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去也

靖康元年，东京汴梁歌舞昇平，繁花似锦，陶陶然。民间疾甚，哀鸿遍野，无以达及天庭。高俅及众宦横霸朝纲，鹰犬密布。一日，鲁提辖离得相国寺小菜园，寻觅酒家去处。路过万安桥，见一女子跪地泣饶，众行人驻足观瞧，皇家狗腿七八驾四轮马车，要没取女子柑橘，问其何故，凄然：误入皇家御道售卖。乞提辖代为求情，鲁达黯然：于今漫天镇关西，哪里还有鲁提辖！默然而去。次年大宋亡，猢狲散，徽钦二帝被俘北，囚五国城。八载，徽宗病死，火化五国城。又七载，骨灰得归，葬会稽。市井偶见卖橘女子依从旧业，无它，惟鬓染霜雪矣！

        佛家讲究因果，种因便得果。但像闭关修炼这种玩意儿，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甚是艰难。这就像是人生中的一些道理，许多人都懂，可是在真正需要冷静与正确应对时，做到的却又少之又少。老天无眼，有很多时候我们的奋斗，我们的努力，所得到的只是一个过程，徜若你坚决相信会有好结果，那你一定是读读傻了。我们要告诉自己，欺负我们的人一定会有报应，在我们无法反抗时就只能静静地等，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这次哥们儿明明被九皇子与百里冰等人摆了一道，但我却发现，我对他们根本恨不起来。这要搁在以前，早就随便摸块板砖给丫们点颜色瞧瞧，把我当内蒙小羔羊涮，多让人郁闷哪！所以我们在想做些什么的时候，还是先不要去计较得失与否，最重要的是学会享受，让自己过得快活些，再快活一些！快活两些！

        一天、两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没日没夜的思考。哥们儿本就是跳脱轻浮的性子，这么一来，自然是憋得甚是难受。徜若不是先前在暗无天日的大牢内躺了那么久，性情变得平稳深沉了些微，我还真是得找借口出去逛几天，透口气再说。

        静夜钟修习极为不易，它既然是长生诀的下篇，在练功期间二者要相互融合贯通，再加诀法内大量的信息需要理解体会，以从中找出适合自己的修行之道。只闭关数日，我已觉脑袋发蒙，几乎连自己姓什么名谁都不大记得了。

        闭关月余，脑中愈来愈是迷茫，在运功期间甚至有两次都险些岔了内息。不过让我兴奋的是，体内真气凝结丹田，已有愈来愈强的迹象了。度过这初期阶段，心内渐渐恢复平静，内息修为亦是进！境渐快。再过得月余，心头复又烦乱，胸口郁闷难言，一看见那张破旧的羊皮古卷便几欲作呕。当下缓缓调整内息。要知内力运行大小周天，当中徜若有一点杂念，便有走火入魔之险。我修行长生诀时因为情况特殊，心无旁骛，方才有所成就。而现下独居剑庐，身旁清冷淡漠，在行功期间，有许多时候都情不自禁地思绪飘飞。自己如今的处境，沉睡不醒的倪歌、音讯全无的三妹和果篮子、化名萧板板的百里冰、害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曾珂、雷小鱼……还有，这不可思议的穿越，以及自己纠缠绕结的前世今生……

        到得第三次心绪不稳时，哥们儿终于找到一个归复沉静的好法子，不再吃饭，每日只饮些清水。头两日还好，只是略感饥饿。到得第三日，已然饿得发慌，勉强能运那么一会儿功，身子发软，行路无力。待撑过了第四日，再不感觉肚饿，思路特别清晰，精神亦一天比一天健旺，修习起静夜钟来直有事倍功半之感。

        十余日过后，眼前景物渐渐模糊，四肢乏力。我心知这次辟谷，如果算辟谷的话，已经到了绝地，再不饮食，那只能是挂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谁都知道我会用行动表示……

        天气渐冷，除了每日给我送饭的百里冰，我始终不曾见到九皇子等人。便连文候与百草和尚，亦是从未露面儿，难道他们就不想知道我的进境如何么？某日我随意问起此事，百里冰微笑道，师傅是怕你分心，更何功内力修行比不得武功招式可以随时详细指点，该挂档了，该加油门了，快打方向盘，你他妈开沟里干什么？别跟我说当年你开坦克的时候怎么着怎么着，这是坦克吗？

        内力进境如何，要全看你自己能够领悟多少。他便是想帮你，亦是有心无力。师傅曾说过，放眼天下，如你这般文武全才的又有几个？说着捂起嘴巴窃笑不止。

        我微觉赧然，玩穿越最怕的不就是把前世的东西跟人卖弄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人知根知底么？哥们儿这脸皮都红的虾米也似，更何况他人乎？人家穿越哥们儿也穿越，人家穿越风平浪静，跟着风生水起。哥们儿穿越却把自个儿玩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不是基础强底子厚，老子就成师兄弟俩掐架被掐掉两条腿的孙膑了。就算只断一条，那也是铁拐李。莫以为古人就没咱们聪明，他们都狡猾着哪，没瞧见伍子胥为了逃票进城连头发都急白了吗？丫的想了多少法子才能给累成这样啊！

        天气愈发凉了，百里冰给我送了几件厚厚的冬衣。次“辟谷”就让她吓了一跳，焦急如焚，后来到见到我与她谈笑风声，精神如常，才放下心来。男女间的情意其实很容易明白，电视里演的明知道别人喜欢自己还要硬装糊涂的那是愣头青。连郭靖那呆头鹅都知道黄蓉比华筝漂亮，这世聪明人忒多，傻子已经不够用了。我想我之所以喜欢萧板板，便是因为我喜欢那种只需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心意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太舒服，所以不忍放弃。现下虽然知道她是百里冰，但每当看见她或者想起她，心中便感觉温暖。

        这日吃罢晚饭，内力运行一个周天。心中记起“五行辟易，道在屎溺……”等数句诀法，突觉天枢、气海、关元数穴一跳，一股暖流急冲而入，汇向丹田。跟着便是一道奇冷无比的寒气，由丹田分向四肢各脉冲出，其势浩然澎湃，难以抵御。我直给吓得魂飞魄散，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凝聚的内力转眼间化为乌有，一番辛苦可不要付之东流了么？心中虽急迫万状，欲待运功排解，却已是为之晚矣，何况内力流散之快，这般突如其来，便是在行功时亦不过只能延缓片刻而已。

        过不多时，真气散尽，哥们儿欲哭无泪，呆呆地枯坐良久。正踌躇间，突然脑中一片清明，静夜钟内的诀法秘要如同电光火石般在脑中一闪而过，如同醍醐灌顶，又似当头棒喝。格物致知，道即吾矣！凤凰翔于千仞，焉能附之而？天地万物同体，心台莲花灵明，淳德凝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于天地之间，视听八远之外。天如我，地如我，我如我，欣合和畅，原无间隔。怡神养性以游于造物，是以能心忘鱼乐自流形，超越时空、消融物我。

        心头即畅，眼前大放光明，当下一声清啸，声震山野。留一页，“我去也”三字，不辨方向，便即飘然而去。正是：

        富贵中人如中酒，折腰解醒须五斗。

        未妨适意山水间，浮名于我迹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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