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3）
侯音瘫坐在地上，身上十几处刀伤，额头上泊泊流下的鲜血遮住了他的视线。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宛城仅仅维持了两个月便告失守，他后悔自己听信了宗子卿的话，放走了已经成为自己阶下囚的东里衮。&1t;/p>
“哒，哒，哒…”他感觉有一匹马走向了他，他突然有一种生的希望，他努力的伸出手试图去抓住缰绳。&1t;/p>
“哼。”马背上传出的一声轻哼让他彻底的陷入了绝望，本已伸出的手瞬间耷拉下来，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在他被红色侵染的天地里，一个武将坐在高头大马上，头戴青色头巾帽，一身鱼鳞细甲，手里的大刀在初春的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侯音看见，在他的马鞍处挂着四五个血淋淋的级。侯音这才想起来，正是此人率领的一队轻骑兵在自己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摧枯拉朽般的冲入自己外紧内松的防线。&1t;/p>
“乱臣贼子，竟然敢起兵造反？”那人坐在马上俯视着侯音。&1t;/p>
侯音捂着胸口，他的肺已经被刺穿，他连呼吸都已经十分吃力“咳…咳…休要猖狂…等关将军杀到…尔等定…”&1t;/p>
“哈哈哈….”那人闻听这话竟然出爽朗的笑声，“莫说他关羽，江东的孙权小儿也差点命丧我的刀下，他洗好脖子等着我来砍吧。”&1t;/p>
“对了，告诉你，我叫庞德，记得去阴曹地府的时候和阎王说明白。”说罢，庞德抡起了大刀，侯音身异处。而宛城自当年南阳黄巾军叛乱之后，再一次变成了人间炼狱。&1t;/p>
曹仁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参与叛乱者的尸堆积如山，“禀曹将军，除了一名典农都尉在逃之外，所有叛逆系数伏法。”一个士兵说道。&1t;/p>
曹仁挥了挥手“谅他一个小小的都尉，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算了。这次平息叛乱，庞德是功，让他来见我。”&1t;/p>
“曹将军…庞德将军在平息叛乱之后…已经立即回长安跟丞相复命去了…”&1t;/p>
曹仁一愣，转瞬乐不可支“什么找丞相复命，分明是回家找老婆去了，庞德这厮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我原以为他根本不近女色，谁知道竟然和丞相提出将本已许给阎圃的女人送给自己。丞相爱才，只好如此，当时那阎圃的脸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曹仁竟然当着部下揶揄起庞德。&1t;/p>
“好了，随他去吧。只要能为丞相效力怎样都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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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坐在大殿里，一只手托着脑袋，眉头紧锁，表情甚是痛苦。令他苦不堪言的头风病又犯了，宛城的平定并没有使得他欢喜。汉中丢了，不仅如此，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同宗兄弟夏侯渊也死在了定军山下，而且是被一刀砍成两段。文官武将站在殿左右都不敢说话，身披重孝的夏侯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泣不成声。&1t;/p>
“子林…”曹操努力睁开眼睛，“你爹的尸体我已经派出使节去追讨，如果大耳贼不还我定倾全国之力让益州寸草不生…”曹操咬牙切齿。&1t;/p>
而一干文武的表情却各不相同，曹姓和夏侯姓的将领身着白盔白甲，皆咬牙裂眦；而一干非曹氏一门的将领默不作声，张郃低着头躲在末列，此次入川损兵折将，作为先锋的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他也险些死于军法，他庆幸自己可以从这个该死的益州全身而退，粗中有细的张飞，老当益壮的黄忠，一身是胆的赵云皆让他领略了刘备已非昔日的落魄皇族。他再也不想回到益州，然而他没有想到十几年后，当昔日的对手皆化为尘土之后，自己再度率兵兵临剑阁，却殒命于连弩之下。&1t;/p>
曹操突然恍惚，眼前晃动的王冕的珠帘让他陷入回忆，儿时与夏侯和曹氏兄弟嬉戏玩耍的画面再度浮现，昔日的顽童现在已经贵为魏王，坐拥天下三分之二的山河，文官勇将过百，精兵百万，妻妾成群，子女环绕，然而他现在却难以与任何一人坦露心声。他挥了挥手，文武百官知趣的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剩他一人，他突然喃喃自语“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这是他二十年前创作的《龟虽寿》，他真的老了，他并非未遭受过失败，但是只有这一次的失利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疲惫。他紧握着拳头，他回想起了那年的当阳，他几乎就将刘备斩尽杀绝，若非关羽…关羽，这个名字让曹操再度头痛欲裂，“云长，我究竟哪一点对不住你？我又是哪一样不如他刘玄德？”曹操仰天长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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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将军，刘皇叔的使者费司马到了。”一名小校说道。&1t;/p>
“快快有请。”关羽喜出望外。&1t;/p>
稍许，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入内，冲着关羽深作一揖“费诗见过关将军。”关羽连忙扶住“公举不必多礼，公举不辞辛劳前来荆州，真是辛苦辛苦。”&1t;/p>
“关将军哪里话，在下一介腐儒，承蒙汉中王厚待…”&1t;/p>
“什么？汉中王？”关羽感到一惊。&1t;/p>
费诗先是一怔，然后笑道“将军还不知道，皇叔现在已经是汉中王了，在下此次来到荆州正是奉了汉中王的敕令，要拜授将军为五虎将军之呢。”&1t;/p>
关羽听闻连忙下拜受封，费诗传达完毕，关羽起身问道“费司马，刚刚闻听足下说汉中王任命的‘五虎大将’，还有何人与关某同列？”&1t;/p>
“除了关将军您之外，还有张将军，马将军，赵将军，黄将军…”&1t;/p>
“黄将军？莫不是黄忠？”关羽一听黄忠二字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1t;/p>
“正是黄将军，汉中王敕封他为后将军…”&1t;/p>
“哼，他一老卒怎可与我等为伍？如此这般，这个前将军，关某不要也罢！”说完关羽将节钺递还给费诗。&1t;/p>
关凤心说父亲怎可又耍小孩子脾气，自马归顺刘备伊始，关羽就要入川与其比试，现在怎么又如此不顾大局。廖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听闻关羽曾与黄忠大战，虽然不分胜负，但也惺惺相惜，自黄忠随刘备入川，二人并无来往，关羽为何如此。&1t;/p>
费诗迟疑片刻，然后微笑道“建立大业者所任用的都不只是一种人。当年萧何、曹参与汉高祖刘邦自幼有交情，而陈平和韩信则是较后才逃命归附的。论及他们的官爵次序的时候，韩信的爵位最高，但也没有听说萧何、曹参因此而有怨言。现在汉中王因为黄忠一时的功劳，给予他很高的恩宠，但说到汉中王心中的地位，怎么会把黄忠与您等同起来啊！汉中王与您就像是同一个整体，忧乐同享，福祸共当。我认为您不应该在意官号的高低，以及爵位俸禄的多少。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使者，如果您不肯接受任命，我这就马上回去，只是为您这样感到惋惜，恐怕您以后要后悔的。”&1t;/p>
关羽听闻恍然大悟，连忙下拜，“若非费司马指点，关某险些误了大事。”遂接受敕令。&1t;/p>
费诗走后，廖化再度找到了关羽，未等廖化开口，关羽就说道“元俭，你是不是想问白天的事？”廖化默认，“元俭，你认为子龙如何？”&1t;/p>
廖化不解，此事与赵云又有何相干，但是还是回复“子龙将军，对汉中王忠心不二，为了幼主曾七进七出曹营，九死一生，冲锋陷阵，摧城拔寨，其功勋不在于将军之下。”&1t;/p>
“是啊，元俭，这你也知道。子龙与我，就如同兄弟一般，而今子龙的官爵却在他黄忠之下，子龙乃忠厚之人，不计较这些，然而我这个做哥哥的，怎可不替弟弟着想？子龙旷世之功，如果要让他做五虎大将之，我也让得。”关羽说得信誓旦旦。&1t;/p>
廖化立即对关羽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自上一次他假意与马一决雌雄，避免了刘备重蹈吕布反戈的隐患之后，这一次他又替追随刘备多年的赵云出头，廖化真切的感受到了关羽的胸襟。&1t;/p>
“不好了，南郡城失火了！”一名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关羽和廖化都顿时一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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