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4）
撤退不比得胜班师，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笼罩着这些壮志未酬的心头，尽管已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陇西大山的冰雪已经消融，沉寂数月的山谷中再次传来泉水叮咚的声响，山林之间鸟鸣之声时隐时现，怎奈廖化等人却始终高兴不起来，而马岱更是没有好脸色，相比那些无心游春赏景的蜀军，曹清的脸上却有几分欣然，看着曹清这副面孔，马岱心中的怒火更盛，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曹清。&1t;/p>
“哼，不愧是曹操之女，兵败撤退也笑得出来。”&1t;/p>
曹清斜了马岱一眼，没有理会，反而学着林中不知名的鸟类的鸣叫声，吹着口哨。马岱见曹清没有被激怒，再次说道“想当年，我随兄长征讨曹操，那曹阿瞒为了躲避追杀，不惜弃袍割须，现在想来真是笑煞我也。”&1t;/p>
廖化一见马岱谈及曹清先父旧事，已然犯了忌讳，正欲阻拦，只见一身短衣打扮的曹清眼中一凛，但转瞬还是微笑道“马将军说得不错，不过我记得家老曾经跟我讲过一个道理，现在想来也符合此情此景。”&1t;/p>
马岱来了兴致，“哦？皇姨说来听听。”马岱故意将‘皇姨’二字咬得很重，廖化一见二人犹如小儿斗嘴，便笑着叹了口气。&1t;/p>
“家老曾经跟我说过，这雄鹰啊，有得时候飞翔的高度甚至不如母鸡，母鸡有些时候能够飞上枝头，飞上屋顶；不过母鸡却永远不会比雄鹰飞得更高，雄鹰能够搏击长空，猎风破云，母鸡最多也只能飞上枝头，飞上屋顶聒噪不止。马将军，你说家老说得是不是鞭辟入里？”曹清笑着说。&1t;/p>
马岱愣了一阵，但随即脸上一块红一块白， 他鼓着腮帮子，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廖化连忙说道“清儿，不得对侯爷无理。”曹清做了一个鬼脸，将头扭到一旁。然后廖化又对马岱说道“侯爷乃一员大将，何须和一女子计较？”马岱翻了个白眼。&1t;/p>
一连走了一个月，大军终于兵临阳平关下，马岱和廖化此时已经胡子拉碴，而西凉士兵也都犹如失魂落魄的野人，犹如缺少粮食，众人最后不得已只好宰杀了他们一直视若生命的马匹。荒山野岭，众人生怕点起篝火引来敌军，茹毛饮血顾不得许多，曹清一见那血肉模糊的东西就干呕，廖化只好下水捉些小鱼儿，给曹清充饥，一行人狼狈至极，甚至连守关的士兵一时也没有认出众人也是蜀汉的军队。&1t;/p>
众人进入关内，阳平关内到处都是同样仓皇归来的溃兵，廖化看见马谡的副将王平一脸铁青面对着这本可避免的溃败。“子均...”廖化上前。&1t;/p>
“你...你是元俭...”王平看着廖化这副又黑又瘦的模样，差点没有认出来。廖化自嘲说道“荒山野岭一月有余，子均见笑了...”&1t;/p>
“元俭言重了，想我王子均有负丞相重托，这街亭...”王平摇了摇头，廖化看见，这个中年将领眼中竟然闪出一丝泪光。&1t;/p>
“王将军休要自责，这全都是那个马谡的错，将军你几番苦劝当道扎营，这厮却偏偏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屯兵山上，否则怎会有如此惨败？”一个士兵愤愤不平。&1t;/p>
王平没有反驳，只是摆了摆手，“我已经向丞相上书请罪，自罚官降三级...”&1t;/p>
“子均这是何苦？街亭兵败非子均之过？况且我听说子均殿后擂鼓以作疑兵，张郃不敢追击，主力军队这才能够全身而退，子均明明有功于我蜀汉...”廖化大为不解。&1t;/p>
“败军之将，谈何功劳...”王平说完黯然离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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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回到了汉中，几个月前还满腔热血的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街亭失守，陇西三郡得而复失，而马谡则被诸葛亮投入到了大狱之中，静候落。&1t;/p>
一日，廖化被诸葛亮传唤相见，廖化心怀忐忑的来到诸葛亮的议事厅中，当刚刚踏进室内的时候，廖化看见，诸葛亮坐在案前一只手扶着低下的额头，桌案上一卷竹简，墨迹似乎还未风干。&1t;/p>
“丞相...”廖化小声的说道。&1t;/p>
诸葛亮头猛地沉了一下，然后如梦方醒的说道“哦...元俭来了...这年纪大了，只想小憩一会...谁知...唉...”诸葛亮有些难为情的说道。&1t;/p>
“丞相为我蜀汉殚精竭虑，休要自责...”廖化安慰。&1t;/p>
“我听伯瞻说，元俭你将曹操之女带回了汉中...”诸葛亮尚未说完，廖化立刻下跪拱手说道“末将擅自将敌军女眷带回汉中，有违军令，请丞相降罪！”&1t;/p>
诸葛亮立刻扶起廖化“元俭，你说什么呢，你不仅无罪而且有功，圣上刚刚得知你迎回了皇后之姨母，还要下令嘉奖你元俭呢。”说着诸葛亮拿着一封密信说道。&1t;/p>
“丞相，此言当真？”廖化也有些难以相信。&1t;/p>
诸葛亮笑着说“陛下别嘱咐亮，待汉中事毕，由元俭你护送曹氏回成都面圣。” &1t;/p>
廖化一听豁然开朗，但转瞬面色凝重，“丞相，那幼常...”&1t;/p>
诸葛亮一听这话，沉重的说道“马谡自恃饱读兵书，纸上谈兵与那赵括无异，昔日街亭择将之时他便夸下海口，并立下军令状，以全家老小性命作保，今日之败岂能饶他？”&1t;/p>
“丞相，当今北伐中原，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自损大将啊。”&1t;/p>
诸葛亮还未答话，一名小校慌慌张张的进来，手捧一副竹简，结结巴巴的说“丞相...大...大事不好了...参军他...自尽了...”&1t;/p>
“什么！”廖化和诸葛亮大惊，诸葛亮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向后踉跄了几步，廖化连忙扶住诸葛亮，对小校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医官！”&1t;/p>
诸葛亮站定身子，摆了摆手，廖化看见诸葛亮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中流出，他用手重重的捶了一下桌案。&1t;/p>
“丞相，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廖化也对马谡之死感觉到有些可惜。&1t;/p>
“元俭你有所不知，昔日先帝临终前曾告诫亮，马良之弟马谡言过其实，不能大用。但亮念及其南征孟获时屡进良策，故而准其随军北伐，不料...”诸葛亮显得十分的懊恼。&1t;/p>
“传令，厚葬幼常，抚恤幼常家小，明日班师...”诸葛亮对一名侍从说道，然后像个颓唐老人一样，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起身...&1t;/p>
廖化默默离开，整个蜀国的兴衰都压在了诸葛亮的肩头，他已经不堪重负。或许诸葛亮自己也清楚，未来再攻陇西之地绝不会像此次这般顺利，故而街亭之败，马谡罪责难逃。而第一次北伐时被处处掣肘的大将魏延也开始对诸葛亮心生芥蒂，并且逐渐加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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