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酸甜
岑津出国的那天，许糯像往常一样，和孩子们说说笑笑，迎来送往，兢兢业业上好每一节课。生活看似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变化，也许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心好像缺失了一角。那一角跟着岑津，先是直飞到南韩，在南韩机场滞留一夜后，坐上了飞往米国的航班。在长达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后，随着岑津一起落地，跟着上了学长接他们的小车，一路到了在那里的住处。这是自相识以来，他们聊天中断间隔最久的一次。许糯耐心地等待着，等岑津收拾好来找自己。她知道初来乍到，有太多的琐事要处理。起初还在倒时差的时候，两个人还和在国内一样的时间聊上几句。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慢慢减少了。许糯的白天要工作，岑津那里却是好眠时刻。许糯的夜晚倒是清闲，但岑津却没有那么早起床，许糯又不能熬夜，完美错开。时差还可以磨合，但距离带来的陌生与疏离才是最煎熬的。
早期的岑津对许糯充满了依赖，那些在异乡的孤独不安，他不想与家里老人多说，但他希望许糯可以帮自己分担一二。许糯对此当然是乐在其中，愿意效劳。她开始下意识在互联网上随手收藏看到的趣事，只为在聊天时发给岑津，希望能让他开怀一笑。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大的，很快开学以后，岑津逐渐进入了那里生活的节奏。需要许糯分担的时间越来越少，许糯尽管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多少有点突然的失落，但也为他高兴。至少，岑津能够在那里融入进去，毕竟要在当地一年，习惯总比不习惯的好。
如果说岑津的生活是渐入佳境，那许糯就是每况愈下了。因为是最后一批开班授课的老师，许糯从一开始就在被动接手其他老师的班，排班每年都要大动一次。这样频繁的调动转换，带来的是固定学员的流失。这样的安排，老师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任其摆布。暑假过后，学员流失意味着续报数据非常难看，公司通知许糯要从暑假的七个班减到四个。周末无论几个排班，总归是不可能挤出多少时间来复习看书的。但一下子少了三个班，对于许糯整个家庭的收入有很大的影响。毕业没多久就购入的这套房产，首付是父母以老家的房子换购，每月高达五千的房贷一直是由许糯来还。每月还完贷款，许糯的工资卡上也没多少余粮。这里，许母长期和许糯住，许父独自一人在老家租房上班。家里的大大小小开支也基本由许糯负担，之前犹豫到底要不要考研，许糯也是担心家里的经济状况。少了自己这个主要劳动力，家里的收入支出是否还能周转的开。公司是不会有人情味的，除了砍班之外，还对许糯设定考核，不达标就直接走人。这样的规定也无可厚非，只是在续报这件事上，真的只是许糯的问题吗？
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许糯也心灰意冷，曾经因为热爱教育而来培训行业的心早就在各种磨砺中消失了。想要尽力当好引路人的初心没有变，变的是不再相信这个行业。和公司一番谈判后，许糯保证了自己原本的五个班，并且告知公司自己会在秋季课程结束后离职，哪怕自己达标。这么不开心的工作，谁愿意干谁就来吧，许糯是真心不想做了。说她任性她也不管了，她也想放纵一回。忘记工作的烦恼插曲，备考的主旋律也没少焦虑。整个暑假，许糯没看一页书，是自己低估了在职备考的难度。她隐隐约约感应到这次考研的结果大概率可能不尽如人意了。这种丧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她越是焦虑越是看不进去，她每天忙忙碌碌，其实一无所获。满腹心事无人可说，是要告诉父母这套房自己当初就不想要，还是给自己一堆糟心事儿的岑津增添压力，亦或是和好友怀玉说说自己这不争气的模样？
时间一晃就是十月，终于许糯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学习逐步进入轨道。岑津一边上课，一边加入实验室打工写代码。两人的交流时间也逐渐固定下来，按照种花家的时刻，周二周三为了能让岑津专心敲代码，两人约定不再聊天。许糯上课的周六周日以及备课的周四也没办法抽出时间，这样一来，只有周一周五成为两人唯二的交流日。说是交流日，不如说是交流时。时差的原因加上岑津早起无望，只能在许糯的白天说上几句，许糯还在备考，一刻也不敢放松，每天和岑津聊上一刻钟就会结束。考研关乎的是自己的未来，许糯想要努力去争取更好的未来。去到同一座城市，她和岑津也才能有更好的明天。即便思念成疾，许糯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没有理由不去奋斗，也没有后路让她躺平。她不过是大千世界里无数个普通家庭里的平凡女孩儿，是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里一颗微小的沙砾。
人不是机器，没办法一直绷着弦，上紧了发条。十一月底的某个周六，许糯下课后没有回家，在母校的车站提前出了地铁。秋天正是母校最美丽的时候，满地都是飘落的金黄银杏，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闪着碎碎的金光。这里的水土和老家不同，银杏叶格外金黄，不像老家的土黄，没有光泽。校园里也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校园里不光有金色，还要枫叶的红，香樟的绿，天空的蓝，云朵的白，许糯独自走在校园里，感觉自己误入了画卷。身旁偶然有情侣经过，想起春天带着岑津在这里闲逛，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惜了，这么美的景色，身旁却没人可以分享。把所见的风景都拍下来，等他回来再一起度过一个秋天。他们在冬天相遇，春天相知，夏天相别，还没有一起迎接秋天呢。
看着层层叠叠的落叶，许糯不禁想起那句歌词：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种种限制，她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将这些倾诉给岑津听。临近十二月，岑津陆陆续续开始有期末考试，没记错的话，因为备考他们已经快一周没联系了吧。有时候许糯也会想，岑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如此思念。在没有联络的这些日子里，他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刻想起自己。如果想，那为什么岑津从没有在约定以外的时间找过自己，告诉自己他的想念。有时候许糯忍不住问出来，岑津也会笑说许糯傻，怎么会不想。她不知道要相信自己的感觉，还是要相信岑津的话。最后，她选了相信岑津，因为她知道自己容易动摇，也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呢。
看完秋景的心久久没能平静，周一尽管岑津要备考，许糯还是第一次冲动，没为岑津考虑，打了个电话。听到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许糯的心海一下子风平浪静。说上几句就足够了，岑津还要复习，许糯临了撒起娇来：“人家也想要甜甜的恋爱。”岑津立刻回道：“我们的恋爱不甜吗？”许糯没回答，只说考试加油就挂断了电话。岑津在努力，许糯也要努力才行。书还没看多少，许糯却听见有人在敲门。透过猫眼，似乎是个外卖小哥？还没到饭点，自己也没有下单啊？出于安全的考虑，许糯隔着门和小哥对起话来。小哥手里捧着一捧不明物体，真不怪许糯。这一捧不明物体是黑色的包装纸，上面还覆盖着黑纱，许糯是没办法一眼识破它的真身。和小哥再三确认信息，确定没有送错地址后，许糯才打开了门，接过来一看，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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