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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那花鹿载着青林走到跟前。姐姐看着他一眼万年,牵着青林的手下鹿,他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下来,看着姐姐也是满目温情。

        姐姐问,“公子可好?”

        花鹿闪到我身后便消失不见。青林疑惑地问,“娘子,刚刚我在那内殿之中与你谈话,怎么这会儿你又出现在这里?”

        姐姐说,“刚刚门口出现了一只不识好歹的狐狸,想要进屋偷食,我追着跑出来,所以相公没注意。”

        青林一转身,“说来也奇怪,方才一只花鹿走进来,又听见你喊我的声音,我便坐了上去。诶,这鹿哪里去了?”

        姐姐说,“看到人多,它便躲起来。相公走了,咱们下山了。”

        说完在脚下幻出一道天路,从云朵之上的山峦一路延伸至云下的山峦,像搭建一座深藏在天空和荒野之中的云之宫殿。这细致的心思,生怕青林发现姐姐并非凡人。她此生的修为,都耗在搭建与青林的平凡生活上了。

        青林打量了四周问,“想不到这灵峰山这么高,以前没走过,而且山顶的天气多变,一会儿春风徘徊,一会儿大雪纷飞,倒多了与世隔绝的旖旎和壮丽。我此前在这里的清修算是浪费了。”

        我心疼姐姐,遇见青林之前是千辛万险,好不容易与他成婚,又是一路坎坷。心中不甘,故意问,“姐夫,你刚刚和姐姐在屋里做什么呢?”

        “读诗呢。”

        “谁的诗?”

        “苏轼的诗。”

        因为这位东坡先生擅长烧猪肉,所以姐姐读书万卷,也不曾碰过他的诗句。青林竟然不知道。果然瓷面狐狸做出的幻影,也要做出这番戏弄。

        我看了看姐姐,又问青林,“这诗怎么念来着?”

        青林想了想,背道,“我如更拣择,一醉岂易得。几思压茅柴,禁网日夜急。西邻椎瓮盎,醉倒猪与鸭。“

        果然最后要让猪登场,还好不是宰猪羊此类残忍的句子,我看着姐姐,挑拨地问,“姐姐,这后面的句子怎么说?”

        姐姐摇头责备我,“平日里也没见你读两本书,这会儿倒是讨教起诗来了。赶紧下山吧,别折腾没用的事!”

        她明明生青林的气,这会儿撒在我头上,我绷着脸,“那姐姐你可曾读过这苏轼的诗呢?”

        这问题一出,青林好像才反应过来,姐姐从来没念过此人流传的千古诗句。他不知为何羞着脸,姐姐不理睬我,径直往山下走。这我也不高兴了,她倒是从来不说青林一句坏处。

        三个人闷闷地往山下走,天色渐渐发白,这青苔布满的山路逐渐清晰。突然身后一声叫喊,“白姐姐!”

        青林先转身,我和姐姐随即转身,看到瓷面狐狸走过来,“走得那么着急,来了灵峰寺怎么也不和我说说话?”

        姐姐捏紧拳头,又不敢发作,青林先笑着说,“一晚上没见到你,怎么这个时候冒出来了?快和我们下山,去胥境轩喝酒去!”

        我恨得牙痒痒,这只忘恩负义的狐狸惦记着姐姐的性命,青林还想着与他把酒言欢。

        瓷面狐狸笑着说,“我在这灵峰山上还有事呢。本来求白姐姐帮个忙,谁知道她不肯赏光。”

        青林问姐姐,“韩公子找你要帮什么忙?他总是嘴笨,好事也说糟蹋了。”

        姐姐说,“他说这山上冷,要我去扒一块狐狸皮给他做衣服,我嫌那狐狸又腥又臭,便没答应。相公你想,杀了一只狐狸,肉还是酸的,没别的用处,只能扔到水沟里,过两天腐烂了又要臭气熏天,好不值当。所以才不答应。”

        瓷面狐狸说,“猪肉好吃,做法又千花百样。可是不值钱,杀了千万只,也还只是爱追着人吃屎的畜生!”

        我不管如何,上去想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可是他轻轻接住我握紧的拳头,暗涌一股无法抵抗的推力,几乎要将我推下山,滚个稀巴烂。

        还好姐姐在后面撑了我一把。

        姐姐不顾青林疑惑的目光,拉着他要往山下走去,瓷面狐狸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

        姐姐碍于青林在身边也不好使用法术,一条崎岖的山路走了半晌。还没下山,突然一道影子飞到青林身后。

        我只听姐姐一声叫喊,“青林!”

        转头才看到青林像失了魂魄一般,摇摇欲坠将要倒下,姐姐马上用手接住了他。这时我才看到瓷面狐狸已经站在身后。

        姐姐将青林交到我手上,我抱着青林,看着他不谙世事的脸,所有的苦难险阻都背负在他身边这个女人身上,他如果还有一点心思在伍姑娘身上,那我将会是第一个真正夺走他性命的人。

        瓷面狐狸冷笑了声,“这就吓成这个样子。你们真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从我这将人带走?”

        姐姐手中幻出一把满是斑驳的利剑,向瓷面狐狸刺去,说,“不然还留下你一张狐狸皮吗?”

        瓷面狐狸弹走那把剑,一个绕身,站在姐姐身后说,“我本不想和你纠缠,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可是偏偏想到你给我下了药,心里便不痛快了。”

        姐姐问,“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下了药?”

        “我不再是曾经那只笨狐狸,你刚刚没有施法让我身体里的毒药发作,不过是看到青林安然无恙,又满怀信心认为厎阳山的花鹿能将青林救出。我只是不知道,白姐姐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姐姐说,“那一日,在京城丞相府的婚宴上,我便在你的酒里下了毒。”

        这事我竟不知,原来姐姐心中也藏有城府。

        瓷面狐狸鼓掌说,“原来从回来一见面,姐姐就不相信我了,还好不是在我被琉璃光带去鹿吴轩之前,不然说什么我也要亲手断送了青林的性命。”

        说完,瓷面狐狸掏出一张画符,对着青林一念,让本来靠着我的人,突然就嗖的一下,收进了那画符里,姐姐立马伸手去抢,可是瓷面狐狸悬高那只收魂的手,利索地折了起来,然后一转眼,整个人一溜烟消失了。

        “白姐姐,等我毁了人间,再把人交还给你。”

        姐姐对天高喊,“你就不信我扒了你几层皮,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瓷面狐狸的笑声响彻云端,“那多好玩呀。”

        只留下天空中一道银灰的痕迹。姐姐追着消失的一缕烟雾喊,“青林!青林!”

        那声响在层叠的山峦中回荡,还夹杂着悲凉寂寥的回声。

        我心里既为青林和姐姐担心,又酸楚阵阵,不知瓷面狐狸在鹿吴轩吃到了什么好药,竟然法力高深到如此。

        姐姐一脸失意,叹了口气说,“这番离去,相公又要为我受苦了。而我又不知道在哪能找到他。”

        我说,“看样子只能去找映霁天了。”

        姐姐摇摇头,“这会儿我找不到她,昨日我去厎阳山,连女姊宫的入口都没找到,更别提见到映霁天了。”

        “那你怎么找到花鹿?”

        “我在厎阳山飞了许久,终于在倒转之风附近找到了。”

        “难不成那一日映霁天与琉璃光大战一场的伤,还没养好?”

        姐姐叹了口气,“哪里那么简单。算了,只要我活着,对瓷面狐狸就有价值,而且青林是琉璃光的徒弟,他不敢怎么样。我们先回海棠阁吧,那里还是个烂摊子呢。”

        青林不在,我也不再和姐姐怄气,一路回去,姐姐像是丢了魂一般,走一段,歇一段,然后看着之前青林消失的方向,好像要在这天空中找寻到他的方向。

        又自责地嘟囔句,“都是我,让他受苦了。”

        可是我依然惊讶于瓷面狐狸高超的法术,甚至比姐姐几百年修为来得都快,路上问姐姐,“你说那一日我们在鹿吴轩,怎么没偷到瓷面狐狸增进修为的良药?”

        “哪有什么良药?”姐姐哼了一声,“那一日你也见过国字脸,在琉璃光的谆谆教导之下,已经成了噬不见齿、鹗心鹂舌之人,即便琉璃光将那幽红色魂魄重新塑成回原来那副人形,站在瓷面狐狸面前,也再不是当年那个怀抱凌霄之志的人。那才是真正永失他爱。我猜测,瓷面狐狸接受不了这个,所以直接将那魂魄吃了,那人多少年尽数的修为收为己有,也成就了他现在运斤成风的法术。”

        原来如此,抬头看此刻的天渐渐泛红,不到一里的路途,再抬头已经烧得通红,如同乔婶的灶台一般,我问姐姐,“这天又是怎么了?”

        “一定就是瓷面狐狸在作妖了。”

        我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是说了吗?用火种,将这个人间烧个精光。”

        “那怎么办?”

        “不怕,他要用火,我就用水。远古有女娲补天,今儿我就去天上拉一个口子,将那滔滔不绝的天上之水,给一股脑全部倾泻下来。”

        一路往南安城飞去,感觉背后有一团火在灼烧一般,烤着大地,我对姐姐说,“这天被烧得,已经看不出时辰来了。”

        姐姐说,“赶紧回巫山巷吧,我不愿再看那些姑娘们受到什么磨难了。”

        回到海棠阁,文三娘在厅堂跺着脚,我上前询问,她指着外面的天说,“你看那云朵烧得通红,恐怕大难要来了!这一年间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识了,想来人间不太平,连逃都没地方去了!”

        金蕊上上下下跑着,我拉着她问,“你跑什么呢?”

        “岩桂正收拾包袱,准备逃回老家呢。”

        文三娘拎着罗裙边上楼边说,“她哪有老家呢?我在这,她跑什么。”

        姐姐说,“不怕,我在呢。”

        说着上楼看水华,此刻她依旧躺在床上睡着,怀里抱着她的金匣子,暖烟说,“这是水华姑娘唯一的慰藉了。”

        我想到她惦记的那个该死狐狸,哼了声,“那是!男人哪有银子可靠!”

        街上人声鼎沸,探头望去,原来天空将地面也烧得通红,像一道破碎的晚霞。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天上开始如同划落天空的流星,向地上掉落着赤红的火团,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一个两个三四个,街上的人们发现此事不详,这不是夜里稍纵即逝的流星,而是向南安城、向巫山巷冲来。男人女人拉着往屋里跑,然后一只火团砸到了牡丹坊的屋顶,本来二楼伸着脑袋看热闹的青琐姑娘,赶紧缩了回去,马上招呼着小厮们提桶上楼灭火。

        接着一只火团砸到了街上的一辆马车,车棚一下烧着了,旁边本来躲着一个姑娘,赶紧伸手将车里的包袱抢了就躲进屋子,眼睁睁地看着那缰绳烧断了,那马一下冲向巫山书院,跑走了。

        火团砸向南安城,烧着了茅草堆,烧着了媚男河上飘着的船,烧着了牡丹坊的房顶。屋里的姑娘们收紧五彩斑斓的汗衫和罗裙,来不及踢上花鞋,顾不得化上眉毛,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这天是怎么了!老天爷怎么扔火团下来了呀!这可怎么躲啊!”

        一群人闹着上了街,青锁姑娘推开窗户骂道,“这火从天上砸下来,又不是屋里烧起的,你们往外面跑干什么,送死吗!”

        众人听话,又赶紧跑了回去。

        敛黛小姐从燕飏家的窗户探出头,奶声奶气地说,“这是谁家犯了大孽,招这么大报应!”

        文三娘拿着几条毛巾浸湿了分派给各姑娘,楼上楼下一顿跑,“哎呀,这太阳窜火,流年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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