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母子情深
午膳之后，秋桦是带着小溪儿离开了，去同庙简会和。
此番血雪才对几个月前姬无倾所说的——小溪儿越发的黏着庙简了那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小溪儿果然是有了庙简之后，连她这个娘亲也不黏着了呢。
“在想什么？”在上书房同庙简用了午膳之后，又处理了剩余的文案他才赶了过来。
今天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处理政务，全仰仗于庙简他们入宫来，如此血儿的宫苑里也是热闹的，不必他时刻的陪伴着。
“嗯，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抬起了头，认真的说着，“是不是该让太后娘娘看看小药儿，药儿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祖母呢。”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禁足在惠斋的太后娘娘。
“怎么突然想到她了？”姬无倾并未拒绝，只是有些疑惑道。
“大约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吧，总能够感同身受一些。”想了想，她轻声道。
做了母亲之后，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会有所不同了。或许太后的所作所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的行为有些偏激了，再如何不也该将过错算在孩子的身上。
孩子何其无辜……
“嗯，为夫知道了，过几日便带药儿去看看她。”对于血雪的话，他总是听的。何况，太后总归是药儿的亲祖母。
“真听话。”闻言，血雪是笑出了声，总觉得他这回答是听了她的话，而不是自己也考虑到了这方面的事情。
“为夫大约当得起是世上男儿的楷模，对自己的夫人如此宠爱。”某王上也是叹息了一声，说得几分洋洋得意的，“其实，太后让人送来过几份她抄写的经文，为你和小药儿求平安用的。无论如何自是她的一番心意，所以为夫也不会太过抵触她。 ”
但原谅她他还做不来那样的心无芥蒂，这大约是他们母子之间一辈子难以消磨的隔阂。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懂。”她歪头靠在了他的怀里，带着几分安抚。“对了，怎么突然便册立药儿做太子了，也没知会我一声儿。”毕竟药儿还那样小，便让他担负了这样大的使命。
“他是我们的孩儿，也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儿，太子之位非他不可。”所以理当如此的。
“为何是唯一的孩儿？”虽然她的身子骨是败坏了，但她还年轻，调理五六年大约也能再为他生个孩儿的。
其实她还想生个女儿，小药儿小小的一个未免太孤单了，小溪儿现在她是不指望她了。
“夫人是还想为为夫添些子嗣……”闻言，姬无倾是坏笑了起来，将她歪倒的压在了床榻上，鼻尖轻轻的蹭着她的小脸儿，嗅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一股温暖而自然的奶香味儿，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有些着迷了。
“别闹，待会儿奶嬷嬷该将药儿给抱进来了。”她歪了歪头，脸颊轻轻的红了。
两人久未亲近，让她有些不自在。
“嗯。”某王上哼了声，有些打趣儿道，“这样避开为夫，有了儿子忘了夫君，如何能为药儿添个弟弟或妹妹。”
话虽如此，但他到底是从她的身上移开了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这个做法十分的明智，因为到最后受折磨都会是他……
虽然血儿坐月子的一月之期过去了，但她的身子到底还没有恢复过来，可经不起他的折腾，还得好好的调养着。再者，他也舍不得折腾她。
过了一会儿，小药儿果然是吃饱喝足了便被抱了进来。抱进来时他已经睡着了，小嘴儿还吧唧着，可爱得很。
血雪躺在他的身边，感受着小东西软软的小小的身子。嘴里轻声道，“以后给你添个小妹妹好不好……”
一旁的姬无倾听着，眸光是几不可察的变了变。
小药儿永远不可能会有小妹妹的。
因为血儿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容许她再生孩子，即便是调养个五六载，甚至于更长的时间……
但是她没必要知道。
过了几日，姬无倾果然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吃饱喝足的小药儿裹着，带着人便去往了惠斋。
而惠斋之中，太后正因为知道了血雪顺利的生下了小皇子，却无法得以一见二感到遗憾。就在她以为这种遗憾会持续很久，甚至是一辈子的时候，外边传来了王上驾到的声音。
彼时，太后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子，即便腿脚有些麻木了，她还是硬撑着走了出去。
这段时日她已经痛彻心扉，本以为无倾再不会来见她，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刚刚走出小佛堂，便见他一身器宇轩昂、风华盖世的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婴孩儿。太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有些颤抖的笑容。
“无倾……”
“母后。”姬无倾见她这副模样，愣了一下才微微颔首道。
虽然两母子之间有着丘壑之隔，但见到太后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他还是没办法让自己不动容。如果他当真是心硬如铁的话，即便知道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恐怕也不会让她好好的活到现在。
“好好好，见到你好好的，母后就放心了。”太后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任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出眼眶，她似乎害怕这不过是她的梦境，她梦了许久的一个梦。
“儿臣一切都好。”看着她的身前，姬无倾有些干巴巴道。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太后还能说些什么才能算是正常母子的对话。
突然，怀中的小药儿哼哼唧唧了几声，似乎是在抗议他们将他给忘了。他的气力虽小，但小身子还是隔着襁褓动着，像是条翻腾的小鱼儿一样。
“多可爱的孩子……”太后这才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没想到眼泪是越擦越多。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孩子死了，没想到会有这一日，他平安长大站在她的面前，怀中还抱着他自己的孩儿，抱着她的孙儿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即便是知道了无倾是她的亲儿，即便知道了血雪腹中怀了她的孙儿。
“小药儿，他的小名。”他温柔的颠了颠怀中有些调皮的小东西，俊美的脸上覆上了满满的柔情。
“好好好！”太后叹了声，声音中满是笑意。“母后真的很高兴……快去正殿里坐坐吧，母后想多看看你们。”即便是一盏茶的功夫，她也会心满意足的。
这点，姬无倾倒没有拒绝，抱着小药儿同太后慢慢的向正殿走去。
姬无倾这才觉察到，太后苍老了很多，走路也很慢，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总是表面温柔而慈爱的样子，而是一个老去的‘孤家寡人’。
“您要抱抱他吗。”想至此，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大方的说出这句话。
来之时只是想着让她看看小药儿便是了，也没想过还会稍作停留同她叙旧什么的。
显然，太后也是受宠若惊的，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她小心的接过小药儿的身子，软软的，小小的，却是让她笑容满面的小家伙。
“小家伙必定是我们姬国的福星……”抱着自己的孙儿，仿佛回到了无倾刚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他，脸上充满了温柔的怜爱。
小药儿很配合的冲着太后吐了吐小泡泡，小眸子似乎是在盯着她，又似乎是在盯着房檐或是天空。
“雪儿身子可还好？生下药儿她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吧……”太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抱着小药儿的手也是紧了紧。
“她也安好。”姬无倾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也是点了点头，脸上是放松了不少。
姬无倾在惠斋呆了好一会儿，末了是从太后的怀里将小药儿接过。小家伙已经睡熟了，闭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般的。
“小时候你的睫毛也是这般长，可爱的不得了。”太后突然笑了，似乎是想到了那时候快乐的时光。
只是笑过之后，她的脸上转而化作了苦笑，如今说这些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以后儿臣会带药儿过来看您的，毕竟您是他的祖母。”姬无倾看了看她，似乎能够理解血儿所说的感同身受，事到如今他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恨她了。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恨她了……
如今他已经拥有了很多，相爱的妻子，需要他守护长大的药儿……以及其他的，很多很多，足以让他忘记恨的滋味儿。
很快的，又过去了一个月。
小药儿平安的成长着，虽然成长过程中发了两次低烧，但也足以让姬无倾心急如焚的。自然，这件事他没敢让血雪知道，总是自己一个人守在小药儿是身边。
不过好在并没什么大碍，过了几日便恢复了正常。
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下来，但整个人也是被吓得不轻的，最为重要的是还有分神隐瞒血雪实情，害怕血儿同他一样着急上火。
只是为人父母，血雪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不要瞒着我，药儿是我的孩儿啊，不该你一个人承受，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
“对不起，血儿，我又开始自作聪明了。”他靠在她的怀里，喃喃道。
的确不该瞒着她，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知错就好，下回不能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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