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番外栗太郎物语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处隐蔽的山谷里有个世外桃源，那里住着两个老头……不，是两个玉树临风的青年，他们的感情好过伙伴、胜过夫妻，天天都过着既平静又幸福的日子。

        有一天，青年中的一人到河边汲水，瞧见一颗硕大的栗子顺流而下，转呀转地溜到了他的面前。

        反射性地伸手抓住，大栗子忽然裂成两半，从里头蹦出一个活泼的男婴，响亮的哭声不住撼动着宁静的山间。

        青年非常讶异，赶忙脱下外衣将男婴抱起，带着他回到了栖身的小屋。

        看见恋人怀里的婴儿，屋里的另一名青年吓了一跳，直到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冷静下来，沉声询问对方打算怎么办。

        「我们可以养他吗？」青年柔声问道，不住低头哄着臂弯里的男婴。

        「这……」有着金发的鬼族武士沉吟。先不说这小孩是从哪来的，光那颗栗子就相当可疑，不过身为阴阳师的恋人很少跟自己要求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

        从此两人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新生命，他们将男孩命名为栗太郎，尽心尽力地将所学传授给他。

        白天跟着身为闇武士的养父学习用刀之法，晚上跟着身为阴阳师的另一名养父学习五行之理，几个月过去，栗太郎瘦小的身形急速抽高，不到几年就变成了英俊挺拔的青年。

        那时的世间仍有鬼做乱，其中以鬼岛上的三德鬼王为最，多日听闻养父所述，栗太郎起了正义之心，立誓要讨伐鬼，让世间恢复原有的祥和与平静。

        身为父亲的两人知道后既感动又忧心，但孩子已经长大，也该让他见见外面的世界，于是他们带着感慨的心情替栗太郎准备了栗子丸子与一些装备。

        出发前，鬼族武士将自己的黑色长刀交给了栗太郎，阴阳师将自己佩带的彩石项链交给了他，两人依依不舍地看着青年离开山谷，衷心祈祷他的旅途顺利。

        扛着以一个人来说有些过量的行李，栗太郎下了山，在荒烟蔓草中前进，走着走着就看到有人倒在路边。

        落难的辫子旅人名叫犬山史恩，因为没带够干粮而饿倒在地。

        狼吞虎咽地吃完栗太郎递来的栗子丸子后，他招来犬神，表示一定要报恩。

        才刚出门就有伙伴加入，栗太郎也很高兴，两人于是迈开步伐，朝遥远的鬼岛前进。

        一路上见鬼就打，见妖就斩，没做恶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栗太郎与犬山到了树海，在附近的村落停下来稍作休息。

        对于树海，村民们众说纷纭，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有妖怪。

        秉持为民除害的精神，栗太郎与伙伴毅然进入树海，却很快就迷了路。

        不安之际，犬山忽然听见了水声，便拖着栗太郎一路横冲直撞（毁了三道结界）到了一座瀑布前。

        正在瀑布下修行的猿川亚蒙被两人吓了一跳，由于这两个旅行者看起来又累又饿又浑身湿透，心地善良的他便招待他们到自己位在山洞的住所，并生火让他们取暖。

        栗太郎与犬山进入山洞，看到一只白猿正悠哉地蹲在里面抽烟斗。

        猿川笑着表示那是他的养父，也是这片树海的主人。

        烘干衣服，饱餐一顿后，为了表示谢意，栗太郎拿出了父亲的神奇箱，那是个点缀着金箔，防水防撞又保鲜的三层漆盒。

        栗太郎打开箱子，里面分别是栗子丸子，栗子大福，栗子饼。

        闻到栗子的香味，白猿两眼一亮，老实不客气地将青年的谢礼一扫而空。

        满足地拍拍肚子，听到栗太郎表示他们要去打鬼，白猿拄着下巴想了想，就吩咐猴子家臣把养子的东西打包打包，要他跟着一起去。

        出发时猿川亚蒙背着硕大的包袱，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的养父。

        「这么好吃的丸子，要是再也吃不到怎么办？所以你一定要让他平安回来。」

        于是猿川只得含泪拜别养父，跟着栗太郎等人踏上了旅途。

        三人继续往鬼岛前进，挡路的妖魔鬼怪都被随意踢到一边去。

        有着力大无比的新伙伴在，犬山理所当然地把大部分的行李丢给他扛。

        「因为猿川是个好人，所以没关系。」

        栗太郎对此颇有微词，不过谁叫犬神附体的青年战斗是以速度见长，要他扛着堆东西也实在太勉强了点。

        途经一处村落，破败而荒凉的景象让三人立刻放弃留宿的念头，再往前走，一处倾倒的神社随即出现。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此地？」

        站在唯一完好的鸟居上，陌生的青年举起锡杖，出声威吓，背后一对隼翼跟着张开。

        认出他是此处天狗的孩子，猿川上前表示关心，才知道这个村落与神社都是被鬼所毁。

        「在下御雷法利耶。白猿的孩子，你为什么要离开树海？」自鸟居上跃下，年轻的半天狗走到三人面前，金色的眼眸充满警戒。

        将打鬼的目的据实以告，半天狗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见天色渐暗，有人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栗太郎走上前，对他微微一笑。

        「差不多也到了晚餐时间，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饭吧。」

        几分钟后，鸟居旁的小小晚宴就此展开。

        见栗太郎等人准备了食物与铺巾，半天狗想了想，从废墟里挖出几坛酒，再变出几个杯子。

        虽然御雷臭着脸一直吃丸子，犬山不断发酒疯兼挑衅，在栗太郎与猿川的居中牵制下，一顿饭还算吃得宾主尽欢。

        直至深夜，酒酣耳热之际，四人举杯对月，颇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却不知鬼岛那早已变了天。

        雷声隆隆，由于最近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三德鬼王中的败德王召来黑麒麟艾达，要他去找栗太郎等人的晦气。

        「磨磨蹭蹭的走了三个月，还说什么要打鬼，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诚意啊！」

        充分感受到败德王的怒气，黑麒麟匆匆出发，完全忘了问目标一行人现在在哪。

        所以，就非常顺利的迷路了。

        他彷徨无助地在树海里呜呜哭泣，因宿醉而去散步的犬山循声前来，很顺手地将他带了出去。

        对青年的亲切之举感激万分，黑麒麟想要报答，却发现他们正是所谓的栗太郎一行人。

        有鉴于主人比不上恩人，饲养者比不上心上人，黑麒麟艾达决定投奔爱情……不，投奔正义。

        没想到部下这么快就叛逃，败德王大怒，暴躁的吼声在鬼岛三里外都听得到。

        在一旁愉快地清点着金币，打赌获胜的幽德王笑吟吟地看着他。

        先是财宝，再来是他的人，这过程光想就令人期待。

        得知有黑麒麟指路，栗太郎等人已准备渡海，幽德王唤来得力属下海妖若娜，交代她一定要不计代价的阻挡栗太郎一行人登陆。

        奉命来到海上，海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卷起海啸袭向小舟。

        猿川见状大喝一声，四周的空气一阵震荡，海啸竟然反卷回去，重重打在她的身上。

        「怎么会……」若娜吐了口血，现出人鱼的原形，她震惊于船上青年的力量，却不知对方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阻止伙伴们使出最后一击，猿川抱起人鱼，认真地表示她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鬼王所利用而已。

        人鱼若娜非常感动，正所谓主人比不上好人，俊美上司比不上贴心男人，所以她决定也要投奔爱……不，投奔正义的一方。

        有着人鱼引导，栗太郎一行人顺利地登陆鬼岛，一路赏花兼观光，徒步往鬼王们的住所前进。

        人鱼的叛逃让败德王大大嘲笑了幽德王一番，不过接下来人马上被逼到墙角，所有下属则是默契良好地跑出房间，还顺手将门关好。

        大敌当前还有空做这些有的没的，恶德王相当不爽，果然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派出最后的大将，他往虎皮王座上一坐，至少，还有自己这个鬼王能与这座岛共存亡。

        话说栗太郎一行人正一字排开地爬坡，御雷忽然扔出锡杖，大吼着散开。

        半空中雷声大乍，一道赤红的雷电劈了下来，被锡杖及时引导到地面上去。

        「不错嘛，竟然能接下本将军的凶雷。」一个声音玩味道。

        鼓动着强健的双翼，魔龙将军萨克擎起朱枪，对着入侵者发动攻击。

        「虽然只是群小鬼，看在你们还有办法上岛的份上，本将军就……」

        高傲的脸被狠踹了一脚，无论力道还是角度都非常完美。

        「你的话太多了。」半天狗冷哼，手中锡杖转了几圈，直指对方。「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鬼岛上罕见的空战轰轰烈烈地展开，两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朱枪与锡杖碰在一块，雷电与火球满天乱飞，底下的栗太郎等人纷纷走避，迈开脚步跑到了岛上唯一的建筑，也就是鬼王的居所前。

        偌大的前厅里塞满了妖怪，众人想了想，自动侧身让开。

        一路尾随在后面，正打得火热的半天狗与魔龙将军撞了进去，一阵电光闪烁鬼哭神嚎，厅里的妖怪全数遭到波及，就这样被清了场。

        一记降魔棍将魔龙将军打倒在地，半天狗踩着他的胸膛，高傲地问。

        「服不服？」

        魔龙将军愣了愣，突然抓住那只纤细的脚踝，在上面亲了一下。

        御雷大惊，立刻飞到梁柱上警戒地看着他。

        好整以暇地站起身，魔龙将军萨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是的，主人比不上美人，凶暴老板比不上娇蛮小可爱，自己总算是看清了一切，所以也要投奔爱……投奔正义了！

        至此鬼王麾下的三大将军全部倒戈，不过最后那位非常不安分，总是与队伍里的某人打成一团。

        众人来到了中厅，碰上了早等在那里的败德王与幽德王。

        「去吧！栗太郎，这里交给我们！」

        伙伴们义不容辞地挡住两位鬼王，把还有话要说的栗太郎扔到末厅去。

        用着不大雅观的姿势着地，栗太郎抬起头，看到王座上的金发鬼王站了起来。

        「来得好。」抽出火焰长刀，恶德王周身魔气迸发，一闪身就杀了过来。

        「等等……」背上还背着众人的午餐与餐具，栗太郎狼狈后退，赶紧拔出自己的刀子迎敌。

        劈砍斩挑横挡转撑，两人瞬间过了数招，一时难分上下。

        对栗太郎的实力大为改观，鬼王刀锋一甩使出致命杀招，却只砍到了对方的包袱巾。

        父亲的神奇箱掉在地上，盖子弹飞出去，四周立刻充满了浓郁的栗子香。

        栗太郎反转刀柄，摆出父亲传下的斩鬼架式。

        恶德王忽然击掌。

        「暂停一下。」

        走到箱子旁，他端详着里面的栗子丸子，抓起一颗塞进嘴里。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五颗（开始一次塞两个），吃得威风凛凛、风卷残云，还不时呛了几声。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栗太郎递过装水的竹筒。「可惜没热水，不然就可以泡茶了。」

        啵。恶德王的指尖冒出火焰。

        将神奇箱里外三层的丸子通通吃光，恶德王满足地捧着玉露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畅。

        「吃饱了，非常好的手艺。」放下杯子，行礼。

        「承蒙夸奖。」栗太郎倾身回礼。

        「比起你的料理，任何的珠宝都相形失色。」

        「这……其实我还会做其他的东西，如果你以后不再骚扰人类，我就天天做给你吃。」

        「当真？」

        「当真。」

        「全部？」

        「全部。」

        「好，我答应你。」鬼王站起身，挟着栗太郎就往寝室走。

        青年惊讶地挣扎着，他微笑。「全部。」

        既然本人都答应了，当然要从最美味、最重要的地方先吃起。

        镜头转到另一边，发现自家老大根本无心要打，幽德王当机立断地掳了败德王就走，其他的小鬼们也各自鸟兽散。

        从此鬼岛再也没了鬼，各地的妖怪也收敛了许多。

        犬山与黑麒麟携手云游四海，猿川与人鱼定居在一处僻静的小渔村，御雷与魔龙将军继续在天空你追我跑，大致上都过着既平和又惬意的生活。

        至于栗太郎，听说，在京城有家点心铺，老板的栗子丸子声名远播，而他的身边总是会跟着一个金发的异族浪人，两人感情深厚，天天都像捣过的糯米那样你侬我侬，如胶似漆。

        栗太郎打鬼的故事结束了，世间也恢复了和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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