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廖淳坐在破败的茅舍前，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稻草，斜着眼睛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被一群瘦骨嶙峋的灾民围住的教徒。廖淳鼻子轻轻地哼了一下，觉得这个家伙着实可笑，因为任凭这个家伙说得多么天花乱坠，这些灾民的脸上始终都是麻木空洞的表情。&1t;/p>
转瞬间，这些灾民一一散去，只留得这个教徒茫然的呆在原地。廖淳听说过，这个教徒属于冀州的太平道，而他们的领是被称为‘活神仙’的张角，而这个不小的势力听说现在已经渗透到了荆扬之地。&1t;/p>
“活神仙？”廖淳轻蔑的笑了笑，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那连年的灾荒又作何解释。他微眯着眼，远处的田地杂草丛生，长江南岸，襄阳，廖淳的故乡，此时应该是播种时节，绿油油的禾苗应该在肥沃的水田中兹待生长，而此刻那荒芜的田地中只有连天的荒草，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几只乌鸦会随着那种腐臭的气息去吞噬那些渐渐变凉的尸体。森森白骨，无数荒冢，在这灾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1t;/p>
那些灾民渐渐散去，唯有那个教徒还在四处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而廖淳现这个家伙看见了坐在一旁的他，他眼睛里突然放光，连忙向廖淳这边走来，廖淳懒洋洋的站起身，依旧半眯着眼睛，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我听见了那个教徒惋惜的叹息声。&1t;/p>
城外荒郊一片哀鸿，然而襄阳城中则是一种另类的繁华，廖淳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喧嚣’依旧，赤日下的襄阳城依旧让人晃得睁不开眼，他趿着破损的草鞋从一个个商贩面前经过，显然这些商贩的吆喝声也显得有气无力。不远处一大队人马熙熙攘攘的向他这边走来，一个年轻的少年骑着大马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身后两顶轿子更显华丽奢靡之气，七八个轿夫还有二十几个家丁以及侍女模样的围在轿子两旁，显然是有权势的大族。廖淳感觉到前面的人纷纷避让，但是他依旧行在集市的中央，仿佛前面的事都与他无关。&1t;/p>
廖淳听见了呵斥的声音，前面的行人纷纷避行，身旁也有人提醒他快些避开，但是廖淳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如故。前面的人马越来越近，队伍里一个家丁模样的走出队伍，上前指着他呵斥道&1t;/p>
“你聋啦？没看见我们是谁吗？”&1t;/p>
廖淳抬了抬眼睑，看见家丁的胸前的衣服上绣着‘蔡’字，蔡氏，襄樊一代的大族，在襄阳城内蔡氏家族可谓一手遮天。&1t;/p>
廖淳没有避让只是呆在原地，看着这个狗仗人势的家丁。&1t;/p>
“臭小子，你看什么看？大爷让你赶紧滚开你没有听见吗？今天是我们大小姐省亲回府，你小子休在这里讨死！”这个家丁吐沫横飞。&1t;/p>
“前面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一个傲慢的声音从马队后面传来。这个家丁连忙跑回人群，“二公子啊，这不怨我啊，前面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挡在前面啊。”“谁这么大胆子，活腻歪了？我去教训教训他！”&1t;/p>
说罢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出人群来到廖淳的面前，廖淳缓缓的抬起头，一个十八九岁少年骑着枣红色骏马，一身紫色的锦袍，白皙的脸上却是一种傲慢之气。&1t;/p>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个少年冲着廖淳说。&1t;/p>
他没有回答，依旧杵在那里。把脸向一旁扭去。&1t;/p>
“嗖！”突然廖淳耳边划过一声犀利的声响，随即我的耳畔出现了“啪”的一声，我廖淳的眼睛突然一阵昏花，然后就是左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廖淳忍着痛把脸转向马上的少年，少年手里拿着马鞭指着他“还不快滚！”&1t;/p>
廖淳怒目直视那个少年，“你还敢瞪大爷？”少年大怒随即又是一鞭，廖淳抬起手臂，鞭子落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紫红色的伤痕。“给我打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少年冲着随行的人群喊道，顿时五六个家丁模样的人围在廖淳周围，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廖淳被打倒在地，地上被激起的尘土伴着我口中的血沫，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暗红色，那些家丁的叫骂声也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1t;/p>
“德珪，快住手！”恍惚间廖淳听见人群中有一个柔和的声音向这边传来。我艰难的睁开眼，马上的那个少年立刻下马向身后迎去，“大姐，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挡着路不走，我得教训教训他！”少年不依不饶的说着。&1t;/p>
而那个人没有答话，慢慢的向廖淳走来，廖淳看见一袭绣着精细图案的长裙在他的眼前，他缓缓的抬起头，一个二十三四左右的妇人站在他的眼前，乌黑的头挽在脑后，显然是已经出嫁的模样，与那位少年的粗俗之气不同，这个妇人俨然一副温婉之气，她俯下身，关切的看着廖淳“这位小兄弟，我二弟鲁莽，多有得罪。”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瓶，递到我的手中“这是我夫家自创的药。”廖淳缓缓的伸出手接过药瓶。&1t;/p>
“还有，这些钱小兄弟你先拿着，就当是我替二弟赔罪。”说罢她从身边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包袱，转身向廖淳递来。&1t;/p>
廖淳倔强的把头一扭，用手试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那妇人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旁边的一个老人微施一礼“有劳这位老丈扶这小兄弟到一旁休息。”老人连忙上前将我搀起，然后将廖淳拉到一旁。&1t;/p>
那位妇人缓缓地走回了人群中，锦衣少年心有不甘的冲着廖淳说道“今天要不是看在我大姐的面子上，我定要你好看！”说罢翻身上马。&1t;/p>
队伍浩浩汤汤的走了，只留下扬起的尘土。廖淳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这妇人是谁？”他问老人。&1t;/p>
“你连她也不知道？她可是蔡氏大族蔡讽的大小姐，几年前嫁与襄阳名士黄承彦，今日要不是她为你说情你这后生可要吃苦头啦。”老人连连摇头说。&1t;/p>
廖淳捂着受伤的胳膊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集市，而整条街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也许敢这么冲撞蔡家的廖淳是襄阳城第一个。“呸！什么东西！”他不忿的啐了一口吐沫，锦衣少年那傲慢的模样在心头挥之不去，“天杀的东西，早晚不得好死！”他心里说道。&1t;/p>
残阳如血，浸染了整个天际，老鸦出渗人惨叫，廖淳嘴里依旧叼着半截稻草，百无聊赖的的坐在乡间的榕树下，他把玩着那瓶刚才那个妇人给他的药瓶，平凡无奇的瓶身，没有任何雕琢，廖淳用两根手指抽出堵在瓶口的木塞，把瓶子拿到鼻子跟前，一种淡淡的草药的香气缓缓地从瓶子里飘散，他顿时感到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廖淳尝试着将药瓶倾斜在自己的患处上，然而瓶子竟然空空如也，但是全身的疼痛已经消去大半。&1t;/p>
廖淳靠在榕树上，远处，新的坟茔一个又一个象征着一个又一个生命的逝去。“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不知从哪里传来太平道教徒那个空怆的声音，“天下大吉？哼，我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他自嘲道，虽然廖淳只有十四岁，但是在这人命如蚁的世道，他也祈求自己能像蝼蚁一样偷生。&1t;/p>
“哈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廖淳身边传来，他慢慢的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廖淳的身边站着一个鹤童颜的老者，他不经皱了皱眉，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着实其貌不扬，一只眼睛上的皮肉堆在一起，胡子拉茬，咧嘴笑的时候一口残缺不齐的牙，一只脚还跛着，一只手拄着一根拐杖，上面挂着一个斗大的葫芦。&1t;/p>
他来到廖淳对面，竟然盘腿而坐，脸上露出不解的笑意自顾自地说“汉之国祚将倾难保，天下分崩百年必合。”&1t;/p>
“哼，我恐怕是等不到那天咯。”廖淳晃着脑袋说着。&1t;/p>
“那可未必。”老者说着解下拐杖上的葫芦，打开塞子饮了一口。然后把葫芦丢给我，我接过葫芦，一股刺鼻的酒味让他好生厌恶，但是碍于情面廖淳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顿时他感觉如烈焰一样的感觉从喉管流遍全身，廖淳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老人再次爽朗的笑了起来，然后起身离去，那笑声越来越远。他想起身追上老者，但是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仿佛堕入云端，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迷离，朦胧中廖淳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是那么悠远。&1t;/p>
“吾赐汝不老的容颜，望汝感受天下分合…”&1t;/p>
廖淳感到整个人都像一根羽毛一样，轻盈的随风而飞，他听见长江水的翻滚之声，就像万马奔腾的感觉，又像是巨兽的咆哮，就像这个乱世一样，深藏的躁动迟早有一天会爆…（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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