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女

三日后，鬼野从人间带回一封决绝信，信中大概意思是人魔殊途，再无相见。沉默挚对这突然的消息难以置信，想亲自去人间一探究竟。

        黑印拦着沉默挚：“挚儿，莫要冲动。”

        沉默挚苦恼：“舅舅，我不相应萧寒哥会这样对我。”说罢看向鬼野，又道：“对了，三木呢，三木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回主人。三木他逃跑了。”

        沉默挚听后怒不可遏：“太放肆了！”

        “挚儿，罢了，不愿留在魔界的人勉强也没有意义。你先冷静几天。魔尊这两天盯你盯得紧，有机会我再带你出去。”黑印安慰着她。

        “好吧。”沉默挚向来很听黑印的话，她撇撇嘴，“舅舅，那我先回去了。”说罢沉默挚返回自己的屋子。

        夜晚，沉默挚溜出魔界，还未到人间，就被禾然拦了下来，非要拉着她去阴界做客，沉默挚无奈，只好跟着去了。听禾然说，他掌管人界生死轮回，所以能感觉到她在凡人中不一样的气息。禾然高兴的准备请沉默挚喝酒。

        “丫头，你肯定没喝过吧。”

        “禾然兄怎么那么肯定。”

        “不说你是魔界公主，单凭你现在的年纪，你父王和你舅舅都不会让你碰的。”

        “你说的不错，但是你确定是好东西？”

        “当然了，丫头，你可别不信我，我是最看不惯那些一本正经的教导育了，这是在扼杀你们的天性，在我看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能活得开心畅快，否则还不如死了算了。来来来，尝尝。”

        沉默挚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咦？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对了，这不就是那个蟠桃园的少年给自己喝过的“水”吗？原来是酒，怪不得自己那时候会晕晕的掉到人界去。

        “丫头，莫去人间了，也不要再去找什么凡人？”

        “你怎么知道？”沉默挚瞪大了眼睛

        “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丫头，你还记得你姑姑吗？”

        “坠沙姑姑，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只听说坠沙姑姑百年前就去世了。”

        “好，你知道你还有个姑姑就行，你先回魔界去，问问你姑姑是怎么死的？清楚了以后还想再去人间，便没有人再拦着你。”

        沉默挚一头雾水，但见禾然此刻的眼神格外认真，她便不敢贸然，被禾然送回了魔界。

        回到魔界，沉默挚向黑印追问了三天，才知道了坠沙姑姑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年坠沙爱上了仙界的一个天兵名叫少新，遭到了魔尊的反对，魔尊便把坠沙关在殿内，派重兵把守，后来坠沙逃了出来，飞上仙界寻找少新，最后在高御台找到了少新，可是少新却想杀了坠沙，还刺了坠沙一剑，把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刺死了，坠沙被魔尊救了回来，醒来的坠沙吵着要见少新，让他偿还她孩子的命，但不知为什么少新从此消失了，再后来坠沙怎么都找不到他，他们告诉她，少新死了，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信，坠沙由此便疯魔了，到处杀人，血洗人间，那个时候各界生怕她找上门来，因为没有人知道少新的下落，之后因为坠沙杀人过多，成了五界的公敌，便联合把她抓住了，就这样坠沙一直被关押在幽冥狱中，永世不可出来。

        沉默挚不敢相信：“为什么父王会反对？为什么要对姑姑这么残忍？”

        “因为你姑姑是魔界的大司禹，肩负着壮大魔界的责任，而少新只是一个天兵，坠沙和他在一起对魔界不但没有帮助反倒让仙界看了笑话。”

        “就因为如此。”

        “就因为如此，而凡人命不过百，生死轮回，挚儿要好好想想才是。”

        “是的，想想。”沉默挚呢喃。

        沉默挚失魂落魄的走在魔界中，不知怎的走到了魔界关押重犯的地方——幽冥狱，她猛然想起自有记忆起，幽冥狱中就关押了一位血女。父亲和舅舅从不让她靠近。可联想到坠沙姑姑的经历，和血女的描述颇有相似之处。

        片刻，只见迎面来了五六个狱卒，压着十来个重犯，沉默挚心生一计，把自己变成和那重犯一个样子，偷偷排到了队尾，跟到了大门，随重犯们进入了幽冥狱，狱卒们则守在幽冥狱外面，以防重犯逃脱。进了幽冥狱沉默挚远远的跟着前方的重犯。

        幽冥狱里一片昏暗，而且出奇的安静，更准确的说是死寂，沉默挚一路走来发现所有的牢房都空空荡荡的，除了刚刚进入的这一批，没有发现其他的重犯，也没有遇到任何看管侍卫，沉默挚不太明白，魔界的幽冥狱怎么会是这样呢？不是说有很多魔族重犯吗？每天都送来的这些重犯呢？莫不是都死了，可是连个考官狱卒都没有，更没有传说的那五十六中刑罚。正想着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可怕的尖叫声，沉默挚赶紧躲在暗处观察，只见一个红衣女子面目狰狞，正咬住重犯的脖子吸食着他们的鲜血，沉默挚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不敢动弹。

        于此同时，外面的幽冥狱守卫正在核对重犯数量，押运重犯的侍卫上报“魔界今日重犯入幽冥狱十二。”

        “十二，刚刚进去的明明是十三个。”

        “怎么会，向启大人亲自交与我们十二重犯。”

        守卫和侍卫都惊慌起来，若是幽冥狱出了问题，他们可担待不起。

        “先别出声，让我看看幽冥狱里的情况，若只是普通犯人也无妨，只要大家不说不会有事。”守卫安抚大家的情绪，希望可以没有什么大事。走到幽冥狱大门旁边的墙壁，转动一个花纹的圆盘，露出一个眼睛大小的小孔，守卫透过这个小孔，视线七拐八歪的深入到幽冥狱内部。

        这一看吓了一跳，公主竟然在里面，还被关押在此的血女攻击，从大司禹失踪的那时候开始，幽冥狱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里面只关押了血女一人，交给魔尊亲自管理，向启负责传达每次的命令，可是对那些极少数的守卫，也只是告诉她们里面是魔尊抓回来的血女而已，至于为什么要每天送来这么多重犯供血女吸食血液，是不允许过问的。现下公主在里面，若是受了伤或者被血女杀了，就是死估计也不抵不了罪过。

        “不好，公主在里面，快去找向启大人，快点。”

        “公主。”所有侍卫都愣了。

        “快去，再不去找向启大人，公主就死在里面了，我们这几条命都保不了。”

        “好好好。”所有侍卫反应过来跑去找向启。

        还有一些守卫情急之下去则跑找黑印。

        血女看到了躲在暗处的沉默挚，丢掉手中的尸体，伸着手直奔沉默挚而去，沉默挚看到一只苍白的手，长长的指甲有着殷红的颜色，吓得几乎忘记了逃跑，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那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沉默挚浑身颤抖，瞪大了眼睛，这样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生气，嘴角还挂着刚才吸食的血液，血女张开嘴就要咬向沉默挚的脖子，沉默挚大叫道“姑姑”，血女听到“姑姑”二字，停住了，看着沉默挚，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凶狠，片刻，血女一下子咬住了沉默挚的脖子，疯狂的吮吸她的血液，沉默挚用尽全力推开血女，想要逃跑，却被血女一把抓住，那血女好像失去了理智，对沉默挚的血极为渴望，逮到哪里便咬哪里，任凭沉默挚如何挣扎，她的肩上，腿上都是伤口，鲜血把沉默挚的衣服全部染成了红色。

        沉默挚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嘴里虚弱的喊着“舅舅”，她想如果真的死了，那就太对不起舅舅了，舅舅把自己养大，自己呢，只会给舅舅惹麻烦，现在还没来得及孝顺舅舅，就要这样死去了，姑姑也没救成，还成了她的口中餐，“舅舅，快来救我，舅舅。”好在黑印和向启同时赶来，一起进入了幽冥狱。

        黑印和向启一进入幽冥狱，就闻到了十分腻人的血腥味，他们寻着声音，找到了沉默挚，沉默挚满身鲜血，坠沙正叼着沉默挚的手吸食血液。

        见到此状，向启和黑印同时冲过去，坠沙抓起沉默挚就开始逃跑。向启和黑印不得不两面围劫。坠沙被逼的走投无路，把沉默挚扔到一边，开始正面攻击他二人。交战过程中，向启不小心被坠沙咬到，趁这个机会，黑印一掌打在坠沙的头上，坠沙当即晕了过去。

        从坠沙的嘴里救下了沉默挚，沉默挚的脖子上，胳膊上，腿上都是坠沙的牙齿印迹，黑印把她抱出幽冥狱，两个人赶紧替她疗伤。可是还没完全消除沉默挚的伤口，黑印和浑身血迹的她就被魔尊沉斫召见，沉默挚此时是清醒的，因为她很痛，她知道是舅舅和向启救了她，她知道她又犯错了，她知道她这次逃不过父亲的惩罚，可是她也知道幽冥狱里红衣女子，那个嗜血的魔鬼就是她的姑姑坠沙，她对坠沙的残忍没有怨恨，只有恐惧和满满的同情和难过，姑姑竟然活的如此痛苦！

        黑印和向启扶着沉默挚进了正殿，毫无疑问里面只有沉斫一人，怒目注视着三人。

        “放开她，”沉斫一声令下，向启和黑印不得不松了手，沉默挚则勉强支撑着身子站着。

        “为什么擅自闯入幽冥狱？”沉斫质问。

        沉默挚不知如何回答，她若说去看姑姑，必定会连累舅舅。撒谎她也不会，只能默不作声。

        “说，为什么？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黑印请罪，是属下告诉公主，大司禹被囚禁在幽冥狱中。”还未等沉默挚反应过来，黑印双膝下跪，还是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听不出一丝恐惧和担心。

        他的话没有让沉斫惊讶，凭黑印的智慧，想必早就猜到了。

        向启暗自感叹沉斫的良苦用心，可是这良苦用心沉默挚却不能明白，她只觉得父亲对姑姑太残忍了，既然舅舅现在也避免不了惩罚，她就不再有什么顾虑。

        “父王，你为什么要让姑姑如此痛苦的活着？”

        此话一出让沉斫、黑印、向启为之震惊，一向在沉斫面前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沉默挚竟然说出那样一句放肆的话来。

        “父王，姑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沉默挚不顾三人继续质问沉斫。

        “现在你需要和少司禹认罪受罚，而不是问这些与你无关的事。”

        “她是我姑姑，怎么会与我无关，父王，你这样对待姑姑，实在太残忍了。”

        “住口，你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吗？”

        “为什么？姑姑没错，父王你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姑姑。”

        “你没资格知道，没资格评判。”

        “是，在您眼里，从母后去世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多余的，没有资格知道魔界诸事，没资格评判魔界诸事，更没有资格做魔界公主。”沉默挚终于把她多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混账。”沉斫脸色铁青，一个拂袖，隔空给了沉默挚一个巴掌，沉默挚本就受伤，必是挨不住沉斫的一掌，一下子摔倒在地，嘴里被打出了血。

        沉默挚忍着浑身的疼痛，抬起头用坚定和不满的目光瞪着沉斫，凭着仅剩的力气说道：“我一定会救姑姑出来。”，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后，沉默挚才知道后来魔尊让向启召告魔界：

        公主默挚，顽劣任性，不知轻重，暗闯幽冥，险酿大祸，今对其罚以幽禁五年，任何人不得靠近、照看，违者死。少司禹黑印疏于管教，罚其在赤魔谷训兽一年，以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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