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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情诗


“子护,你快过来看看!”

        问贤堂的早课甫一结束,肖淮立刻拖着赵佑回到东三房内,从写着“纪云生”名字的纸册中抽出了一张诗笺。

        赵佑匆匆低头看去,就见笺纸正中写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八个大字,而落款处则赫然提着“纪云生”的名字。

        “我照着这书册上的字练了八天,”肖淮举着纪云生的笔记,有些得意地说道:“是不是写得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赵佑不由细细定睛看去。只见两相对比之下,肖淮的字迹笔法雄浑、刚劲郁勃,变起伏于锋杪、挫殊衄于毫芒,确是和纪云生的字如出一撤。

        可是……

        赵佑眸中掠过一丝迟疑,忍不住问道:“这诗句是不是有些孟浪?若是云生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写。”

        “这孟浪吗?”肖淮轻挑眉梢,抬手去翻的书册:“我也写了些文雅的,你看看如何。”

        然而就在这时,厢房的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看着那道逆光而入的俊逸身影,肖淮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就把书册往身后藏去。

        赵佑几乎是立刻垂下袖笼,遮住握着诗笺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知还,你怎么回来了?”

        “离下节课开始尚有些时间,我便想着回来拿些东西再过去。”纪云生的目光淡淡划过两人闪烁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

        然而,就在他与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男人目色一厉、变掌成爪,伸手便向肖淮的腕间擒去。

        猝变之中,肖淮点地旋身,迅速躲过了他的攻击。

        然而,纪云生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动作,足尖一点、躬身滑步,从他的左侧擦身而过。

        肖淮本来以为自己功夫极佳,疾速挫开脚步后退了几步,草草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可没想到的是,纪云生的身法居然与他不分伯仲,腾挪闪避之际,手指已经触到了他拿着的书册。

        电光火石间,肖淮急急把书册往空中一扔,随即飞速抬头后仰,抬手去接下落的书本。

        矫然纵送、往来倏忽。

        纪云生随手抓起案几上的墨锭,打在了半空中的书册之上。

        伴着赵佑的惊呼,书册中的十几张诗笺洋洋洒洒从空中飘下。

        “别看!”肖淮的喊声刚刚出口,纪云生就已抬手抓住了一张飘落的笺纸。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纪云生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不可置信地看向肖淮:“这……这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但是……”肖淮刚要开口解释,就见纪云生俯下身子,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几张纸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南风未起,念你成疾。”

        一张张写满情诗和“纪云生”名字的诗笺从少年手中翻过,飘落在寂静如死的厢房之中。

        纪云生的耳朵发烫得厉害,平时波澜不惊、温良谦雅的面容陡然涨得通红,有些结巴地说道:“肖海楼,你……对我……”

        “知还,我是去西市的时候,碰到了……”

        然而,肖淮的话还没说完,纪云生已经抄起桌上的纸笔,逃也似地跑出了厢房。

        “赵子护,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他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赵佑苦着脸,长吁短叹地说道:“这下好了,他定会以为你有龙阳之好,以后怕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可是,我们的生意还得指望着他呢,总不能一直卖诗笺吧。”

        “嘴长在我身上,这点事还能解释不清楚?”肖淮目光坚定,信心满满地说道:“等他下课回来,我便把前因后果与他说个明白。”

        然而,肖淮这回却是彻彻底底地失算了。

        因为,从那天起,纪云生便得了祭酒同意,搬回了自己家中居住。白日里来上课的时候,他也是处处避着肖淮,没让对方寻到一丝单独说话的机会。

        于是乎,在解释无门的情况下,肖淮只好带着懊恼与期待的复杂情绪,迎来了三月二十这个赚钱的大日子。

        朝霞满天,西市初开。

        肖淮和赵佑刚将五十来张诗笺摆好,一群闻风而来的少女就将他们的摊位团团围住。

        “啊啊啊,纪公子的字好漂亮!”“没想到像纪公子这般温雅的人,写起诗笺来竟然如此痴情!”“我好喜欢这张‘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这张是我先看中的,你不能抢!”

        一时间,少女们的惊呼、赞美和争抢声不绝于耳,白银亦如雪花般向两人涌来。

        赵佑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摸着收入囊中的银子,乐得直合不拢嘴。

        而肖淮却站在一旁,积极地挥舞手臂,试图维护着混乱不堪的秩序。

        “公子,”待肖淮将人群排齐,一个买完诗笺的天外楼姑娘就走到了他的跟前,言语暧昧地说道:“红绡姐姐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今日是她挑选入幕之宾的日子,想请公子去天外楼一叙。”

        入幕之宾?

        肖淮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转念间他突然想起了纪云生对自己“龙阳之好”的误解和那句“为何天天躲在房中研习兵书”的疑问,不禁话锋一转,应了声“好”。

        毕竟,面对眼下的情况,没有什么比装成一个流连风月之地的纨绔子弟更为合适了。

        于是乎,他拿过几两白银,将热火朝天的摊头扔给了赵佑,随着那名少女往天外楼走去。

        酣歌恒舞、酒醉升平。

        当肖淮踏入天外楼的大厅之时,偌大的楼阁内早已座无虚席。

        他被少女安排在厅堂最前方落了座,刚想尝一杯面前的新茶,就听到一个清冽疏朗的声音从邻桌传来:“肖海楼,你怎么会来这里?”

        肖淮愕然回头,不期然对上了纪云生略显惊异的眉眼。

        此时此刻,少年穿着一身云绫锦花卉纹的长袍,正与一名浓眉大眼、裹满绫罗绸缎的年轻公子推杯换盏。

        “这位是知还的朋友?”那名公子抬眼打量了一番肖淮的衣饰,神情之间尽是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是我太学的同窗——肖淮,亦是宜城肖夜明的弟弟,”纪云生避开肖淮的目光,温和有礼地介绍道:“这位是崇德公家的公子——朱勤。”

        “肖铉的弟弟?”朱勤抬起眼皮,态度散漫地拱手说道:“幸会幸会。”

        纵然对朱勤的做派极其厌恶,肖淮还是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展眉浅笑道:“知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听到他略带调侃的话语,纪云生持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刚要回答,就被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男人打断。

        “知还,没想到你也会来看红绡的表演!”

        “守桢兄!”纪云生站起身,满面笑容地揖礼道:“红绡姑娘的琴、天外楼的松醪酒名满郢都,而我却从未亲身体会,所以今日才随着大家过来凑个热闹。”

        “那可巧了,今日的最后一瓶松醪酒被我订了,”大雍三公之一的临新公之子——陆守桢朝楼中小厮挥了挥手,让他从自己桌上取来了一只红釉窄口瓷瓶递到了纪云生手中。

        “这怎么行?”纪云生连忙伸手推拒道:“知还怎可夺人所爱?”

        “区区薄酒而已,”陆守桢凑到少年耳边,低声说道:“我之所爱,不在美酒,而在美人,知还今日可不准与我争抢。”

        纪云生闻言摇头浅笑,心领神会地接过酒瓶:“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陆守桢拍了拍纪云生的肩,又颇为不屑地扫过朱勤盛气凌人的模样,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就陆守桢那样,也想抱得美人归,”朱勤嗤笑一声,抬手拿过红釉窄口瓷瓶,为自己倒了满杯:“知还要不要来一杯松醪酒?”

        男人话音刚落,二楼的雕花木门之后突然传出了几声叮咚的弦音。

        纪云生弯眉而笑,极轻地摇摇头,抬手指了指传出琴音的厢房。朱勤立时会意,收回了手中酒盏,眺目扬眉间,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肖淮默默将周遭的一切收入眼底,心头的冷意不由更甚——纪云生成日里竟与这些不学无术、仗势自持的高官子弟混于一处,真是个假作清高、道貌岸然之辈。

        正在他兀自腹诽之际,清越的琴音已在天外楼中婉转响起。

        琴声如诉,似乎所有最值得怀念的时光、最灿烂的风月,都在乐声中缓缓流淌起来,似流连、似希冀,仿若身隔沧海之时,找到了最初的所思所念。

        一曲终了,余韵绕梁,恍若前生再逢、落尽尘埃。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厅堂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人们纷纷喊着“红绡姑娘”的名字,伸长了脖子注视着二楼厢房的方向。

        千呼万唤声中,厢房的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穿浅绿素衣、面容清秀的女子聘聘婷婷地走了出来。她莲步轻移,行至扶栏边站定,扬声道:“我们红绡姑娘说了,今日不比听曲写诗,请各位客官以两字为限,猜出曲中之意即可。”

        “今日不比写诗了?!”朱勤浓眉一抬,瞪大眼睛说道,语气中尽是不满之意。

        “我的话想必各位已然听得真切,”素衣女子没有搭理朱勤,语调平和地继续说道:“请各位客官将两字之意写在面前的卷轴上,一盏茶后,我家姑娘会挑选出今日的头名,入室听曲。”

        她的话音甫一落下,纸帛翻动之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云生,你有把握赢过陆守桢那厮吗?”朱勤看向身侧浅笑温文的男人,急吼吼地问道。

        “虽不一定符合红绡姑娘的心意,”纪云生拿起桌上的毛笔,侧头看了眼肖淮的侧脸:“但赢过守桢兄,应该没有问题。”

        朱勤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双眼微眯,将醇香甘冽的松醪酒倒入喉中。

        就在纪云生忙着给朱勤代写纸卷之际,一旁的肖淮早已从善如流地提笔运墨,故弄玄虚地写下了“何夕”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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