有吃。
确实是没有梦见琴酒。
却梦见了自己变成狐狸被人扔进了黑色塑料袋里，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被拴上了铁链子。无论怎么低低嘤叫也无人搭理，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个梦也太可怕了吧？！究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会对着无辜可怜的小狐狸下手啊喂？！
“有的，下回加点剂量试试吧。”我吃着面包，表面乖巧实则敷衍地回应着高木警官。
“雅美小姐还是没有醒吗？”我问。
“是的呢。”高木无奈地叹了口气，“枪伤导致的高热已经退了，击中的位置也不致命，等她好的差不多之后，警方会办理转移。”
这样啊。我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沉睡着的漂亮女人，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观察她的脸。梦里的景象即使越来越清晰，她躺在那里，我还要逃命，是没办法悠哉悠哉地看清她的脸的。
预知梦吗？想到这里，我脸色一黑，昨晚的该不会也是预知梦吧？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我攥紧了面包的包装袋，心里发誓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作死。
“警官——另一位警官来找。”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还有目暮警官的声音，“高木，出来一下。”
好机会。
“高木警官放心，这里还有我。”我扬起笑脸。
“那好吧，我就在门外哦？没关系的。”高木点点头。
应该是商量治疗之后的转移吧？我捧着脸看着那个一直一直都在假装沉睡的女人，直到她睁开了眼睛。
“谢谢你。”
宫野明美是那女性那种优雅又干净的美，如果只看她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是绝对看不出，她是身处于怎样一个挣扎而不能看见光明的泥沼当中。
“明美小姐。”我捧着脸，歪头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明明醒了，仪器却一点异状都没有的呢？”我的目光看向了床边的仪器波动平稳的图像，有些不解。
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一点，有些讶异。
“大概是经过了训练吧。”她说，“没有什么别的想问么？”
她的眼眸闪烁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可能是等待，也可能是期盼，我看不懂，也不想顺着她的话被套上什么枷锁。
她还活着，而我也会尽力帮助她活下去，剩下的事情，要她好好的活着，自己去完成。
“没有。”我没有我们家小侦探那种旺盛到可怕的好奇心，救下她，也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就这样死去。她还有美丽的生命，也还有要等待的亲人，不应当在这黑暗的骗局中，背负着她憎恨的命运离去。
“你杀过人。”我尽可能轻松地谈论着这个沉重的话题，告诉她我接下来的决定，“我确信，不管你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被迫，不管你杀掉的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这也是我们家小侦探所确信的。
“但我还是会救你，也还是会帮你。”我将手心里的面包包装袋攥得沙沙作响，突然站起身走到她的床边，直视着她的眼睛。
“总局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出动的警力也根本无法保护你，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更适合保护你的人手里，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
那双温柔的眼睛也定定地看着我，两人的目光在这寂静的病房里相聚，却好像流过了千言万语。
“好。”
“我不会逃的。”她说。
“在我为了自己的欲望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的。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她弯起漂亮的眼睛，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谢谢你。”
“将我从黑暗中拽出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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