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闻
“二爷。”
沈缚抬眼看过去，接过来人手里的信件看了，折了放进暗格。他取了一张信笺，提笔写了两个字。
忽的，笔峰一停。
“镇婪。”
“二爷有何吩咐？”
恭敬候在原地的镇婪上前一步，行了礼，刀一样锐利的眼透过面具直视着他的主人。
沈缚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你去查一查李拂衣。”
书房的门开了，候在门外的纪云走了进来，跟那罩着银面具的男人擦肩而过。男人身上煞气很重，纪云稳住心神，几步上前走到沈缚面前。
“二爷。”
“什么事？”
“拂衣姑娘在外面等着，说有事求见。”
沈缚抬眼，有些意外。他先前若是没有看错，她可是切切实实的在躲避他。
“叫她进来吧。”
这是一间宽阔的书房，左手边是一扇一扇打开的窗，窗外绿意盎然，偶见一丛青翠的芭蕉探了宽阔的叶子进来。右手边是两排放满书籍书卷的架子，数目之多，可以从中窥见书房主人博览群书。
而她要来面见的书房主人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她。
“二爷。”
“嗯。”
李拂衣克制住心里的紧张，捧着匣子移步上前放在他面前。然后退后几步，规规矩矩的站着，说：“二爷，这是萱玉姑娘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沈缚扫了一眼那平平无奇的匣子，没动。他颇有一些玩味的打量着李拂衣，这样的发式，倒是清爽少见。
越发显得她那张脸盈盈动人。
李拂衣久未等到回答，遂抬起头望了过去。这一望却吓了李拂衣好大一跳，他竟一直看着她。
沈缚看着更显拘谨的美人，略笑了笑。
“萱玉给你的？”
“是。”
沈缚伸手开了匣子，看着匣子里那封信慢慢冷了眼。这沈秋水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识字吗？”
李拂衣迟迟的眨了眨眼。
她读了二十多年的书，当然识字。只是他们这个朝代的文字，她好像还不怎么认识。
李拂衣只好选择当个文盲。
沈缚见她摇头，也就歇了让她读信教训她的念头。说来也是奇特，他就这么多看她几眼，心里的不悦竟是淡了不少。
“以后别再替人送东西了，明白吗？”
“明白了。”
沈缚收回目光，提笔欲抄写经文，余光却瞧见李拂衣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就沾了沾墨，落下了第一个字。
他手上孽债多，除却静心经，抄写最多的就是往生咒了。
“过来。”
沈缚头也没抬，清润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李拂衣只慢了慢，就敛眸低首款款走到他身边去。
离的近了，李拂衣才看见沈缚面前白底黑字的一张纸。认真细看，她还是认识其中一些字。全因沈缚的字写的好，先前纪云给她的契约书，她粗略看了看，竟硬是没看懂。
沈缚的字和他的人颇像，瘦不露骨，神韵清朗。
“二爷？”李拂衣悄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沈缚点了点他右手边那方砚台，“替我磨墨。”
说好的三天时间休息呢？
怎么还可以说话不算数的吗？李拂衣望着那块雕兰刻蝶的砚台，望了望，最后还是无奈的认了。谁叫她自己要凑上来，也算是一个教训了。
李拂衣拢了拢袖，端起搁置在砚台边上的清水倒了少许，拿了墨条开始画圈圈。沈缚侧目看过去，从她研墨的手一直看到她露出来的那段小臂。
磨墨的力道掌握的虽不好，可她那段雪白-盈-润的手臂，却不得不让他赞叹一声，秒极。
难怪世人都爱红袖添香。
他年华虚度，至今才悟出其中的美妙滋味。
是以清风徐徐，李拂衣也陪伴了沈缚整个午后。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沈缚也留她一起用了。
李拂衣回了房，和衣躺在床上闭了眼。屋里很静，静到可以听见屋外的虫鸣鸟叫声。她像是过了桥，渡了河，前尘忘却的一缕幽魂，再世为人不过是为了遇见沈缚。
是为了他吧。
李拂衣把手按在心口，感受着那颗跳动着的心脏。那样一个人，她会喜欢也不奇怪。只是吃过苦了，知道什么叫沉默，什么叫隐忍。
究竟是缘是劫，且再等一等，看一看吧。
次日，李拂衣一开门，就看见等在她门口的纪白。纪白朝她笑，“拂衣姐姐。”
每次开门门口都有人等着，李拂衣还是很不习惯。
“纪白？”
“你怎么在这儿？”
纪白一翻，轻巧的撑着栏杆翻了进来。李拂衣看着他翻飞的衣摆划出一个弧，像是把碎成星星点点的阳光也带了过来。
“我来带你逛园子，拂衣姐姐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会，那你再等一等我。”
纪白见她步履匆匆的进了屋，就扬声喊了一句，“姐姐莫着急，时辰还早，你慢慢来就是了。”
李拂衣应了一声，坐在菱花镜前把长发分成两半，一半编成发辫缠在一起用红丝线绑紧，一半柔顺的披在背后。然后她开了匣子，选了一朵绢花簪了。
对镜照了照，李拂衣朝镜中人浅浅一笑。
这是她了。
温柔婉约，顾盼之间惹人怜爱。
纪白一见李拂衣出门来，就凑了过去，歪着头瞧人。纪白弯着眼笑，“姐姐可真好看。”
难怪自家主子会破例把人带回眠兰居。
“姐姐还未用饭吧，我们一起去把饭吃了，再慢慢逛园子。我们沈府的厨子做的点心可好吃了，等会儿我去找郑叔讨些来给姐姐尝尝。”
“拂衣姐姐你爱吃甜食吗？”
李拂衣的心意外的平静。
昨夜的辗转难眠，和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仿佛都在纪白的絮叨里得到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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