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鬼婴
朱家村背枕祖山来龙，门开案山葱郁，溪水绕村，是难得的风水上佳三阳之地，溪上青石小桥，龙须张扬。&1t;/p>
按理说这样的风水宝地，朱家村应该兴旺绵延才是，可如今的朱家村怎么看都有一股死寂陈暮之气萦绕不去。事实上朱家祖上蒙高人指点，与几位友人选了此处作为安身之所，此后两百多年村子愈兴旺，至今已有一百多户人家，是一个不小的村子。&1t;/p>
民间有三出之说，是为出马、出道、出黑。出马即指马仙，许多地方也称巫师。出道多指得道高僧或道士，若是出家人则更是了得。而出黑则指堪舆风水的阴阳先生。朱家那位祖上得高人指点，学了些皮毛，这些手艺代代相传，这一代的朱家族长继承家学，成为十里八乡的阴阳先生。&1t;/p>
三年前朱家族长因为家里小孙子出世，特地去镇上清水观烧香祈福，多年做阴阳先生的习惯，回来前他又去了城隍庙上香。可就在他出了城隍庙后突然倒地不起，一命呜呼了。家人将他尸身接回家中后不久，家里刚出世的小孙子也死了。此后三年，朱家村新出生的婴儿，没有能活过一岁的，更有甚至直接胎死腹中。请了多少阴阳先生也看不出什么问题。&1t;/p>
原本山水相宜如世外桃源的村子虽说谈不上夜不闭户，但到了夜间也是户户皆灯，可如今一到太阳落山便家家闭门，大被蒙头。&1t;/p>
今天是朱重八娶亲的日子，娶的是同村的王家姑娘，朱家村一百多户中有近七十户姓朱，其余王李刘陈皆有。自从出了这桩怪事后，已经没有其他村子的姑娘愿意嫁过来了。村里的老人觉得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一致决定风风光光的办门亲事冲冲喜或许就好了。&1t;/p>
朱重八父母早亡，不过山野小村乡里都是亲戚，亲事由朱重八大哥和他二爷操办。&1t;/p>
可即便红衣嫁娶也冲不走村民脸上的愁容。&1t;/p>
时间匆匆而过，半年后，大夫把脉朱重八的媳妇怀上了。这下大家就更加紧张不安了，都盼着这孩子能顺利出生，健健康康长大，打破那个可怕的魔咒。&1t;/p>
更深露重，石板间探出的杂草恣意吞吐，一个年轻和尚牵着白马缓缓而来，哒哒的马蹄声踩踏在青绿石板上提醒着此时的过分安静。年轻和尚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身材奇高，蓄着大半头蓬乱的黑，看样子倒是个苦行的僧人，另一人也是个和尚，不过看着要富态太多，油光满面，身形滚圆。两人落在后面，互相数落，大眼瞪小眼，两脸鄙夷。&1t;/p>
深夜造访朱家村的自然是玄奘和两个徒弟。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玄奘一眼就看出来，说正是他大展身手，赚两顿斋饭的时候。因此特地让猪八戒和沙悟净尽量变得人模狗样一点，一身法力也彻底收起来，不要打草惊蛇。听说可以骗吃骗喝，两人也就勉强答应了。&1t;/p>
村子里几乎不见灯火，好在月圆之夜，月色喜人，玄奘从村口挨家挨户敲门，没得到任何回应，愈显得阴森古怪，不过玄奘倒也不怕，其实他更担心的是两个徒弟即便自封了一身法力也会在月圆之夜犯老毛病。&1t;/p>
玄奘站在路边观察，现还有一户人家有微弱的光亮，决定过去一试。&1t;/p>
那是朱重八的家，自从他媳妇怀上以后，家里八个兄弟商量，觉得家里有婴儿晚上关门关窗躲起来也不管用，还是留个人守夜比较稳妥。&1t;/p>
门外响起敲门声，歪着头快要睡着的朱二哥立时被惊醒，赶紧进屋把几个兄弟都叫醒。兄弟八人来到院子里，门外是一个年轻温醇的嗓音。&1t;/p>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路过宝地，借宿一宿，明早便行。”&1t;/p>
兄弟八人犹豫再三，在许多平民百姓的眼里，出黑可通鬼神，而出道近乎仙人，远比出黑厉害，来人自从和尚，若真是如此，或许可解他们的问题，但又担心是半夜鬼敲门，一时拿不定主意。&1t;/p>
忽然朱重八指着门缝惊喜道：“快看，有反光，好像真是个光头。”&1t;/p>
朱家老大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玩意，对大师说话客气点。”&1t;/p>
出黑搞不定的诡事兴许法力更高强的出道就马到功成了。&1t;/p>
玄奘进门后对拿着锄头镰刀神色紧张的八人认真的合十行礼，自有一股难言的风采，让几人都暗暗觉得果然是得道高僧，不过他身后那两位就不怎么样了。&1t;/p>
夜已深，虽是出家人，但家里女眷也不方便露面，便由朱家老六老七去腾出一间房给玄奘几人住。&1t;/p>
两位哥哥去收拾房间，排行老幺的朱重八却始终站在玄奘身边惴惴不安，玄奘微微一笑，心中已了然。&1t;/p>
院子东面是一座低矮斑驳的土墙，半人多高，由于年久失修显得坑坑洼洼，玄奘看着东墙没缘由地问道：“敢问家里可是有怀喜之人？”&1t;/p>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朱家老大最先反应过来，一脸遮掩不住的欣喜道：“大师果然是高人，咱家有救了，咱们朱家村有救了。”&1t;/p>
朱重八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前因后果跟玄奘说了一遍，“村里已经有一年多没添丁了，大家说我家有兄弟八人，阳气重，所以让我试一试，我也想有个娃，所以就答应了，可自打我媳妇怀上后我就天天担心，特别是最近几天。”&1t;/p>
玄奘诧异地看了几眼朱重八，点头道：“难怪，今晚是十五夜，阴气最重，若是贫僧未到，不出意外今晚就有意外生。”&1t;/p>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出一声尖叫，几兄弟跑进屋内，朱重八的媳妇在床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已经不出声音了，只是不停地冒冷汗。朱家老大拉起朱重八一起来院子找玄奘，“大师，这该怎么办，之前村子里其他人出事有的就是这样子。”&1t;/p>
玄奘朝正在闲聊的猪八戒和沙悟净打了个响指，道：“你们两个，谁去把我的锦斓袈裟拿来。”&1t;/p>
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假装没听到。玄奘正要骂人白龙马嘴里叼着那件袈裟自己顶开院门进来了，玄奘将袈裟交给朱重八吩咐他将袈裟盖在他媳妇身上。朱家兄弟顾不得惊讶白马的神奇，立即进屋照办。&1t;/p>
袈裟盖上，朱重八媳妇立刻不再痛苦蜷缩，脸色也慢慢好转。&1t;/p>
玄奘在依旧站在院子中，笑意盈盈地看着东墙，在那里坐着一排鬼气森森的孩童，此刻看向玄奘的眼神十分古怪，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1t;/p>
朱家兄弟出来就要对玄奘下跪，玄奘拉住朱重八道：“不必跪我，要跪就跪东墙吧。”&1t;/p>
朱重八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玄奘在朱重八磕头的时候始终在关注那些鬼婴的神情，却始终不解那是什么意思。&1t;/p>
这个时候猪八戒和沙悟净竟然坐在地上你拍一，我拍一。&1t;/p>
玄奘让朱重八去将媳妇扶到院子里，东墙上的鬼婴眼神立即变得火热，玄奘扯下锦斓袈裟，鬼婴们立刻跃跃欲试，不过他们显然很忌惮那件袈裟以及那个和尚，没有人敢上前。&1t;/p>
玄奘抖搂袈裟，点指东墙，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你们两个过来。”&1t;/p>
被选中的鬼婴立即被一道光芒卷入锦斓袈裟中，剩余的鬼婴这才一哄而散。朱家人只是见到那件袈裟闪过一道紫金光芒，接着袈裟就像是裹住了什么活物，左冲右突，想要跑出来。吓得众人连忙后退。&1t;/p>
玄奘将袈裟铺在地上，两个鬼婴跪在地上，一会不停地向玄奘磕头求饶，可怜兮兮，即便是面目可怕的鬼婴也让人心生怜悯，一会又露出鬼婴与生俱来的怨毒眼神，恶毒道：“光头，你死定了，鬼大人会把你的魂勾走的。”&1t;/p>
本来还打算好好说教的玄奘顿时撸起袖子骂道：“两个都还没开智的小鬼，就学会骂人了。信不信我吃了你们。”&1t;/p>
两个鬼婴竟然嘤嘤哭泣起来，哭了一会又开始诅咒玄奘。&1t;/p>
玄奘气得朝两人屁股各踢了一脚，“滚吧。”&1t;/p>
惊魂未定的朱家人颤颤巍巍地问玄奘怎么回事，玄奘又恢复了得道高僧的模样，“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担心，今晚有贫僧在，定保你们平安，你们立刻各自回屋，一会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明天一早召集村民，准备一桌丰盛些的饭食，我要在你们祠堂祭孤魂野鬼。”&1t;/p>
待到众人都走了，玄奘拉起还在玩拍手游戏的猪八戒和沙悟净回到朱家为他们准备的屋子。&1t;/p>
门刚关上，就传来“嘭”的一声巨响。&1t;/p>
“死光头，趁着我们封印法力，竟然给我们施法，让我们当众出丑。”&1t;/p>
“哎呦，别打，演戏演全套，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 &1t;/p>
“嘭”又是一声。&1t;/p>
“死光头，我看你是寿星老嫌命长。”&1t;/p>
“那说好了，不许打脸！”&1t;/p>
“哎呦，也不许踢鸟！你们一定是嫉妒我。”&1t;/p>
“去你妈~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鸟。”&1t;/p>
听着大师屋里乒乒乓乓的声响，误以为恶鬼上门的朱家人只能在被窝里默默祈祷大师法力足够高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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