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8章
「厄德！！」
凌厉的吼声撼动着整个房间，被点名的交换学生抖了一下，立即转头望向栗子团长的方向。
看到刚出生的元素生物，他的表情倏地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呃…咳咳，你的老鹰还挺可爱的。」目光飘啊飘的，实在不敢看对方的脸。
「老鹰？」纳特冷哼。「你敢用自己的名誉发誓这是老鹰吗？」
「敢！」因为魔王根本没有名誉这种东西。
「喔？那你刚刚是不是在看这只扇头鹦鹉，然后还笑说牠很奇怪？」拿起交换学生摊开在膝上的图鉴，纳特皮笑肉不笑地问。
「这个……大概…好像…有吧。」
栗子团长笑得更灿烂了。
「一个月不准吃栗子跟相关食品。」
「什么！」厄德大惊。「这是意外啊！」
「意外个鬼！我明明说不准打扰，是你自己破坏约定！」纳特终于爆发。
「所以这都是我的错吗！」
「对！」
「哪有这种事！」
「就是有这种事，你以为我想吗！」
于是两人的第一次激烈争吵宣告正式展开，休息室里霎时怒吼咆哮满天飞，期间纳特一直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哔哔叫，最后他火大地转过头，这才瞧见瑟缩在桌子上的元素鹦鹉。
「哔…哔唧……」淡金色鹦鹉不断发出啜泣般的低鸣，一双眼水汪汪地望着主人，缩起的身躯正微微发颤。
「抱歉，吓到你了。」纳特叹了口气，伸手轻拍鹦鹉的头，他立刻双翼一展扑进法师怀里。
温柔地安抚怀中的元素生物一会，栗子团长将他抱起，一手轻拉脚爪放上肩膀，元素鹦鹉随即会意地乖乖站在主人肩上。
余怒未消地瞪了交换学生一眼，纳特径自走出休息室，决定从今天开始施行禁栗惩罚。
当天晚上，交换学生被栗子团长赶去客房，不但没栗子吃、没人抱，又看见元素鹦鹉亲昵地窝在主人肩上，他感到既生气又受伤，还有一股莫名的沮丧。
纳特不愧是火元素法师，真的生气起来有够凶，自己以后一定要特别注意……
躺在客房的床上，厄德翻过来滚过去，最后自暴自弃地瘫平。
唉唉，一个人睡好寂寞呀。
同一时间的法师团宿舍，某人的房间正处于两个人睡好尴尬的局面。
由于最近需要整理的物资太多，仓管米欧决定先将尚未处理的杂物堆到平常鲜少使用的客房，反正大概两、三个星期后就能恢复原状，栗子团员们也都没意见。
由于四处都找不到能用的客房，又不能丢个帐棚给卡伦代表叫他自己在中庭露营，法利耶原想去找史恩或亚蒙，想办法空出一间房间给贵宾住，不过萨克却表示他希望…不，是完全不介意跟地元素队长挤一间。既然贵宾「如此」和善，被团长交付招待责任的法利耶也「不好」拒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人回到寝室，极其不爽地看着他两眼发亮的观察自己的房间。
方正的房间里十分凉爽，物品的摆设简单而整齐，除了生活所必需品外，几乎看不见什么装饰用的奢侈品及饰品。样式简朴却坚固的单人床边堆着一团毛毯，上头的元素猫正在假寐，橘色的尾巴不时轻轻甩动着。
找人取来对方的一部分换洗衣物后，法利耶领着萨克前往大澡池，由于时间已经不早，里头只有三三两两的栗子团员在，这种不拥挤、也几乎不会被干扰的环境正是半精灵最喜欢的。
从进去脱团服、冲水、洗头、泡澡再出来换便服，大公之弟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那种热情又软腻的感觉让法利耶想到了蛞蝓，实在是让人不太舒服。
「怎么，你不是军人吗？男人洗澡穿衣服有什么好看的？」终于受不了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法利耶抓着便服上衣，不悦地问。
「这个嘛，觉得好看就是好看，应该不需要理由吧？」萨克一脸无辜。过去在卡伦看多了肌肉贲起的健壮士兵，他从不知道一个战士的身体也可以这样匀称纤细、坚韧而富有弹性，充满了力与美的迷人魅力。
真想尽情触碰看看……
不纯的念头才刚兴起，眼前的半精灵立刻后退几步，多年的战士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大有问题，还是少接近为妙。
瞧见对方的右臂有条暗红色的伤疤，萨克想起了那天的激战，以及对方的泪水。
「伤口…都好了吗？」
「都好了。」法利耶悻悻地穿好上衣。「托你的福，我右手整整两天不能动。」
萨克有些诧异，烈焰之心所造成的伤是出名的难医，才两天就能痊愈并恢复肢体动作，起司特果真不愧是魔法之国。想当时自己右肩挨了那一刀，虽然切口俐落，愈合的也很顺利，却还是因为伤口过大而留下一条长疤，只能说幸好沙尘之心是内敛型元素武器，不然自己大概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
这样互相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感觉就像战士间的某种证明或是约定，不自觉越想越高兴，萨克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而深邃，让带着他回房的法利耶马上一阵恶寒。
将床铺让给依旧神情诡异的大公之弟，半精灵拿着毛毯往长椅走，纤细的身影衬着窗外冷锐的上弦月，床上的萨克一时看得出神，直到感受到怪异视线的法利耶回头瞪人。
「喂，你知不知道这样一直盯着人看很没礼貌？」说完才想起眼前这家伙从之前就一直很无礼。
「虽然之前就问过了，你是月之部族的人吗？」萨克说道，半精灵铺毯子的动作跟着顿了一下。
「怎么又问这个，答案并不重要。」想起父亲曾跟自己提起的家乡往事，法利耶冷淡地说。
萨克挑了挑眉，在卡伦地区的沙漠各族中，就属月之部族最为神秘，他们的战士拥有独特的武技，在各族中也是属一属二的强劲，平时部族间的问题他们是中立而旁观的，除非规模最大的日之部族行为有所偏颇，他们才会出面加以制衡。
过去的卡伦大公国是因为得到日之部族的协助才得以建立，虽想趁势并吞其余各小族，却被月之部族阻挠。如今日之部族已完全成为卡伦的一部分，领导沙漠各族的责任自然就由月之部族担起，一向以神秘闻名的他们非常擅于隐匿与躲藏，因此卡伦一直无法平定沙漠各部族问题，历代大公也时常为此烦心。
目前卡伦与沙漠部族处于停战之中，至于这样的局势能维持多久……
一双眼直望着躺在长椅上的半精灵，萨克心中一动，不加思索地开口。
「法利耶，你要不要跟我回卡伦？」
此话一出，两人均感到意外，由于半精灵明显露出嫌恶与怀疑的神情，萨克赶忙补充。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回到沙漠里的部族聚落，我可以……」
「多谢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法利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平白受人帮助可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况且欠这家伙人情说不定会出乎意料的麻烦。
假装没看见大公之弟的失望表情，他熄了灯，往铺着厚软毛毯的长椅一躺，准备休息。
半个小时过去，床上的贵宾依然睁着眼，黑暗中的专注视线刺得法利耶浑身不对劲，完全无法放松入眠。
「喂，你明天要出席会议对吧？」他不悦地问。
「对。」萨克的声音精神饱满，显示非常清醒。
「那就给我睡，还是你想顶着黑眼圈去开会？」
「那个，因为我平常不是在这时间睡觉，所以你硬要我睡我也……」
「少啰唆！睡不着就闭目养神，别跟我说你连这种事都不会！」
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被凶，萨克眨了眨眼，感到非常新鲜与…温暖。眼前的半精灵与自己过去接触的人不同，他才不管彼此的身分为何，动手扁起人亦毫不客气，直接而坦率的情感表现远比公国那些恭维谄媚的人好得太多，最起码自己也不用跟着装出一副虚假的面孔应对。
由于半精灵投来的眼神越来越凶狠与不耐，担心自己再不睡恐怕会被直接敲昏，萨克只得乖乖阖上了眼。
扎人的视线终于消失，法利耶轻缓地吐了口气，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窗外的弦月缓缓陷入地平线，早晨的微光自另一侧的窗户透了进来，床上的萨克坐起身，转头想瞧瞧半精灵的睡姿，对方却立刻睁开眼，清明的目光不带睡意，只有警戒与提防。
猜想他大概整晚都保持着警醒状态，萨克不由得哂然一笑。
「即使在这种安全的地方，你也都如此浅眠吗？」
「当然不。」法利耶白了对方一眼，径自起身开始折毛毯。「是因为有你在的关系。」
萨克听了有些尴尬，这时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响起，接着外头传来一人的声音。
「早安，萨克，我来接你了。」
心想大概是对方从卡伦带来的随从，法利耶走到门边，熟练地解开一串复杂的魔法锁，门上一些符文状的花纹随即尽数褪去。
硬木制的门扉打开后，走廊上的银发青年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房里除了大公之弟外竟然有别人在，而且还是那个半精灵。
迅速将外头的人打量一遍，法利耶隐隐感觉到不对。虽然银发青年的外貌接近精灵，但那双明亮的银眸就像镕铸的秘银，蕴含着许多寻常精灵不会拥有的东西。
「你是……」
一直躺在毛毯堆上睡觉的元素猫醒了过来，他跳到主人脚边，本要磨蹭几下撒个骄，却在看到银发青年后立刻弓身低嗥。
「玛卡？」法利耶疑惑地叫唤，元素猫一跃而起，张口咬住青年的手。
银发青年皱了一下眉，似曾相识的神情让法利耶忽然意识到他是谁。
「你是易法？」记得萨克的银龙就是叫这名字，那时他被玛卡伤到，也是这种有点冷漠的不悦表情。
银发青年点了点头，并把手举起来甩了几下，元素猫还是紧咬着不放。
「玛卡，放开他。」法利耶有些好笑。「易法现在不是敌人。」
元素猫终于松口，但只安分了一会又跳起来，这次他挂在青年身上，似乎很满意这个位置。
试图把元素猫扫落几次都失败，易法只得忽略他的存在，直接开始报告事项。
「萨克，起司特王说想跟你一起共进早餐。」
「喔。」大公之弟打了个哈欠，其实他比较想跟半精灵一起吃早餐，不过两人视线一对上，他的意图就被发现了。
「既然你是卡伦代表，陪那家伙吃饭也是应该的。」法利耶「和善」地笑了笑。「让那家伙等太久也不好，你还是快点去吧。」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他将卡伦代表的换洗衣物全塞给银发青年（顺便抓开元素猫），动做迅速地将萨克与易法一起推出了房间。
啼笑皆非地走出法师团宿舍，萨克远远看见栗子团长走了过来，他的肩膀上停着某种生物，淡金的色泽在阳光下闪着绮丽的光芒。
「早安，萨克阁下。」发现对方的纳特出声打招呼。
「早。」萨克微笑，等到栗子团长走近，他才看清楚对方肩上是只大型鹦鹉。
「这是你的宠物吗？」
「呃，或许是吧。」纳特苦笑。原想把元素生物塑造成老鹰，再教导他如何协助法师战斗及传递信件，没想到后来竟会被交换学生影响而失手弄成鹦鹉，这下真的只能先当宠物养了。
萨克与法师简短聊了几句，期间他一直瞧见附近的树丛后有道人影，不但看起来鬼鬼祟祟，还带着浓重的哀怨。由于对方似乎是魔族，他临走前向栗子团长提起，却只得到「他是交换学生」这个答案。
没想到连遥远的魔族国度都与起司特有学术交流，看来这次战争会输也是难免的事。心里正佩服对方的奇特战力，眼前交换学生就以奇妙的姿势滑行而过，像背后灵一样的尾随栗子团长而去。
嗯…果真奇特。
一路与所有遇到的团员互道早安，纳特走进团长室，肩上的鹦鹉忽然出声。
「早安，团长。」
不但字正腔圆，声音还跟自己有点像，栗子团长又惊又喜，想起鹦鹉很会学人说话，说不定往后能教他一些咒文，让他朝法师型元素生物方向成长。
振翅飞到房间内的临时栖木上，元素鹦鹉望着他的主人，再度开口。
「团长。」
纳特笑了起来。「我的名字不是团长。」
「早安？」鹦鹉困惑地歪着头。
「也不是。」栗子团长走到元素生物面前，拉起他的右翼轻贴着自己的胸口。
「纳特。」他定定地说。
「纳特？」迟疑地覆诵。
「对，纳特。」肯定地点点头。
「纳特！」元素鹦鹉两眼一亮，开始开心地绕着团长室飞来飞去。「纳特、纳特！」
「对~对。」纳特愉快地看着他，没想到第一个教会的字汇是自己的名字，看来鹦鹉形元素生物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教导与沟通。
透过休息室门缝看见纳特拿着栗子边喂食边教学，厄德不甘心地掐着门框，决定无论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要去训练场，一定要完成先前那个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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