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玉碎难全（四十七）
“为什么不去找他？你还真的只是看着呀！”
猫妖声嘶力竭，字字句句都在埋怨我。
她非常激动，那变成红色的眼瞳已经竖起。她不知道哪冒出的力气把我拽过去，她的指甲像是也变长了，尖锐的薄片恨不能刺破我的喉咙。
窒息的感觉让我说话变得艰难：“我早就说过……我只会看着，什么都不会做。”
猫妖瞪了我一眼，随后一把甩开了我，拉开被子就想下床：“我要去找他！”
听到猫妖说这句话的时候，被挥开的我狼狈地匍在地上，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拦住她、不知道怎样才算没有去干扰这个故事原本的走向。
好在霍小玉的身体现在虚得很，所以猫妖没走两步也瘫软坐在了地上，她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撑地的双手却在颤抖着，使不上一点力气。
“该死！该死！给我动起来，给我站起来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刺耳，却不再向先前那般声嘶力竭，在她喊了几声之后喘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愈来愈幽怨。
“你还是回到床上去休息吧。”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把她扶起来，猫妖却完全不理会我伸出的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门的方向。
“你和霍小玉的命是拴在一起的，现在逞强对她、对你都没有好处。”沉默了一阵，我说道：“更何况变成这样，你连屋门都出不了。”
猫妖回头瞪了我一眼。
虽然她是万分不愿，可在我这番话后，猫妖还是让我扶着她躺回到了床上。
她的身上很烫，为了防止霍小玉病上加病，我用棉被把她给捂严实了，期间猫妖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只是睁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上方。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此刻并不算是个好时机。
猫妖躺下没一会院子里传来的声响，应该是郑净持带着大夫回来了。
我急忙转向了猫妖，她却依旧睁着眼睛，没有任何要把身体还给霍小玉或者闭上眼睛睡觉的意思。
“你看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走的。”
我刚想出声提醒猫妖，她已经先一步出了声。
“你……”
我一句“你打算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屋门就被打了开，之后便看见郑净持一脸焦急拉着大夫往屋里跑。
猫妖见状收起了脸上那些不满的情绪，她闭上了眼睛，装作很疲惫的模样，难受得轻哼着。
看到如此场景我也只能退到了一边，闭上嘴巴什么话也不多说。
大夫并没有诊出确切的病因，只说霍小玉是忧思成疾，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让霍小玉不要总是待在屋子里，多走动走动。
猫妖听着，装作霍小玉说话的方式答应着，在大夫走后甚至还十分自然地和郑净持说话。
“……我已经不碍事了，忆儿早点回去休息吧。”
猫妖突然扭头看着我，像是强打起了精神，抬起嘴角浅浅的笑着。
要不是经历了刚才那些，我此时绝对猜不出现在和我说话的是猫妖。
“我……我留在这里照顾你。”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愿她在这个时候离开的我的视线。
“我真的没事了，我娘也在这里。”
猫妖是铁了心一定要我离开，甚至拉着郑净持跟着说了几句。
郑净持说她一人便能把霍小玉照顾好了，让我不用太费心，等有需要了再去叫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我还不起身离开，看起来不大正常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我只能嘴上说着离开，之后半路再折回来了。
可惜我还没走出门口，猫妖又让郑净持出门送我，推脱不掉只能让郑净持跟着我回到了家门口。
我回了院子关上了大门并没有立马行动，而是侧着身把耳朵伏在门缝上听着，准备等郑净持走远了之后在跟上去。
就在这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往后拽，还没等我睁大眼睛叫出来，它主人的一只手环过我的肩膀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揽到怀中，另外一只手竖在了自己的唇前。
“钟离溪你知道吗？猫妖回来了，现在霸占了霍小玉的身子不愿还，”认清了环住我的人，我伸手扒开了那捂住我嘴巴的手，看着他急声说道，“猫妖她……”
“嘘——”
钟离溪没有松开我，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小声地提醒我不要说话。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伸手张开了半透明的结界把我们都包在了里面，与此同时传入耳内的是什么碎裂了的声音。
钟离溪伸手点了点，用法术熄了门前照明用的灯笼，我的眼前瞬间黑成一片。
“嘎吱——”
听着突然诡异的声响，我下意识地拉住了钟离溪的袖子，拼命地睁大眼睛，只能极其模糊的看见原本紧闭着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了半扇。
“咚——”
紧接着另外半扇被人用身体撞了开，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勉强能看清对方是个女子。
她整个人靠在门上，一手捂住胸口，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缓缓地往里走了一步。
是霍小玉！
不！应该说是霸占着霍小玉身子的猫妖！
认清了轮廓的我被钟离溪捂住没能叫出来，却还是发出了一点声响。
猫妖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侧头往我们所在的方向迈了一步，眼睛在这夜里发着极其微弱的光。
“屏气。”
钟离溪的声音从脑中传了过来，我立马照做。
猫妖已经走到了我的眼前，虽然步伐比较小，却还是打算往前迈，我的眼睛几乎是在和她对视，紧张地想咽口水都不行。
“咳咳——”
好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
摊开手，手心是一片猩红，猫妖只是皱了皱眉，又环顾了一圈钟离溪的屋子，缓缓地往外走，直到完全听不见脚步声，钟离溪才松开了我。
“她一直对这栋宅子起疑，所以我就撤掉了屋子的所有结界让她自己来看。”
照着钟离溪的解释，我刚刚听到的碎裂声就是结界碎掉的声音了，不过重点并不在这里，只是我刚要张开询问，就被钟离溪打断了：“有什么话等等再说。”
钟离溪打了个响指，庭院的蜡烛再度被点燃，再接着便传来了郑净持焦急地呼喊。
“小忆！不好了小忆！”郑净持人还没跑到门口，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她顾不及敲门，瞧着院门开着就冲了进来，目光在扫到钟离溪的时候微愣了一下，连寒暄都来不及打，便拉着我的手嚷道，“那个……小玉她！小玉她！”
“郑伯母你别急，慢慢说！”
“小玉她！她……她现在，现在不在屋里！”
“霍小玉”当然不可能在屋子里，她前不久才从这里走出去。
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在脑子糊成了一团，我根本不清楚猫妖准备做什么，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怎么回答郑净持了。
“郑伯母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站在我身后的钟离溪显得很淡定，“霍姑娘不在屋子会不会去哪散步了？”
“不是，不是……”郑净持慌张解释，“她现在根本不可能下床，我就送小忆姑娘回来的这段时间，床榻就空了，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被什么坏人掳走了？”
“郑伯母你先别着急，我们刚刚才都见过她，不过这一会的工夫，小玉不会跑太远的。”我看此时的郑净持没有任何的主意，想了一下说道：“我看就我和我家公子去找吧，伯母再在家里找找看，没有就在家等着，说不准等等小玉就回来了。”
“丫头说得有理。郑伯母还是回去得好，要是等等霍姑娘回去没看到你，再出来寻你就不好了。”
郑净持原本显得有些犹豫，在听过钟离溪这番话后连忙点了点头，说了些拜托我们的话语又往回跑了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弯月被云给遮了起来，只有稀松的几点星光，晚风阵阵吹得人怪不舒服。
我抱住了肩膀，看着钟离溪，“你知道猫妖去哪里了吗？”
钟离溪点了点头，没说话。
看来我猜得不错，刚刚看钟离溪那样从容应对，甚至在猫妖要进屋不慌不忙地撤掉了结界，就像是他知道了一切一样。
我突然想起在我先前为猫妖感伤的时间，钟离溪并没有安慰我，是不是……
“你……之前就知道了猫妖会破了封印出来？”
“不止我，苏漠大概也知道。”钟离溪笑了笑，对上我不解的眸眼补了一句，“毕竟他看过原本的记录。”
“可原本故事里……没有猫妖啊？！”
“只要知道李益和旁人有婚约会让霍小玉崩溃就足够了。”钟离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钟离溪说猫妖是把自己封印在别人的体内，而这个人还是她寄宿的□□。
在那个无主世界徘徊的时候，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霍小玉内心的波动，那是她了解外界世界的唯一途径。
所以大概在两年前得知李益不告而别的时候，猫妖便知道在现世发生什么，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寻找逃离的方法了。
不过那个时候霍小玉的内心很坚强，猫妖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口，只能一直等。
而今天的消息终于让霍小玉感到不安了，这样的不安也足够让猫妖把自己解救了出来，还强行霸占了霍小玉的身子，借用她的身体行动了。
“可是……猫妖原本把自己封印起来，不就是因为霍小玉的身体太弱，可能会活不下去吗？”
猫妖当年救霍小玉牺牲掉了所有，现在却又硬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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