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谢枫
“回程路上，师尊说那是白灵仙第一次开口请求他，竟然只是为了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儿，令我印象深刻至今。”
‘资质平平’林戚戚干笑两声：“是吗？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我们不会有意去打探太多。”
‘打探太多’林戚戚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转移话题道：“郁威少的那一魄就跪在这块蒲团上。”
闻言，陈不封有些惊讶：“你能看见？”
虽然一开始烟雾便指引着他们，郁威的魂魄就在张莲的房间里，却并没有准确地指出位置。
陈不封还没有掐诀，自然没有锁定郁威那一魄具体方位。
而林戚戚竟然能跳过种种步骤直接看见，陈不封难得情绪有些高涨：“你就是传说中特殊体质的天才吗？”
林戚戚红着脸摆手：“我资质平平。”
陈不封当她谦虚：“一切都说得通了，你是散修，却强大得出乎我们的意料，若非不是天才，这世间还有天才存在吗？”
陈不封这无意识的吹捧的确让林戚戚很受用，正笑眯眯准备心虚接受时又听见陈不封问道。
“请问林姑娘您有什么这方面的心得吗？”
林戚戚当即定格：“还是…还是不要过多打探。”
我也说不上来啊！！
呜呜，难道要我说我身怀系统，写得一手好字，吃得一口好饭，嗅觉敏锐得百米外分辨得出来是油炸还是焖蒸，视觉尖锐得百米之内看得出来是肘子还是生姜土豆块吗？
陈不封脸红到了脖子上：“不好意思，林姑娘，是我逾越了。”
“无碍，先将郁威这一魄带回去吧。”
陈不封点点头开始做法，陆陆续续掏出小葫芦等瓶瓶罐罐的东西，噼里啪啦一响，烟雾四起，那困在小阁房的郁威竟然渐渐显出轮廓。
真如林戚戚所说，郁威跪在蒲团上仰着头一脸虔诚地看向画上的池青言。
而他似乎听不见林戚戚和陈不封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身形不摇不歪，只这么呆呆地看着那位纯白长袍的青年，仿佛在祈祷当年改变了他们财脉的年轻人像当初天神降临般能再次出现拯救他于恶鬼的手中。
“这是正常的。仅仅一魄，无知无觉。”陈不封解释道，旋即一挥手将写有推算来的生辰八字和郁威名字的黄符点燃。
那魄终于有了反应，闻着烟味儿，机械地扭动了脖子，这么看下来还是非常僵硬，令人毛骨悚然的。
“来。”
陈不封一手持着铃铛，一手握住瓦翁。
“郁威，过来。”
他唤着郁威，郁威便从蒲团上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他一步一步走去。
林戚戚回过头不再关注陈不封，而是看向墙上的画。
总不能将师尊一个人留在张莲的秘阁里吧？作为他的不便宜徒弟，还是有必要带他离开的。
等陈不封那边完了事儿，林戚戚已经扒着墙壁把画取了下来，卷成一卷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水葫芦里。
说她老把便宜师尊挂嘴上吧，她要把师尊带走。
说她尊师重道吧，她把师尊塞进了自己喝水的葫芦里。
陈不封见了有些茫然：“林姑娘您这是…？”
林戚戚笑道：“这里太潮，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陈不封：……葫芦里不更潮？
但碍于林戚戚笑得太灿烂，陈不封也不好多说什么。
寻郁威失落的一魄非常顺利，甚至林戚戚还有意外之喜，发现了自己师尊真正的身份。
路上陈不封略有感慨：“郁威应当在这拜了白灵仙好几天了，应该是受的刺激太大，的确走投无路了。”
“就怕他齐了魂魄反而承受不住。”林戚戚道：“举家皆亡，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陈不封摇摇头：“他还得守着这个空宅，他们留给他的，一笔一画都是疼啊。”
二人穿过客房中间的廊道，原路返回。
路上林戚戚又听见花园池塘中的流水声，青石台阶细缝中游走的微风声，莫名想起了之前牵过的一只手。
那温润的触觉似乎还萦绕在手心挥之不去，想起的时候便愈发深刻。
“你在想什么呢？”
前面忽然传来陈不封稚气未脱的少年音。
林戚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远远落后陈不封一截，正站在假山旁飘忽出神。她微微蜷缩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声应道：“来了。”
等他们回到祠堂时，发现陈秀等人粗鲁地将郁威绑成粽子丢在一边，而他们纷纷持剑，目光警惕。
陈不封刚想开口询问，踏过门槛，发现天井旁赫然坐着一位红衣少年。
而他师弟师妹们剑尖所指的，便是他。
“师兄？你回来了！太好了！”小师妹惊喜道。
众人纷纷看向陈不封和林戚戚的方向。
陈不封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剑柄上，朝他们慢步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陈秀神情复杂：“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儿的，总之就赖在这不走了。”
“他有没有说他来这是什么目的？”
“有，他说要帮我们除祟。”
红衣少年闻言，笑了笑：“本尊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问我呢？”
闻言，陈秀立即开口呛道：“有你何事？”
“你们谈论的是我，为何不关我的事？”红衣少年一只白皙的手懒懒散散地悬空在天井上方，看得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绞在一起，不禁担心万一那井中有鬼，将他拽下去了可怎么办是好？
林戚戚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不封身侧停下。忽然，她发现少年转过头，将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她莫名怔了怔。
月下的银光在少年肌肤纹理上淡淡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同时将他身上红衣的颜色渲染得更深刻，与他润玉的肤色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腕子上缠绕了一串火红的枫珠，是他身上唯一的饰品。
林戚戚第一次见到这样星目皓齿的人，因为年纪仍在少年因此薄背削瘦，可他却有一副衬得衣服甚是好看的适宜宽肩。
双腿修长，套着齐高小腿的黑靴，随意散漫地叠放着，另一只匀称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着节奏。
与这里的其他弟子不同，他身上没有多见的板正和怯生，可谓是将少年的随性洒脱展现得淋漓至尽。
“林戚戚，你们看够了吗？”陈秀的声音不重不轻地响起，这时所有人才恍然惊醒，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名陌生的少年竟然和林姑娘对视了许久。
陈不封凝重地拱手：“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有何贵干？”
红衣少年仰起头，笑道：“好记，二字。姓谢，名枫。”
“谢枫？”林戚戚脱口而出，大概想了想，觉得有些耳熟可渊源又无从找起。
“正是，来年满岭又红枫的…”少年短暂地停了片刻，继而看着林戚戚的清眸，缓声道：“谢枫。”
此刻流星赶月，月夜花朝。淡淡的青絮翻过石墙飘零几朵在他和她之间。
清风温柔地扬起她耳畔一缕发丝，吹动着她纷飞的衣袍，摇曳的裙摆似有若无地划过少年悬在膝盖上的指尖。
林戚戚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道：“你说要来帮我们除祟，怎么除？不过你是不是得先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如何寻到我们的？”
谢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唇角微弯：“如果我说是冥冥之中的指意呢？”
“……”空气足足凝滞了好几秒，林戚戚直接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怎么才算冥冥之中？”
他回答得利落干脆：“有缘分。”
“又怎么算有缘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需要他过多去想：“相逢是缘。”
“你怎知我们是久别相逢，还是相见如故，或是第一次相遇。”
谢枫浅走了几步来到林戚戚身前站定，轻声道：“一见如故，像是重逢。”
林戚戚打量着谢枫的表情，看起来没有掺和多少虚情假意。
“我说的指引，是此刻压倒恶鬼的这支笔。”谢枫转过身走到恶鬼身边，眉目带笑：“上面写着一个字，戚。”
“而你叫林戚戚，这么推敲的话，和我有缘分的当然是你。”
潜台词似乎是：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缘分我不知道，但我是细节王谢福尔摩斯枫。
“你怎么知道…”林戚戚突然想到，刚才陈秀直呼了她的名字：“你认得我的笔？”
谢枫颔首：“它告诉我，我一直寻的就在这里。”
说完，他举起了戴着枫珠的那只手。
“你不会是要给我抢了吧？”林戚戚差点动手扑在恶鬼身上护住自己的判财笔。
谢枫挑了挑眉：“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看来以后是有了。”林戚戚微笑：“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可趁之机的。”
陈不封今天叹了很多次气，现在不得不又叹了一次：“既然你执意留在这，没关系，只要不耽误我们除祟，没问题。”
“来吧，我们先唤醒郁威，待会再处理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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