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电梯里，众人都挤在一处，小团依在妈妈身边，有些忐忑地朝她看来。
小杨玉就放松了嘴角，和她微微一笑。
小团就也笑起来，微微露出小白牙，十分秀气可爱。
小杨玉看一眼杨小妹，见她正留神听虹姐和小团妈妈讲话，就往小团那边挪了一步，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的夸奖样子。
小团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绽放开来，眼睛也亮晶晶的，她也悄悄凑过来一步，小声和小杨玉说：“姐姐加油。”
小杨玉含笑点点头，应下了。
她今天试的是现代戏，演女二小时候，一个被错抱到富人家庭，养得嚣张娇纵的小姑娘。
杨小妹想着，小杨玉昨天因为演得太什么饱满，让人导演看不上，那今天，张扬一些，应该刚刚好了吧。
然而，没等她再多想什么，小杨玉已经再次落选。
这次甚至没能进下午的复试。
杨小妹：“……”
大概是因为有了昨天失败的经验，她竟然也没太生气。
只是，看着明明是半路插队，却轻易进了复试的小团，以及旁边陪着的满脸笑容的小团妈妈，杨小妹心里难免有些不甘心。
眼不见为净，她懒得多待，勉强跟虹姐说一声，就拎包走了。
小杨玉心里也难得有些小迷茫，就默默跟着杨小妹走。
这次因为试的是女二小时候的角色，戏份比起昨天要更多一些，面试的副导演对小演员要求也更高，除了最基本的体态等考察，还特意要求了一场哭戏。
比起有些哭不出来干嚎的小孩，小杨玉自觉自己表现得挺不错，然而，她还是落选了。
出了酒店大门，离开了面试氛围，杨小妹多少缓过来点。
她低头看看小杨玉，见小人一个，不声不响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疼惜的，就把她抱起来，哄一句：
“没事，又没多少钱，咱还看不上呢！”
小杨玉‘嗯’了一声，表示领情：“姑姑，我自己走吧。”
她如今已经七岁了，手脚纤长，杨小妹身量不高，抱着还是有些吃力的。
杨小妹也不勉强，放她下来，拉她去外面买个糖葫芦吃。
这次面试的酒店就在影视城里，这会儿天还早，又不用另外买门票，杨小妹就没坐酒店直达大门的观光电车，而是带着小杨玉在仿古街道上走走逛逛，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然后，她们就碰上好运了。
“啥？拍电影？”
杨小妹瞪大眼睛，看看眼前这个穿马甲的大肚子男人，再看看跟在他后面的几个男男女女，心里琢磨着，这人瞧着派头挺大，总不会是骗子吧？
男人旁边一个漂亮女人给她递来一张名片：“留个电话，到时候打电话通知面试，有意向就备好材料带孩子来。”
小杨玉握着糖葫芦，清凌凌的眼睛看着眼前这群人，最终将视线再次落在马甲男人身上，审视。
“哎，对，就是这个眼神，”马甲男人也盯着小杨玉打量，和旁边人赞叹道，“这小孩这双眼睛长得是真好！”
旁边人纷纷附和：“是是，有神！漂亮！”
杨小妹有点惶恐地接过名片，小意跟漂亮女人搭话，想多了解点情况。
漂亮女人笑说：“也是难得，咱们王导也有被人当成骗子的一天！”
小杨玉没管大人的交谈，只是盯着这个被称为王导的大肚子男人，扬声问他：“导演叔叔，娇纵的小姑娘要怎么演？”
王导还没回答，旁边人先笑起来，似是忍俊不禁：
“哎哟哟，咱王导先被小姑娘试戏呢！”
杨小妹忙拉过小杨玉：“小囡，别多嘴。”
要人家真是什么拍电影的大导演，那可别说错话得罪了人。
王导倒是饶有兴味，他拉拉裤腿蹲下来，与小杨玉平视：
“哦？小姑娘对演戏挺感兴趣？”
小杨玉对他蹲下说话的举动很有好感，客客气气：“还请您说一说。”
王导逗她说话：“那有好几种呢，有娇气的只愿意吃糖的，有跋扈的让别人都听她的，还有看着厉害心里却胆小的。”
大约是为了迁就小孩子，王导说得简单易懂，杨玉听得若有所思：
“那……被父母宠坏了的娇纵小姑娘，是怎么哭的？”
见她简短两个问题，却已是由面到点很有条理，王导也是惊讶，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那也要看情况，如果是对着把她宠坏的父母亲人，那多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毕竟哪怕她才流一滴泪，家人都已经心疼死了，哪有不答应的，如果对着旁人，就得再分析了。”
小杨玉抿了抿嘴，原来是这样。
先前试的那场哭戏，就是对着家人哭的，她只是站在那里流泪，伤心太多，娇纵却无，难怪落选了。
旁边杨小妹大约是怕人烦，赶紧解释一句：“嗨，也是刚刚试戏出来，她小孩子家，放不下呢。”
“哦？敢情还是个小演员？”王导乐了，他扯扯小杨玉的小辫子，“你问了我两个问题，那现在导演叔叔也要考考你了。”
小杨玉将手里的糖葫芦让杨小妹拿着，自己整了整衣裳站好，认真道：“您请。”
“哟，还挺郑重，”王导看她有板有眼的作派，心里受用，跟她说，“先笑一个给我看看，慢慢的那种，由不笑，到笑开怀。”
小杨玉点点头，嘴巴如常轻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先染上了笑意，而后，嘴角放松，轻轻弯起，笑意层层递进，直至眼下卧蚕显现，牙齿微露，笑眯了眼，显出一派纯净的天真美好来。
这短短一瞬，仿佛水晶花绽放，其剔透玲珑，动人心魄，极富感染力。
“绝了！”
王导兴奋地要拍大腿，却忘了这会儿他是蹲着的，差点重心不稳，歪倒在地，幸好旁边漂亮女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他顾不得站稳，先忙忙找人：“董力！董大力！”
“在后头呢，”漂亮女人说，“我看他刚刚在拍什么东西。”
说着，她就开始打电话，想来是催人赶紧过来。
王导只好先按捺下要跟人分享的兴奋，抬头看看，见就近有处小亭台，就带着小杨玉过去。
随行的人和杨小妹自然也跟着。
“小杨玉是吗？”
王导这会儿看人小孩就更觉满意了，不过，他向来有个毛病，越觉得好的，就要求越严格。
“来，来，”他在亭中石凳上坐下来，背靠着石桌朝外坐，笑呵呵地跟小杨玉说，“乖孩子，再哭一个给叔叔看看，最好也是慢慢的那种。”
小杨玉从来多是稳当平和的，这会儿也不似王导那样兴奋，还是一派沉静。
听了王导的话，她也不憷一干人等的围观，站在那里，略静了静心，就红了眼眶。
而后有水雾自眼中生出，弥漫，将眼睛染得雾蒙蒙的，楚楚可怜，继而水雾汇成泪滴，自眼眶溢出，缓缓流过粉嫩的面颊，最终在小巧的下巴滴落。
这个过程中，就和刚刚的笑一样，小杨玉自始至终，目光的定点都是眼前的王导，让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就像刚刚被她的笑染上喜悦，这会儿，王导也被小杨玉水雾朦胧的眼睛看得心疼不已：“哎哎，好了好了，不哭了！”
喔唷，搞得好像他就是个欺负小姑娘的大坏蛋！
王导扯过漂亮女人的包包，找出湿巾来给小杨玉擦眼泪，又打发人去买冰激凌：“叔叔不好，叔叔请你吃冰激凌！”
“怎么了这是？”
被电话催来的董力终于到了，从亭子外探进头来瞧稀罕。
“来来来！！”
王导见他来了，又立马兴奋起来，迫不及待跟他分享：“来瞧瞧这小姑娘，笑起来真太好看了，哭起来脸上线条也很优越，一丝不乱，美得很！还有她这眼睛，哎哟哟，真的能说话！”
王导吧啦吧啦讲着，一边伸手把董力拉近前来。
董力手里还拿着取景设备，顺着王导的话瞧了小杨玉一眼，笑了，举起手里的镜头给她来了一张：
“是小杨玉啊，还记得哥哥吗？”
小杨玉点点头，因为刚刚哭过，眼眶鼻尖都还有点红：“长头发哥哥。”
“哦？现在爱说话一点了？”
这一声哥哥听得长头发的董力笑眯眯的，毕竟当初在小院里，小杨玉可是鲜少吭声的。
他又拍一张她红红的眼眶，转头跟王导说：“哥，你没认出来？我成名作里的小姑娘，就是她。”
王导拍拍肚子，乐了：“我说瞧着这孩子怎么觉得好像哪里见过。”
又说：“那你知道的吧，她这小脸上动起来的线条绝了，流畅得就像画出来一样，一丁点儿多余的累赘都没。”
董力认同点头：“那可不，可适合特写了。”
杨小妹虽然没见过当初给小杨玉拍照的长头发年轻人，但也是听杨阿婆说过这事的，知道是个人品不错的。
这会儿见到了，就好像在一群陌生人中找着个熟人，心下顿时稳当许多。
她也不忙着找虹姐了，自个儿就定下了事：“那，王导，您看，咱啥时候带娃娃去试戏合适？”
王导一摆手：“不试了！”
“啊？！”杨小妹刚稳下的心顿时又慌了。
“还用试什么，刚刚都试过了，就她了！”王导抚着肚子说得爽快，“到时候开拍了通知你，让小杨玉直接过来就行。”
“哎，哎！”杨小妹赶忙应着，心里都乐开花了。
这会儿的她，再想到小团和小团妈妈，可是一点不甘心都没有了。
不就拍戏嘛，瞧瞧，咱家小杨玉都要拍电影了，可不比人小团差什么。
当然，目前这事还只是简单的口头约定，具体的事务还得双方再正经谈好。
因此，杨小妹也只能老老实实去找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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