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休息时间过后，就继续拍摄。
一直忙到近十二点，这一上午的工作才算结束。
下午太热不拍，可以回酒店好好休息，等傍晚稍微凉快一些，再继续开工。
如此忙碌了五六天，才终于完成了这一次的拍摄工作。
小陈老板验收成果的时候挺满意。
他家衣服走的精工小淑女路线，寻常孩子不太容易表现那种端方的姿态，很容易变成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这童装就不成童装了。
但由小杨玉穿着拍，透过那略骄矜的姿态，正正好平添几分高级感，这衣服就卖得上价了。
满意了，结钱也爽快，末了，想着乡里乡亲的，干脆就让陈师傅直接送人回镇上了，省得人再买票啥的折腾。
回到小院，窝在杨阿婆怀里，小杨玉脸上明明白白显出点小疲倦来，但看着桌上放着的满满当当的礼物，她又有些满足。
这都是用她赚的钱，给杨阿婆买的，吃的用的穿的，都有。
她小小打个呵欠，看杨小妹掏出整齐收着的几张名片，带点劝说地跟杨阿婆说起这些名片代表的意思，就知道杨小妹对于让她继续接活这事，也挺心动。
嗯，反正，她努力多干一点，杨阿婆就可以少辛苦一些。
杨小妹先前特意去新办了张卡，专门给小杨玉放工钱。
这几天拍摄下来，杨小妹跟那在隔壁拍照的小孩的家长也熟了。
大约是男孩女孩算不上有竞争，人家长也乐意跟她多聊几句。
她也因此对童模这一块了解了不少，知道现在厂家店家找娃娃拍照挺时兴。
这会儿，杨小妹就把打听到的这些，都讲给杨阿婆听听。
她觉着小杨玉表现这么好，合该抓住机会，多赚一些钱，等上小学了，再专心念书刚刚好。
杨阿婆听得半懂不懂，看杨小妹说得高兴，就也不忙开口，只是轻轻拍着怀里小杨玉的背，将她拍得整个人都松散了，眼睑也耷拉下来，慢慢睡着了，才犹豫着张了嘴：
“……我看囡囡都瘦了一圈，人也有点倦……”
杨小妹看看杨阿婆怀里浅浅睡着的小杨玉，一时也息了声，半晌，低叹一句：“是有些辛苦。”
毕竟才是个五岁的小娃娃，正该是憨吃憨玩的时候。
不过，生在单薄的农家，小杨玉无父无母，杨阿婆又年迈，她能凭借的，也就只有自身了。
杨小妹如此想着。
于是，这头一茬工作忙完了，回家没待两天，第二场拍摄就又要开始了。
离家前，小杨玉跟杨阿婆说：“阿嬷没见过，才越想越觉得辛苦……这次让姑姑拍点我工作的照片给阿嬷看。”
“哎，对对，阿妈你放宽心。”杨小妹忙应道，“我仔细顾着呢。”
杨阿婆没说话，只是朝小杨玉抿了个笑，站在那里瞧着一大一小再次上车离去。
这次拍的自然还是秋装新款。
不过跟第一场的小淑女风不同，这次走的是甜美活泼派的，常有嘟嘴卖萌，搞怪精灵的动作抓拍。
这不太合小杨玉的性子，对她来说，倒比第一场要更费力一些。
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再站到镜头下，就不像上次那样一直绷着心神，生怕出错了。
也就可以放松点来。
和小杨玉一起拍的还有一个小姑娘，和她一样，也是个小新人，叫小团，瞧着有些怯怯的害羞。
带着她的是她妈妈，一个短头发的矮个子女人，脸上有点肉，身上则瘦津津的。
她姓周，总是客气地笑着让人叫她小周就好，杨小妹就叫她一声小周姐。
小周姐对旁人客气，对自己女儿就有些严格了，每次小团动作做不好，就要被她拉到角落去，竖眉瞪眼地，骂两句或掐一把。
小杨玉同小团一起在镜头下，离得近，就能清晰地看到她被粉饰过的微红眼角。
同小杨玉的高效不同，小团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娃娃，注意力集中的时间很有限，又老是被她妈妈打骂，效率就更差了。
小半天拍下来，成片严重不足。
工厂那边派来跟进度的工作人员都有点暴躁了：“小周，你这小孩还能不能哄好？不行我就换人了。”
小团妈妈忙端着笑脸赔不是。
小杨玉看看那边说话的两个大人，再看看这边懵懵的小团，知道小团妈妈过会儿肯定又要来打她，就牵起她往聚光灯下走：
“跟姐姐玩游戏。”
小团很乖地点头：“好的，姐姐。”
其实她今年六岁，比小杨玉大一岁。
但她习惯了顺从，就乖乖地听人安排，哪怕对方是个比她小的娃娃。
小杨玉其实也不会哄孩子，只是简单对小团说：
“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小团懵懵地点头，看小杨玉张牙舞爪地跳起来，仿佛抽风怪宝宝，一下笑了，也跟着张牙舞爪地跳了一下。
不过，她的张牙舞爪还是显得弱弱的，束手束脚的。
小杨玉引导地张开手，用力往高处跳了一下：
“你要手张得比我大，跳得比我高才算赢。”
小团嘴角还留着刚刚的笑意，闻言重重点点头，声音也大了一点：“我能跳得比你高！”
说着，就‘咯咯’笑着张手跳起来。
两个女娃娃就叽叽咕咕凑在那里‘玩’得开心。
一旁摄影师见状，忙拿了机器抓拍起来，对小杨玉说：“对，就这样，来，你带她一起跑两步……哎，再来个拉手对视……”
这位摄影师就是上次给小杨玉拍摄那位，知道她早慧，能听明白这样的指示，就一串串指挥起来。
因为是跟着小姐姐玩游戏，小团明显放开许多，一直紧张压抑的情绪也随之高扬，终于显出小孩子独有的兴高采烈与天真活泼来。
小杨玉就也不用再带她，相反，看着小团天真可爱的笑脸，她扮起活泼来，也更轻松一些。
小衣服小裙子换了一套又一套，拍摄进展十分顺利。
工厂工作人员的脸色也终于松快起来，走过来笑着跟杨小妹说：“你家娃娃真不错，过俩月冬装继续找你们啊。”
杨小妹点头：“哎，行。”
等人走了，一旁的小团妈妈也凑过来说话，羡慕道：“你家娃可省事儿，生得好哦。”
杨小妹脸上扬起笑，和人互相吹捧：“瞧你家小团，那样活泼可爱，也懂事呢！”
“她就太胆小了，不够大方。”小团妈瞥了眼正拍着的小团，语气里透着实在的嫌弃，抱怨道，“我和她爸都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不知道她随了谁。”
杨小妹打个哈哈，面上不漏，心里却想，就你那样动不动打骂孩子，拿小孩撒气，人小娃娃不胆小才怪。
这是趟小活儿，三两天就拍完，不过工作结束后，杨小妹没带着小杨玉马上回家，而是趁着周末打电话叫来丈夫帮忙，三人又在省城多待了两天。
为的就是给小杨玉签公司，这样稳定一些，有活了，就直接打电话给她，省得再自己去找，费时间又费功夫。
依托着新签的公司，又接了几个单子，秋装的拍摄就差不多到头了，小杨玉也不用再时不时往省城跑，有了一段安静和杨阿婆相处的时光。
老旧的竹床凉凉的，小杨玉摊手摊脚躺在上面，舒服地靠着青花布枕头，杨阿婆就坐在旁边的竹椅上，用勺子给她挖西瓜吃。
竹床另一头坐着个穿红兜兜的小娃娃，也被他妈妈喂着吃西瓜。
这是杨小妹儿子八喜，如今八个月大了，用奶粉泡得胖乎乎的，很喜庆。
杨小妹一边留神给小八喜挑掉西瓜子，一边跟杨阿婆说小杨玉的事：
“人家正规公司，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手底下好些个小娃娃，放心罢……喏，上次跟囡囡一起拍的那叫小团的小姑娘，也在那边。”
说着，她又笑起来，有些得意：“我偷偷打听过，咱家小囡虽比那小团去得晚，那出工的钱可比人高许多。”
杨阿婆有点敷衍地嗯了两声。
她粗糙的手底下摸着小杨玉脖子上一小片痱子，心想，囡囡本是个不爱出汗的，往年在家里，可从没有长过痱子。
现在脖子上背上全起了，可见受了罪了。
她抿起嘴，给小杨玉又塞一勺西瓜，寻思着等过会儿大日头下去了，就去给囡囡找点苋草泡水洗澡。
杨小妹趁着下晌这一会儿空档过来，就是跟她阿妈说一声小杨玉签公司的事，说完了，坐不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毕竟店里总是离不了人的。
小杨玉七窍玲珑心，坐盆里泡澡的时候，跟杨阿婆说：“我看姑姑也长痱子呢。”
杨阿婆哼了声：“她都这么大人了，还能顾不好自己？”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原本剩着明天用的两把苋草给人送过去了。
到底是女儿，也是心疼的。
夜里睡在凉席上，杨阿婆边轻轻拍着小杨玉，边问她：“你姑姑分走你一半钱呢，你舍得吗？”
小杨玉困倦了，懒得说话，就闭着眼睛嗯了声。
停了停，为老人宽心，还是又加上一句：“是姑姑呀，应该的。”
不然，人也不会这样热心替她奔走，又是找新活儿，又是打听行情签公司的。
反正她赚钱就是为了杨阿婆，多分给她女儿一些也没什么。
杨阿婆听笑了，小孩家家的，就说大人话呢。
随后，又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想着，以后还是得多顾着囡囡一些，女儿那边既然已经成家了安稳了，也尽可以撒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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