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代价
高耸的城堡之窗正对着波澜的海面，从窗户望去，碧蓝的天际与碧蓝的大海连成一线，日光顺着窗户洒到书桌上
方方正正的方块字在书面上挤得密密麻麻，软乎乎的笔尖落到纸上，笔墨晕染，一个个如画如图的方块显露出来
“母亲~”阿曦又抄完一张纸，向赛西维亚撒娇道“篆书好难噢~换回隶书抄好不好”
上次跑出去肆意疯玩，玩的时候多开心，生日宴也快乐办完了，事后的算账却是少不了。赛西维亚拿了小山一样的一堆书到她书桌上，不抄完不准再出门！
一睁眼就是抄书重任，闭上眼还有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篆书字体追着她跑！天可怜见，她都在城堡了待了好几个月了！
“抄到哪儿了？”闭着眼休憩的赛西维亚打了个哈欠。
她是以朝代顺序放的书籍，大荒、先秦年代的早抄完了。
小丫头上上次抱怨是抄《周易》的时候，上次是抄《史记》，汉代书籍应该抄完了吧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阿曦瞥见赛西维亚眼都没睁，急忙翻看书皮封面“明代的《增广贤文》！”
赛西维亚一下子睁开眼睛。明代！？
阿曦还在念叨“《史记》不是才写到汉代吗？明代是哪个朝代？母亲”
赛西维亚收了她书桌上的书，细细翻了翻，确定真是明代书籍后脸都黑了，问“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诶？”阿曦愣了愣，眼神开始乱飘“慈慈慈不掌兵，意思是是仁慈的人不能掌握兵权，义不掌财掌财有义气的人不能掌握权财！”
“为什么呢？”赛西维亚反问
“因为因为”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书上写的什么来着
“再把《礼记》的原文加注释抄一遍”见到阿曦陡然垮下去的小脸，又道“隶书抄，抄完就可以出去玩了”
“万岁！”掌握小丫头的喜怒完全不需要费多大心思
“我有点儿事要去北海一趟，最近不太平，你看好安妮和特里”赛西维亚对着里昂纳德嘱咐
“北海？母亲是去看望小姨吗？”听闻赛西维亚出行的消息，里奥不解，听到目的地又释然了
唐吉诃德一家决意当个凡人，离开玛丽乔亚时虽然带了足够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好几辈子的金币和财富，但从天堂跌落凡尘哪里那么简单。仆人、奴隶都没带走就算了，单是下界的生活习惯就与玛丽乔亚截然不同
里昂纳德去过下界，甚至在下界当过一段时间的海军。所以他知道那种差距，知道两个世界间巨大的鸿沟
可惜霍名古不懂，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了解，就这么跌跌撞撞去了凡间
他会后悔的！里昂纳德清晰知道这点
果不其然，最近唐吉诃德家闹腾得厉害。霍名古一家在下界被贱民欺负得够呛，消息传回来，有人提出接他们回来。霍名古也哭着请求，哪怕只让妻儿回玛丽乔亚也行。
更多人却说，先例不能开。霍名古那样大张旗鼓与他们断绝关系，还说什么天龙人和那些贱民是一样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就这样轻轻放过，不足以震慑后来人！
唐吉诃德家吵吵闹闹成了笑柄，里昂纳德就这么冷眼看着，甚至和其他家族一样，出手从唐吉诃德家身上谋求利益
姻亲关系向来不牢靠，更何况是以冷血著称的天龙人间的亲戚关系。他最多在霍名古一家快死掉的时候护住小姨和两个小表弟，至于霍名古那个小姨夫，管他去死！
“听说小姨病了，上面那些人母亲去看看小姨也是好的”母亲是小姨的亲姐姐，她出面足以表达维易欧斯巴赫家的善意，也不会引起其他家族的注意
“霍名古一家”赛西维亚点了点头，她那便宜妹妹也是在北海啊
不过她去北海可不是为了霍名古，见里奥没理解到她的意思，又着重点出“最近别带安妮他们俩出门，特别是马林梵多”
海军本部——马林梵多。海军最多、戒备最森严，除了天龙人圣地玛丽乔亚外，最不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里昂纳德皱起眉，什么时候马林梵多都被禁止靠近了？他答应了安妮要带她去马林梵多玩的
“还是个孩子呢，里奥”赛西维亚笑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谓贵族啊，王座底下的累累白骨数不胜数。
这玛丽乔亚的圣地之下，可不是什么仁德与善良，而是血腥和罪恶堆积啊
“咳咳咳，姐姐来了”凯莉强撑着病体靠着墙坐了起来
“狄思娜，我的名字”狄思娜一袭黑色长裙，衬得凯莉脸色更加苍白
她微微俯下身，手勾起凯莉的下颌“我亲爱的妹妹，我可不是你的姐姐呢”猩红色的瞳孔，陌生的容颜倒映在凯莉眸中
“姐姐是来帮我的吗”凯莉笑着，笑得艰难，笑得难看，笑得哭起来，尖叫着哭起来“你救救他，姐姐我求你救救他，霍名古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赛西维亚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我求求你救救他吧，他会死的！”
“我知道”狄思娜蹲下身，笑着拂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知道的凯莉”
“霍名古会死的，他一定会死”恶魔笑着低语“杀了他吧，杀了他，你和你的孩子就能活下来”
金色的木仓只悄无声息出现在凯莉手里
“真遗憾，看来你的便宜妹妹并不喜欢你给她安排好的道路呢”眼珠是红色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到了狄思娜肩上，爪子勾到她的长发。白色长发在身后披散着，在黑色长裙上空飘荡着
“你的头发”乌鸦欲言又止。
狄思娜的白发不是银白色闪着光的模样，而是类似人类年老之际、生命消亡时象征死亡的白发
但，这怎么可能？
恶魔不死不灭，就算没有恶魔的身份，她也能靠着她哥哥留给她的遗赠长生不老、不死。
他记得千年前初见，黑发黑眸的女子从时空缝隙坠落此间。千年过去，她却已换了模样。如今白发红眸的样子，与当初初见相去甚远。他年故人再见，只怕也认不得了
狄思娜勾起一缕头发，惨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格外透亮，似乎转瞬就要消亡一般。她毫不在意开口道“不过是代价罢了”
这世道，即使是恶魔行事也都需要付出代价。
凯莉既然选好了路，那就走下去好了，只要付得起代价，即使是死路，也有人帮你打通成坦途
“走吧，有人已经付好了代价，该干活了”狄思娜不再管身后唐吉诃德一家，踏步向另一地点而去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对妇女和孩子下手的”良久，乌鸦道
这千年，她真的变了好多
什么时候坚信人定胜天、锄强扶弱的曦，变成了仰赖天命、等待命运宠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狄思娜？
“人总是会变的”狄思娜半眯着眼睛，耳边海贼喧闹的声音吵得人头疼
不杀大将？可惜可惜，有人出好了价码，你又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人总是会变的，恶魔却不会”乌鸦带着笑“你越来越像一个恶魔了”
“安妮~你好了没有~”特塞尔百无聊赖。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大哥最近忙得没空管他，他不知道大哥忙得连带安妮去马林梵多都没空，他被迫带上这小跟屁虫！
被困了好几个月的安洁莉娅宫好不容易被准许出门了，她当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又是两小时过去，特塞尔吃完第八盘糕点的时候，安妮终于穿着蓝色小裙子，扎着冲天丸子头蹦蹦跳跳出来
“二哥！我们走吧！”安妮转了个圈圈“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特塞尔极其敷衍，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你就穿成这样出门？你的特制服和头罩呢？”
特塞尔望着自家小妹，安妮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好吧好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特塞尔败下阵来，女孩子就是麻烦，他不想再等了
一到香波地群岛，安妮就拉着西莉亚朝另一边走去。特塞尔拖着胖胖的身体艰难地爬上奴隶坐骑，一转头就见到自家小妹远去的背影
“安妮~”特塞尔挥舞着尔康手，指使着仆从和奴隶跟上去“大哥说不让你一个人乱跑！”
上次才搞成那样子，小丫头又任性到处跑
特塞尔：唉，哥哥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香波地群岛最大的特色便是亚尔其蔓红树，树根部呼吸分泌着特殊的天然树脂，树脂因为空气膨胀起来形成泡泡，泡泡车、泡泡摩天轮、建设在泡泡上的房子……泡泡文化渗透在香波地岛的每一个地方！
“二哥还跟着呢？”香波地群岛特有的泡泡车踩得飞起，阿曦转头就见到不远处的仆从。
特塞尔坐着奴隶座驾走得慢，仆从们的速度可不慢，只要还有一个仆从跟着她，她哥迟早会跟着找过来
阿曦吩咐道“西莉亚，再踩快点儿！”
“少主，只要我们还在香波地群岛上，二少爷找过来是迟早的事”西莉亚说道“除非二少爷放弃了，不然他们会一直跟着的”
“真是麻烦”阿曦嘟着嘴。
香波地群岛由79棵巨大的亚尔其蔓红树组成，每一棵树上都有城镇和设施。她们的泡泡车行驶在树根小道上，旁边是喧闹嘈杂的不法地带
“西莉亚~我想”阿曦希冀地看向城镇
“不，您不想”西莉亚无情打断她的话，“公园、观光区、特产区随便您逛，别想再进不法地带一步！”
阿曦耷拉下脸，沉默地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不法地带
“等等！”阿曦叫停了泡泡车，西莉亚一个急刹“怎么了？”
“二哥没追着我们了”阿曦眼神亮起，抬头就看到树干上硕大的30数字字样，仿佛发现什么绝密一般惊呼着“二哥在不法地带玩都不带我！”
“真是太过分了！”阿曦怒斥着，眼神却越发明亮“大哥说了我们要一起走的”
“”您这话我没法接啊
是你自己先离开了，二少爷跟着你你不乐意，不跟着你自己去玩你也不开心
“我要去找二哥，他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阿曦兴致勃勃让西莉亚掉头回去
西莉亚叹了一口气，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远处的海岸，一个硕大的泡泡破水而出，紧接着泡泡破裂，白鲸样式的船只暴露在空气中
“酷拉拉拉”白鲸船上，金色头发手持薙刀的巨大人影笑着“我们的东西也有人敢抢！”
“去吧我的孩子们，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们的珍宝夺回来！白胡子的名声不容玷污！”
“是！老爹！”原本郁郁躲在墙角种蘑菇的菠萝头少年闻言，一脸振奋站起身
金狮子又怎样，白胡子天下第一！老爹才是最棒最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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