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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何为警告


  小庭院里,月光倾洒,周遭是沉静下来的景色。

  血雪从来没想过她同左丘黎夜之间还会有这么平和相处的时候,一张桌一壶酒,两人相对而坐,有什么在悄然无声的发生变化。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月色之夜,本君那时候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幼小无知又软弱可欺。”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左丘黎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十分平缓的叙述着自己的从前。“直到认识了律仪,本君才明白了些什么。就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她是本君的皇妹,明明比我小些,却霸道的让宫里鸡飞狗跳……她是在皇爷爷的腿上长大的,自小便会喝酒。呵,你一定猜不到我们是如何熟识的……”

  宫中兄弟姐妹可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不过是尊卑之分。

  而他就是那个卑,律仪就是那个尊贵的代表。

  血雪安静的听着他语气中细微的变换,可以想象出当尊贵的公主遇上落魄的皇子的强烈对比。所以,律仪的与众不同刺激了他吧。明明都是宫中的子嗣,都是尊贵的皇嗣,可是活法和对待却是天壤之别的。

  “你们约莫是不打不相识。”只是很难想象,软弱可欺的落魄皇子是如何会对自己的皇妹动手。

  对面的左丘黎夜看了看她,嘴角的笑意浅浅的,“你说得不错,不过最后是律仪赢了,那时本君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无用。”

  因为那时年岁还小,他还没有真正的尊卑之分,同律仪打架便不留余力,可是最后还是输了。

  “听得出来,君上同公主的兄妹之情非同一般。”这个时候,她也不妨做个聆听者。

  “的确是非同一般,最后她是死在了本君的手里。”他似乎是笑了笑,间于冷笑和恶意之间的笑容。

  他像是要吓唬吓唬她,又像是要刻意否定他同律仪公主之间深厚的兄妹之情。

  “可是方才你说我同律仪公主喝酒的样子很像,而且很逗……”他如果对律仪公主没有半点的兄妹情分,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看到她喝酒的模样儿想到了律仪。血雪端着酒缓缓道,“虽然死听上去和可怕,但有时候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的话语中滋生了些许的愁意来。

  譬如她,死对前世的她来说就是一种解脱。

  又譬如元雪,死对元雪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死不是解脱,而是放弃。”左丘黎夜对她摆了摆手指,细长的食指轻轻的左右摇晃着,“就好比本君,我若是早早的解脱了,又何来今日的左丘黎夜,而不是舞黎夜。”

  “你若是将国号也改了,岂不是更加显示自己的厉害之处。”她也弄不懂自己方才为何想要开解他,这些事分明同她都没什么干系。

  只是感觉到左丘黎夜提到那位律仪公主若有伤感,能让他伤感的事和人,让她觉得有些好奇。

  “小雪,本君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论律仪对本君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只要是挡了本君的路,本君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一扫方才的愁绪和伤感,又做回了那个阴晴不定而狡诈的君王。

  闻言,血雪是挑了挑眉,不以为然,“本该如此不是吗?左丘黎夜,希望你能做一个合格的君王,虽然高处不胜寒,不过自己选的路还是要一直走到底为好。”

  她就知道,左丘黎夜此举不过是要给她一个警示,警示她今晚的行为。

  “你说的很好,小雪。”左丘黎夜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似乎是变换了弧度。他站了起来,一袭绯色的长袍,衬得他几分的高深莫测和邪魅异常。

  他走到了血雪的身后,步子轻轻地几不可闻。“那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可以直接问本君,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还险些让自己受伤。”

  说罢,他的手是搭在了血雪的肩膀上,手掌轻轻的往下移动,而后是重重的捏住了她的胳膊。那只胳膊正是被暗器擦伤的那只胳膊……

  “君上一言驷马难追。”血雪淡淡道,对于左丘黎夜的话语她没有丝毫的反驳和辩白。“只是现下我没什么疑问想让君上替我解答的,却是浪费了你的一片好心。”

  她同左丘黎夜之间是没必要打开窗户还说瞎话,两人心中都是明明白白的,她也不想再装糊涂。

  现下她所知道的不过是那位缕七夫人不是个善茬儿,只是她前往太西去要做些什么她确实是不知道。不过就算是问了左丘黎夜他未必一一解答,不过是借着法子戏弄她罢了。

  “那便回去歇息吧,夜已深了。”左丘黎夜也没为难她,他松开了她的胳膊往后退开了两步,像是喝醉了一样。

          血雪站起了身来,略略从他身边走过。

  直到回到了房里,她才动了动自己的个胳膊,好像有点麻掉了的感觉。

          她除掉了自己的外衣,里边白色的亵衣果然是被染红了一些。虽然胳膊上的伤口并不严重,但是还是泛着些许的疼痛。

  左丘黎夜一定是故意的吧,可恶,下手还真是挺狠的。

  她坐到了床榻上,即便是换了件衣裳,身上还是沾染上了竹花酒的香味儿,淡淡的很好闻。

  左丘黎夜突然提到那位律仪公主到底还是让她有些在意,似乎并不是为了警告她而刻意提起的吧。而且,他刻意准备了竹花酒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吗?

  这似乎是有些太费心思了吧,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那位缕七夫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够委以重任前往太西。

  那么,子倾他们会不会有所危险呢?

  想到这儿,她是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近日总是想得很多,还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

  算了,她还是好好的睡上一晚,自己想得太多却无法付之行动的感觉可不大好。

  她闭上了眼眸,认真的让自己陷入沉睡之中。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屋外一袭绯色的长袍在她的门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他才缓缓的转过了身。

  绯色的长袍随着他的步伐轻轻的挥动着,而他脸上的凝重似乎也消散了去。

  他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那走去,离血雪所在的房间不过是几步之遥。而就在那几步之遥之外,缕七夫人正站在那儿。

          她似乎也在那儿等了很久了。

  “君上对臣妾可真是无情。”见左丘黎夜总算是走了过来,缕七夫人才轻声道。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小女生的姿态,语调中也带着几分的埋怨。

  “你寻本君有事儿?”左丘黎夜看了她一眼,缕七夫人已经替他推开了房门,“今晚本该是商议太西之事的,君上你忘了吗?”

  因为那个冬天里的雪,因为那个盲女,所以忘了吗?

  这样的君上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君上,那个君上杀伐果决,虽然玩心大发喜欢愚弄敌人,但是决计不会拖延至此。如今舞国已经被姬国逼到了一个绝境,这样的局面真是糟透了。

  “那件事还有什么问题吗?”他径直走进了房里,房间已经照着他的喜好布置得焕然一新,木兰花的屏风,崭新的茶具是舞国宫里所特有的。

  他却是看也未看的,径直走到了床榻边,似乎是要安寝了。

  “君上就这样相信臣妾,臣妾实在惶恐。”缕七夫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熟练的做起了平日里内侍们做的事情,替他除去了外衣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左丘黎夜抬起了自己的手没有说话,他眯着一双眸子,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疲态来。

          “君上请安寝吧,臣妾就先退下了。”缕七夫人很快的感觉到了他的疲倦,她行了行礼,“至于太西的事情,臣妾必定竭尽所能,君上大可放心。”

          说罢她是没有听到左丘黎夜的回应,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些许的失落来。

          慢慢的她往外边走去,就在出门的那一刻才得到了左丘黎夜的回应,“嗯,你去吧。”他眯着一双眸子,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是。”伸手带上了房门,缕七夫人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旁边的屋子,正是血雪所在的屋子。

          同君上相邻而居,她果然深得君上的重视。

          如同月长老所说的那样,绝非一般的重视。

          她的眸子眯了眯,沉敛的眸光中迸射出了一道犀利的光芒来。只可惜这个女子是姬国的王后,而且是君上找寻的盲女,那么便绝无可能……

          太西。

          一如仄州的情形,姬国兵临城下,只占不攻,营帐让站在城门之上眺望的舞国士兵隐约可见,确是看不清晰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切都隐隐约约的。

          正是这样的情形,才会让舞国士兵心中慌乱,只因姬国军队就在眼前。

          姬国营帐内,搭好的帐子错落有致,身穿盔甲的士兵们行走间发出了坚硬而厚重的声响。

          一袭碧色衣裳的男子缓缓的向主营帐的方向走去,行走间他的步子轻飘飘的,恍若仙人一般。

          “你们王上可睡下了?”他在营帐外边站定。

          “落华公子请进去吧,我们王上还未歇息。”那侍卫有礼道,伸手撩开了营帐的帐子。

          “多谢。”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营帐里点着灯,通亮的。姬无倾就坐在案桌前,墨色的长袍衬得他很是沉静。

          “姬王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落华走近。

          “你这算是恭维还是说正题之前的寒暄?”

          “想来姬王也是得到了消息了,我是来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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