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詹姆眼见支持的队伍失败，暗自懊恼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而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是他想不通的——
看着西里斯若有所思似的表情，一头炸毛头发的詹姆碰了碰他：“你这是喜欢上她了？”
“谁？”布莱克大少爷的目光仍放在往外散去的人群。
“啧，”詹姆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就那个伊丽丝·弗林特啊。”
“你觉得她怎么样？”西里斯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个新的。
“嗯？我觉得？”詹姆忍不住用手挠了下头，但迎着西里斯不像是玩笑的目光，他还是认真地沉吟道：“就那样呗——还能怎么样？她长得漂亮，但我觉得还是莉莉最好看。然后成绩也还可以，据说是斯莱特林院花。纯血小姐做到她这样基本上也没什么缺点了。”
西里斯闻言撑着胳膊站直了腰，脸上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就那样吧。走，去你家。”
“嗯！走吧走吧，我爸爸妈妈很想你呢！”詹姆有一次揽住好兄弟的肩膀，他本来就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既然西里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么他也不会去在意太多。
两个格兰芬多学子有说有笑地随着陆续退出的人群走远，他和绝大多数纯血家庭出身的孩子背道而驰：
他应该转身和好友作别，然后以布莱克大少爷的身份跟着布莱克夫妇一起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
可是他从不愿被自己姓氏捆缚，没有人能得此殊荣让他甘心被套上家族理念的枷锁，没有人能让他自愿舍弃自由而掐灭心中的火焰。
“可惜莱姆斯今天没在这，还有彼得——他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呢。”
“莉莉也没有来……啊啊啊啊！！她什么时候才能愿意跟我去霍格莫德村啊！我真的好喜欢她！”
再次见到雷古勒斯，丘克不禁眯了眯眼——自己的好友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有事才离开的？可是明明找伪装管的时候他也没提起自己有事。
“丘克，你还是应该多和雷古勒斯学习学习的。”莱鲁凯南朝自己儿子抬了抬下巴，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摁着一根嵌着蓝色尖晶石的手杖：“他对一些事的见解要比你深多了。”
“让特拉弗斯叔叔见笑了——”雷古勒斯极为谦逊地半垂着眼，接着又看了看面前的棕发少年，“丘克也很优秀，斯拉格霍恩院长经常会夸他呢。”
“刚才没能和你们一起看比赛，还是有些遗憾的。”灰眸少年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面带微笑的少女身上，好像刚才的情绪风暴只是一场错觉：“我听说是马达加斯加队赢得了今年的奖杯，丘克，你这回倒是得赔了。”
看着雷古勒斯丝毫没有什么波澜的目光，丘克也对自己刚才的怀疑和猜测产生了动摇，不过他也没蠢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唉，下回我一定能赢回来！恩希范里明明就差一点就能抓到金色飞贼，谁知道！哦梅林的胡子！”
莱鲁凯南抬手按了下黑色的帽檐，淡淡道：“行了——下届世界杯再看看奖杯花落谁家吧。我们该走了。”
雷古勒斯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致颔了颔首，伊丽丝看着他的表现心里也像是多了把芨芨草，莫名的烦躁和庆幸让她并不想再去看他。布莱克二少爷也像是对她用了个摄神取念似的没有再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一向遂她的愿。
西里斯是在开学前一个周回去的——沃尔布加对他的这一行为感到失望，不过相比较于这个，他在与弗林特家族联姻这件事上倒是听话了不少。
“我不希望看到你拿出三分之二的时间整天和那些混血杂种厮混在一起。”女人的眼角被岁月强硬地划伤，留下斫痕。
暮夏的风没能穿过黑色的铁制栏杆吹拂过来，奥赖恩曾在这里施下了他最擅长的防护魔法，于是在11号和13号中间，隔着一座麻瓜们无从得以致管的12号房子。
窗帘被用金线编织的粗绳卷起，僵硬地贴着窗户的灵魂，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弧度。
沃尔布加面无表情地睨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大儿子，继续道：“还有，和弗林特那边继续搞好关系。”
西里斯没有回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窗帘没有遮住的那一方天地。
他要离开这。
每过一秒，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就会愈加坚定一分。
“你听见了吗？”女人细长的黑色眉毛俨然蹙了起来，连带着语气都强硬了些许：“西里斯·布莱克？！”
沃尔布加的怒火在沉默中积攒：“你耳朵聋了吗？！”
“如果我不和她搞好关系，你就要把我赶出去吗？”西里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底的讥讽像是化作了妖精铸造的利刃，直直地刺向面目有些狰狞的女人。
沃尔布加脸上的肌肉因为怒极抽动了几下，一道魔咒打在了她面前这个一身反骨的少年身上，她仍需压制着想直接给他来个钻心剜骨的想法。
身上传来的尖锐痛感让西里斯一下子就闷哼出声，两只手砸向桌面，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如果你敢违背我的话，那就趁早滚出这里。”
愤恨地甩袖离去，剪裁得体的裙摆因着主人的动作贴着木质地板划了个半弧，将偏执与疯狂尽入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西里斯才浑身冷汗地滑倒在了座椅上。原本耷拉在脸侧的卷发也被冷汗浸湿黏在毫无血色的肌肤上，像是在记录着主人的狼狈和不堪。
如果打算去爱一个人，那么就必须要想清楚，你是否愿意从此心甘情愿被锁上羁绊，放弃那颗梅林也无法关押住的充满自由的心脏。
这就是场交换——等不等价，全凭深陷其中的爱侣们自己去衡量。
所以他没打算去爱她。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伊丽丝·弗林特就是布莱克为他挑选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她那换了谁都一样的，弗林特也好、帕金森也好、甚至就像贝拉特里克斯和纳西莎她们那样也好。
这些思想固化的纯血小姐，无论是谁当他的妻子，都是会牺牲掉他最重要的东西的人。
他不会因为某一瞬的歉疚而放弃自由，逃离格里莫广场12号、挣脱开布莱克这个姓氏的束缚，这是他从小到大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坚定的理想。
自从安多米达·布莱克被从家族树上除名，西里斯对这个古老高贵的纯血家族就不再抱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期望和幻想。
她现在是——安多米达·唐克斯。
西里斯费劲地扯了下嘴角，他最喜欢的表姐都有勇气这么做，他有什么好畏惧的？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人走茶凉，只有茶杯知道，它捧在怀里的温度，是如何一步步发生改变的。
只是品茶的人却鲜少会拿着一杯茶时刻品着那温度，尤其在窥不破心中愁绪的时候，这一放，便得了个凉如晚月。
令人印象深刻而又不愿回想的暑假在秋风送来开学通知的那一刻迎来尾声。
要说雷古勒斯最近的心事，那一定是黑魔王——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奥赖恩和沃尔布加对这位黑魔王的态度一直比较中立，这倒是合乎常理，毕竟黑魔王得以在众多纯血家族得以立身的资本除了那一身强劲的魔力，就是他对外宣扬的“纯血荣耀”思想。
他这种推崇纯血的噱头确实是满足了一大堆纯血家族的心思，更何况这位黑魔王在校期间就有了一批追随者。
毕竟真论就起来的话，沃尔布加还要比里德尔高一个年级呢。
话虽如此，但以他为代表的后辈们真正见过这位黑魔王尊容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你在想什么呢？”少女的声音带来一缕清风，拂到他耳畔。
“没什么——”雷古勒斯见到来人后目光下意识就软了几分，“你怎么过来了？”
伊丽丝绞弄了一下背在背后的手指，轻声道：“我刚好在散步。”
西里斯和父母的关系进一步僵化，雷古勒斯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他之所以和他那几个格兰芬多朋友走这么近，是出于一种报复性心理。
“嗯，”雷古勒斯合上了书，手指搭在封面的烫金书名上缓缓开口道，“你一个人？”
伊丽丝听后点点头：“是的，我一个人。”
少年又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他们两个中间像是隔了层奇妙的气泡墙，不过他们两个也都清楚——不管是咒立停还是粉身碎骨咒都没办法打破这堵差着身份和羁绊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墙。
“那我先走了，再见。”将视线从自己的黑色的小皮鞋上挪开，伊丽丝凝视着那个方才同样一直垂眸盯着书皮的少年，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隐隐作裂。
“好，再见。”雷古勒斯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携着傍晚的秋，平添一股寂寂疏离。
少女最后又看了他一眼，接着也转身离开，微微蜷起的指尖出卖了她特意表现出来的波澜不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变了，就算她知道，她也只能选择不知道。
雷古勒斯目不转睛地追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灰色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无措的落寞和无奈，也有几分他咬紧牙关藏起来的不甘和梅林也调解不开的烦闷的乱麻。
暑假的事让他变得更加内敛，西里斯的话就像一直梗在他心底的一根刺，稍加拨弄触碰就会血流如注。
既如此，还不如他赶紧摆正自己的位置，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就算有一万个理由让他在深夜辗转反侧痛恨梅林不公，在外人眼前，他也仍是那个轻轻冷冷不愿多言的布莱克二少爷。
刻意减少的接触没有平息心中的悸动，相思无解。
时间会治好一切，但是时间也需要时间。
但是它其实不能治好，只能让人慢慢淡忘或是慢慢习惯。
日落西山，霍格沃茨的城堡被镀上一层淡红，雷古勒斯用手指简单地捋了下头发，将袍子上沾染的灰尘拍了拍便抱着书回到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刚一进门，他就被丘克拉着坐在沙发上跟几个低年级学生玩游戏。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拒绝——对布莱克来说，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社交上。
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低年级学生都没必要去拉拢，格林格拉斯和罗齐尔与布莱克家族的交情还不错，麦伦可纳是他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
但他还是默默地坐在了沙发上，因为弗林特小姐也正好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丘克的魔杖尖正对着他，黑发灰眸的少年不由得挑了下眉以示心情。
“真心话。”
想起暑假里观看魁地奇世界杯比赛的经历，丘克边问边朝身旁安静的黑发少女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现在不就是个解惑的好机会吗。
“你有喜欢的人吗？”
“……无聊的问题。”
“哎呀你这不是犯规呢吗？问而不答，避而不谈？”
“就是就是，布莱克学长你快说说有没有嘛。”
除了伊丽丝，沙发上坐着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这位被选中的人的身上。
半晌沉默已过，最后就连伊丽丝也抬眼去敲他。
“没有。”雷古勒斯不偏不倚地正视着丘克的目光，又淡淡补充道：“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他故意躲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他喜欢的人的蓝色眸子。
只要他不去看她，就能面色如常地欺骗自己、欺骗众人。
“唉～真没意思，早知道换个问题了。”
丘克抬手做了个表示无奈的动作，接着就重新开始转动自己的魔杖。
雷古勒斯借着翻牌的契机去看那个黑发少女，她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刚才只是听了场没意思的八卦绯闻。
可是，真的没有一丝丝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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