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配不上
这下午的戏即将开始，李之男轻轻擦掉了眼角的泪，端正衣襟，向外面走去。
这第一出好戏她还没参与呢，怎么就能如此结束。
渐渐的的这观众席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入坐，只是今日这格局有所不同。
所有人都不知的是，这场戏，是专门为了迎接北平王而唱的。
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李之男不动声色的混入人群之中，她等着，等这场真正的好戏开唱。
梁允和上场了，台下人都为之喝彩，虽然不知道这小生何时入的当地戏班子，但人们都为他的容貌与才气折服。
他终究还是没穿上那件褂子，还是静静地抱琵琶端坐这戏台之上。
李之男不禁嗤笑出声，她冷眼看着这些两眼只识外表的人们，骨子里泛出恶心来，呵，什么才气，什么书生，都是这个男人阴鸷狠毒的伪装罢了。
关施男随梁生学习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本来就精于乐器的她当然是一点就通，只是为了眼前美色，不得不装傻充愣。当然了她是自愿的，巴不得天天就和她的师傅二人世界就这么过下去。
直到上元节那一夜，一切轰然倒塌。
关施男今日在去梁府的路上格外的兴奋，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石青刻丝褂。
关施男准备这件褂子很久了，为此她还特地向绣娘学习女工，在绣庄里挑了一上午的料子，就为了在上元节这日，送给师傅。
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喜滋滋的笑，晓钰都笑她家小姐是完全沉浸在一个人的单恋里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最爱的师傅早已与梁家千金私定终身，珠胎暗结。而她，不过是一块不值一提的垫脚石。
“你今日感觉如何，身子可还受得住？”
梁生与这梁家千金——梁英，私会在柴房中，两人你侬我侬好不亲密。
“我今日感觉好些了。”
“梁生，你觉得今晚的计划可行吗？”
梁英虽已怀胎三月，但这脸上非但没有赘余的肉，反而是愈发容光焕发，整个人神采奕奕。只是这说话的语气，显得过于尖酸刻薄了。
“你放心，一切都没问题，我全都准备好了，只要按照计划来，我们就能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梁生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梁英抚着自己的肚皮，幸福的笑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那弟子也快来了，你快回房去休息，准备好东西，到时候一切我来。”
“好～，我知道了，你可千万要在那小蹄子面前把住了，别又不小心丢了魂，你的种还在我这儿呢，听见没？”
梁英阴阳怪气的说出这些话，在梁生眼里却是娇嗔的千金小姐，是成熟女人的娇羞。
“是是是，我的千金大小姐，她我还搞不定吗？”
梁生又无奈又好笑，当初要不是他在酒楼里喝多了，一时犯浑闯进她的闺房，霸王硬上弓，也不会是如今这副局面了。
这堂堂梁府是宁可牺牲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接受一个无名门生的，所以他们才精心布局，就等今晚这一搏了。
关施男已到达梁府，果不其然，师傅早已在老地方等着她了。
她有些羞涩将褂子藏在身后，一步步向他走去，殊不知她这副样子在梁生眼里，像极了一步步步入深渊而毫不自知的蠢货。
“师-师傅，我今天有个惊喜给你。”
她紧张极了，说话都支支吾吾。
“哦？关儿是给为师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关施男慢慢的拿出了那件石青刻丝褂子，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又期待他的反应。
这褂子倒是让梁生眼前一亮，这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是些小女孩子的物件儿。
他接过了褂子，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徒弟。
“关儿有心了，这礼物为师很喜欢。”
他是接过了，他也知道她的心意，但他无法接受这份心意，他心里的良知还是让他心存一丝愧疚。
“师傅，弟子还有一请求。”
关施男见她接过自己的礼物已经很激动了，便决定再往前迈一步。
“你说，为师听着。”
“我想让师傅穿着这件褂子陪我去今晚的灯会。”
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梁生，满眼的期盼。
梁生一顿，没想到这局他还没开，她竟要自己先入，此时的他良心早已不复存在，他心里有的只是他的宝贝大小姐。
“为师刚想与你提这件事呢，我想邀你今晚留下来，一起参加梁家自家庭院里举办的灯会会，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啊师傅，我很期待。”
关施男受宠若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师傅会邀请自己，她觉得她的魂都要开心的飞出来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开始今日的练习吧关儿。”
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叫眼前的这位还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这月已上柳梢头，这梁家的灯会也悄然开幕了。
偌大的后花园里，挂满了精巧的灯笼和谜面，等人去揭开这些谜团。
梁生与关施男结伴而行，梁英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两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开始了计划。
“关儿，走的累吗？要去前面的亭子里休息吗？”梁生关切的问到。
“没事我不累，是师傅累了吗？那我们去前面休息。”关施男多少聪慧，岂能听不出这话中有话？
待他们在凉亭坐定之后，那边的梁英也开始行动了，还给梁生使了个眼色。
梁英乔扮成关施男的样子，乘着全府人都聚集在后花园的时辰，准备拿火把去烧了柴房。
而这边的梁生也早已闲不住，
“关儿，师傅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想回房休息。”
说罢他假装扶额，眉头紧锁，仿似真的是头痛欲裂了。关施男急了，她从未见过师傅这幅样子，满脸焦急和关切，
“那怎么办师傅，要不我扶你回房间，这灯会我不逛便是了。”
“别，你师父我还不至于头疼到要人搀扶，这灯会你好好逛，我自己回房便是。”
说罢他便欲起身，
“可是，师傅……”
“好了你别说了，为师真的可以，这灯会一年一度对你来说很是难得，你放心逛，师傅没事。”
未等关施男说完，梁允和便打断了她。
“那好吧师傅，你自己小心，注意休息。”
无奈之下关施男只能妥协。
梁允和便假意起身的缓，步履稍显蹒跚地向自己屋走去，待他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关施男的视线之后，便火速转了弯去向了柴房。
当他赶到时，梁英正在外等待，身上包袱早已背全。
“快，火把给我。”
梁生急切的从梁英手里接过火把，他正欲点燃，却被梁英一把拉进了柴房，反手关上了门。
“那丫头片子怎么样，没怀疑你吧？”
梁英抓着梁允和的衣袖一副要问出个好歹的模样。
“没有，你放心，她没有怀疑我。”
“倒是你，扮成她的样子一路上可有人发现？”
“你放心，我支开了所有丫鬟伙计，没人看见我，只是这等会儿出去，可就不一定了。”
梁英眼里闪着诡异的光，眼中是让人脚底生寒的狠毒。
“有了她这只替罪羊，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只是我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还是个孩子。”
梁生嘴上虽这么说着，却把梁英逗笑了。
“梁大公子，你跟我这装什么善良呢，我还不知道你吗，狠起来完全都让人不敢相信，你可别忘了，当初我那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妹妹，便是你害死的。
“哈哈，你何必戳穿我呢，我这也算为她的死提前哀悼了，谁让她将这情意错付了人呢。”
两人相视一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殊不知，门外的关施男，将这些听的清清楚楚。她原来只是担心师傅，便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师傅却突然去了柴房，她很好奇便一路紧跟了上去，却知道了这样的真相。
她蹲在柴房外，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心如千刀万剐，她错了，错的彻彻底底，错在不该意气用事拜了这个师傅，错在将自己的真情实意寄托在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身上，错在遇人不淑，错在自己一腔孤勇往这南墙撞。
她撑不下去了，只觉得脑袋里天旋地转，全是他们在那棵树下的点滴，全是他的音容笑貌，全是他一口一个叫着的关儿。
她该怎么办，她想逃，马上就逃。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腿软晕倒在柴房外。
“姑娘小心。”
李之男一个踉跄，恍惚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与一名陌生男子亲密接触，她下意识弹开，发现是自己失态了。
“抱歉公子，是我失态了，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她抬眼看这男子，就见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嘴角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哦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只见这男子身材修长，眉目间仿佛装下了这花花世界，媚的让人一不开眼，而一身打扮尽管已经尽量低调，但还是盖不住一身的华贵气。
李之男无心再与此人多费口舌，只是挤过人流的缝隙向舞台前站了站。
而所有人不知的是，这位混在人堆里的男子，便是北平王。
“一年不见，竟已出落的这般绝色，看来方法奏效了，哈哈哈哈。”
他养了两年的小宠物，终于是只能自己觅食的野兽了。
两人各怀心思，这时只见梁允和已上台开奏。他奏的，是《桃夭》。
李之男心下一惊，随即便又了然。强忍着那股冲上台将他碎尸万段的愤怒，她只是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男人。
“你也配吗？梁生啊梁生你有什么脸再奏这曲子，现在该轮到我来教你，什么是手段和心机了。”
李之男脸上噙着笑看向台上的梁允和，心里默念。
而立于她身后不远的北平王，正用着热切的目光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疼爱了许久的宠物那般。
“小猫咪，我们总算是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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