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工

除了教师的身份，许糯还有教研的全职工作。她所在的教育机构有专职教师和全职教师两种，全职就是在上课工作之外周二至周五在公司做教学、教研和学科等相关工作。正常情况下，周一是许糯唯一的休息日。但今年开学时间紧，春季课和寒假之间衔接得也紧，作为编写教学资料的教研自然也要跟上课程安排。于是新的一周从加班开始。新家的地理位置还不错，到公司通勤时间并不长。许糯把自己收拾好，裹紧厚实的外套，迎着早春仍然冷冽的寒风向地铁站走过去，迎着西北风骑自行车上班这种事儿还是先放自己一马吧。

        英语学科是在许糯毕业那年刚落地这里，作为初创团队的一员，许糯并不需要竞争上岗，成为全职教师，而是必须选择。出于对自己深厚理论基础的自信，比起和培训打交道的教学、招生好比销售的学科，默默在背后编写教材出卷的教研更受许糯的青睐。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教育行业的离职率有多高，不过入职第二年，当初一起熬夜的小伙伴就陆陆续续出走了一半。工作内容也就一变再变，初中一共不过四个产品线，许糯做过其中的四分之三，剩下那四分之一大概率也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接触到。同事虽都是同龄人，但职场终归是职场，年轻人也有自己的勾心斗角。英语部门的女孩子扎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许糯疲于应付，但也不得不做。所以每到寒假暑假大家都在忙于上课时，这是许糯最开心的上班时刻，远离纷争，全凭自己的实力说话。而且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心态也不一样了，更何况许糯好运气，班上的小朋友都乖得不得了，混世大魔王不存在的。

        有段日子没来了，工位上也落了层灰。时间尚早，许糯将工位附近都打扫了一遍，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昨天受伤的大拇指今天表现很坚强，工作可不会心疼员工的身体。刚整理好春季产品的材料，一起加班的“小领导”江绮抓着地铁口的杂粮煎饼来了。江绮是许糯的直系学姐，不过校友情在她们之间并不明显，甚至聊胜于无。作为初中年级的教研主管，江绮对许糯实在说不上有多亲近，具体原因也无非就是一次“出卷”事故江绮想推许糯背锅却失败而已。但抬头不见低头见，许糯是个和平主义者，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看江绮穿着新买的大衣，许糯主动先打招呼：“你来啦，新年好！新买的大衣吧？特别衬你的肤色哎，好看。”江绮格外爱听甜言蜜语，许糯的话显然取悦到了她，今天难得给了个不痛不痒的笑脸。接下来自然是大段的沉默，毕竟也只是面子情。投入到工作的许糯也无心关注江绮情绪如何，我管你开不开心呢。

        一上午过去得很快，寒假期间也多多少少抽空做了一点，许糯预计下午再来两个小时就能回家了。加班又没加班费，只有鸡肋般的调休申请权，谁乐意在公司多待，无偿奉献自己的青春呢？吃完外卖许糯立马复工，马不停蹄校对提交，完工回家！不管旁边江绮的脸色，不过自愿加班而已，不到时间还不能走了？许糯迫不及待冲出公司，赶上恰好到站的地铁。

        和忙碌了大半天的许糯不同，岑津今天依然没有上班。研二的他因为导师的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实习岗位也多多少少沾了点边。大厂实习工资不少，但加班也是家常便饭。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又持续反复，大概也和身体因为加班有关。昨夜一番交流，现在回想起来，岑津依然心潮起伏。今天周一了，也不知道她上班了没？一般公司下班的点是几点来着？到时间发一条看看呢？岑津心里无论如何不想错过的想法越来越坚定。人这一生中会有多大的概率遇见这样的巧合呢？不过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岑津并没能如愿。代码是自己写的，bug自然也要自己补，哪怕身体抱恙。

        不同城市的两个年轻人都在半自愿半“逼迫”下开工了，这就是当代打工人。工作后，许糯是越发理解熬夜群体了。作为从小到大都早睡早起的乖宝宝，许糯先前是不能明白熬夜的快乐的。但是现在她明白，大家不是熬夜，而是享受一天中为数不多只属于自己的时间，不舍得放过难得的珍贵的快乐和悠闲。不过，今天是不敢放肆了，明天就是正式开工的第一天，新年后的第一次上班，哪怕是为了好彩头，许糯也是要早睡早起，争取明天早点到公司。

        鉴于昨天是自己主动的，哪怕还没收到岑津的消息，许糯也不打算“先发制人”。之前的一号选手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许糯同样不打算有动作。坦白说，不温不火很难有心动的感觉，既然不喜欢又何必费这功夫呢？想比对方也是如此，没有能藏得住的喜欢，喜欢就会有行动，许糯深信这一点。二号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黏人，许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慢热的她来说，这么猛烈的攻势让她心中的安全距离警戒灯亮起，她决定冷处理。至于三号弟弟，许是发现许糯并不好撩，也没有了下文。对于这样的结果，许糯也早有预判。这几天软件上也仍然有新人来报道，不知道是不是岑津带来的震撼太大，许糯看着这些条件并不差的种子选手，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总感觉哪里差了点什么似的。好不容易补完漏洞，趁着试运行代码的功夫，岑津赶紧拿起手机，此时已逼近十点，不敢耽误赶紧给许糯发消息。经过几天的相处，岑津也大致掌握了许糯这个乖宝宝的作息时间。和许糯不同，岑津是个实打实的夜猫子，晚上的键盘那是敲起来更带劲儿，程序员（岑津）都这么觉得。

        水瓶不是水壶：哈喽，睡了吗？

        贝壳吃烧烤：还没，不过快了~

        水瓶不是水壶：今天上班了吗？你们工作时间是怎么样的呀？

        贝壳吃烧烤：今天加班，按理周一是休息日。周四备课，其他时间公司上班，周末上课~你呢？

        水瓶不是水壶：我也加班了，我们就是996啊。

        贝壳吃烧烤：996？我不太关注互联网行业，什么意思呀？

        水瓶不是水壶：就是早九晚九，一周六天。

        贝壳吃烧烤：这样啊，怪辛苦的哎~咦？你病好啦？

        水瓶不是水壶：那倒没有，debug这事儿还是自己来比较顺手。这份代码公司要得急。

        贝壳吃烧烤：嗯嗯，你还是要多休息的~做完就早点休息吧~

        岑津看着回复，一时拿不定对面是关心，还是变相说再见。是关心还是委婉拒绝聊天呢？而许糯看着对面不再有消息传来，也有点困惑，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热情，太冷淡了？还是不知道要聊什么，冷场了？两人同时陷入了纠结中，而几分钟的空白后，几乎同一时间，许糯收到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岑津则看到“你今天还好么？”屏幕前的两个人虽然都觉得有那么一点尴尬，但内心涌上来的更多是对这份默契的感慨。这都能尴尬到一起，那怎么也是种缘分吧？不过既然尴尬，那还是早点睡吧。

        水瓶不是水壶：我还好啦。

        贝壳吃烧烤：嗯，我也是，不早啦，明天正式上班，我先睡啦，拜拜~

        水瓶不是水壶：嗯，拜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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