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不知过了多久，庞德才醒来，此时的他口鼻里仍然残存着河沙的咸腥苦涩的味道，他痛苦着咳嗽着，此时的他被五花大绑，他挣了挣最后现只是徒劳。他努力的睁着眼睛，刚刚落水之后浑浊的洪水让他的视力有了些损伤，眼前有几个人影，随着室内摇曳的烛光，几个人影慢慢清晰。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大汉站在他身边，那人身体健硕，胸口生长着浓密的体毛，满脸虬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不屑。&1t;/p>
“哈哈哈，将军，这次是不是我老周立功了。”这人放肆着朝坐在上面的人说道，庞德抬起了头，泥水顺着自己已经散乱的头慢慢划过自己的脸庞，他看清了坐在上面的人，那人面如赤枣，一副长髯，那双丹凤眼中透着不怒自威，而庞德注意到距离自己不远处，于禁也被捆绑着，只不过他并不像自己那样被捆绑着如此结实，只是缚住了手腕，或许关羽认为：这个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于禁并不用如此对待。而庞德却如同深陷陷阱中的一头猛虎，随时都有反扑的势头。&1t;/p>
于禁浑身抖，他乞求般的看着关羽，“君候...”于禁竟然以这样的敬称称呼关羽，这让包括廖化在内的荆州众将也颇为意外。众人皆知，昔日关羽为保全刘备家小，土城约三事于曹操，后曹操上表天子，赐爵关羽大汉汉寿亭侯。于禁如此称呼关羽，无外乎让关羽念其昔日之情，放自己一条生路。庞德两眼喷火，七路大军遭此惨败，作为主帅的于禁难辞其咎，然而侥幸苟活的于禁却在此时摇尾乞怜，或许曹操也想不到，这个如猎犬一样忠心耿耿的武将却晚节不保。&1t;/p>
关羽没有理会这个已经吓破了胆的于禁，而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庞德身上。虽然庞德让自己身中一箭，而且他的白马骑兵也让自己的长枪兵惨遭屠戮，但是关羽却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庞德领兵屯于坝上，他原有机会逃脱，然而作为一员武将他却没有退缩，就凭这一点也让关羽钦佩。这是一员虎将，若他能投靠自己，那么荆州大军莫说一扫襄樊之地，就是攻下许都也非痴人说梦。&1t;/p>
庞德一言不，这让关羽突然心里一沉，二十年前的下邳，也有这样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时一言不，他不饮酒，忠心耿直，其将士也是忠心不二，曾经多次击退自己，他的军队被称为“陷阵营”。那时的下邳也是一片泽国，唯独不同的是那时是已经萧瑟的初冬。这个男人名叫高顺，他不像陈宫那样从容赴死，也不像张辽那样破口大骂，更不像吕布哀求乞命。他还记得当时作为胜利者的曹操问了一句“汝有何言？”而高顺却一言未，曹操愠怒“拉下去斩。”然后一代名将身异处。时至今日，关羽都非常惋惜，也非常不理解曹操的做法。&1t;/p>
他刚要开口，庞德却率先声“关羽，今日我败在你的手里，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动手吧。”语气中并没有多余的情感。&1t;/p>
关羽一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听说你的主公和兄长...”&1t;/p>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休要混为一谈。”庞德干净利落，犹如白马骑兵的锋利弯刀，丝毫不给自己留后路。而在一旁的于禁却深感唇亡齿寒之威胁，他久居仕宦，他明显感觉到关羽对庞德存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如果庞德归顺关羽，自己也可保全性命；但如果庞德宁死不屈，自己于关羽也并无利用价值，那么自己也难逃一死。&1t;/p>
“庞将军，你要是死了，你的家小怎么办？”于禁有些着急，连忙冲庞德喊道。庞德的眼睛亮了一下，但稍瞬又黯淡下来，整个大堂静的出奇，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这个男人最后的抉择。&1t;/p>
“魏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此生无以为报，樊城失陷，此乃庞某罪责，庞某只有一死以谢魏王。”庞德依旧说得很平静，于禁又羞又气，羞得是庞德话语之中讽刺自己将大军驻扎谷底造成大军溃败，气的是庞德不识时务。“庞德啊，庞德，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既然可以随马投靠张鲁，后又投靠曹操，现在怎么不能投靠关将军？关将军是当今豪杰...”于禁声嘶力竭。&1t;/p>
“你住嘴！”庞德一声怒吼，于禁立即禁声，“关云长，我抬棺来到襄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我归顺也可以，你现在如果死于此处，我立即投靠于你！”&1t;/p>
“你这个败军之将，还敢口出狂言！”一向稳重的廖化也有些激动，他素知天下能让关羽瞧得起得人屈指可数，想不到庞德却如此高傲。“他奶奶的，你这狗贼还敢狂吠，吃俺老周一拳。”周仓更是怒不可遏，挥拳就要打来。“周仓！元俭！”关羽叫住二人，二人住手，愤愤地看着庞德。&1t;/p>
关羽长叹一声，他终于明白了二十年前为何曹操会毫不迟疑的杀掉高顺，一位猛将，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能除掉，纵虎归山只能徒增后患；“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曹操那句颇有争议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关羽低下头，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斩。”&1t;/p>
听到这个字，庞德竟然放声大笑，那笑声豪迈中又透着一丝阴冷，关羽背对着庞德，心里不是滋味。只有挥了挥手，让几名士兵将他拉下去。&1t;/p>
辕门外，庞德面朝西北，那是长安的方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关羽问道。&1t;/p>
庞德咧开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关羽等人隐约感到有一些毛骨悚然，只见庞德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关羽，你给我记住，今天你杀了我一个，日后我子定会为我报仇雪恨，我庞家定会将你关家砍尽杀绝...哈哈哈...”听得周仓等人脊梁骨一阵凉。&1t;/p>
鬼头刀落下，庞德的鲜血飞溅，无头的身躯像极了一座爆熔岩的火山，而与身体分离了的级依旧瞪着如铜铃大小的眼珠，眼神里充斥着怨念与不甘。而目睹这一切的于禁已经彻底瘫软，“关...关将军...饶...饶我一命...”&1t;/p>
关羽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杀了你都玷污了刀，拉下去关起来。”说完拂袖而去。&1t;/p>
“将军，庞德的尸作何处置？”廖化追上关羽，“这厮临死还乱叫一气，剁碎了丢进山里喂野狗再好不过。”周仓抢先一步说。&1t;/p>
“元俭，你命人将庞德的尸装殓好，厚葬在汉水北岸的高地之上。”关羽说，廖化没有质疑，他心知斩杀庞德非关羽所愿，然而现实却箭在弦上。“某将遵命。”廖化拱手复命。&1t;/p>
三日之后，庞德葬于汉水北岸的高地，入殓那日，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马突然冲向庞德的棺材，以头触棺扬天长啸，最后气绝而亡。荆州众将无不动容，关羽等人将战马葬于庞德墓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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