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轮转
这次的谈话，许糯深切感到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岑津，她以为的事实可能只是她自己的认知罢了。其实，相处以来困扰许糯最久最深的就是岑津在感情中越发被动，和初相识时的他有很大反差。对此，在许糯的感情认知里，主动也不许不是喜欢，不主动也不一定就是不喜欢，但前后反差太大是否意味感情的减退呢？她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人生阅历还太少的她，感情经历几近于零的她，要不要相信自己不知是否靠谱的直觉？她选择了坦诚，坦诚自己的困惑和推测；她也选择了坦然，坦然去接受对方告知感情淡去的可能。许糯尽可能平稳客观去陈述，有时候，眼泪的价值标尺在于对方是否在意。
岑津对这一切是有所预见的，许糯这段时间来格外沉默，不复从前的碎碎念式聊天模式。尽管有所预见，他没想过对方会把这些放在明面上来说。在他的想法中，这些情绪应该是要自己独自去消化，默默忍受，静待时间去解决一切。把这些情绪宣泄而出，把压力给到对方，这不太合适吧？感情的事在于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时间会带走一切。他不明白许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主动和被动，他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有什么问题。比起刚认识的热情阳光，现在这样寡言喜欢独处的他才更接近真实的自我。这段感情里他想要做回自己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许糯不肯接受更真实的自己？爱不是要包容一切吗？她为什么不能包容我呢？
现在的他们在感情中的角色发生了轮转。如果一开始主动接近的人是岑津，许糯在考虑后表示回应，他们才有机会走到一起。那么现在，许糯是在努力推进磨合期的那个，而岑津则是拒绝改变的那一方。在他看来，所谓的磨合不过是要他改变自己，哪怕他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够好，但要改变自己他不愿意。不仅如此，他还想问一问，凭什么他就要改变？对于这个问题，许糯很无力。为什么相互包容妥协的重点不在相互二字，而变成了单方面的改变？她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表述有差错，才传达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谈话陷入了僵局，大片大片的沉默头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对话中。谁也没有去挂断电话，不管氛围有多窒息压抑，至少他们此刻还是喜欢对方的。虽然彼此观念不合，但并不想放手离开。也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聊起最近发生的趣事，气氛慢慢缓和下来，两个人都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岑津是意识到如果继续谈论，自己面对的结局最大可能就是分手，而他不想分手，那就尽可能回避。许糯则是舍不得这段感情，抛却这次谈话了解到的观念不合，她和岑津之间的契合堪称完美。怎么聊都不会无聊，怎么做都可以打配合，这是她理想中伴侣模样。继续往下讨论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在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她还不想放弃。许糯觉得这段感情还没有到穷途末路，还有可以努力的余地。
这次谈话在愉快轻松的晚安道别中结束。在这之后，两个人都有在为恢复从前的状态努力，效果也很明显。不同空间的他们在不同时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在新年之前，许糯收到了岑津托回国的室友寄来的礼物。国内双十一过后，米国也迎来疯狂的黑五。岑津的不少亲朋好友都托他代购，唯独自家女友没有一点动静。就算是忙于备考，也可以适当放松，购物一下嘛。许糯是知道的，但她在购物方面一向有需要才会添置，不到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在岑津的再三“蛊惑”下，她选购了一些可能会用上的化妆品。这次收到的快递就是黑五的战果。不想让岑津帮忙购买的原因之一就是担心他会买错色号，最后担心也确实变成了现实。但岑津的一片心意，许糯无论怎么样都会接受，并且积极回应。新年过后，岑津要参加的一项重要学术活动，国内实习的公司也会有负责人过去。许糯早早准备好了这一年欠着岑津的礼物，等着到时候拜托同事带去。原本也考虑过海外直邮，但许糯准备的礼物很有可能是海关的“危险分子”，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又是一年新春，许糯和岑津一起告别了自己的本命年，这是他们共度的第一个春节。所有的事情带上限定词“第一个”都会变得不一样，新春愿景里从此多了一个可期待的人，多了许多件期待和她/他一起做的事。只是这个新年伊始就不同寻常。2020年1月，种花家的江城出现新型冠状病毒。春晚更是紧急排练新节目，对广大老百姓进行医学科普，安全教育。也许大家已经感知到这场疫情有多迅猛，但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这还只是开始。正月初一一早，许家三口从e市回了老家m市。疫情开始全面爆发，各地实施最严格的封控管制，许糯在老家一待就是一个月。一开始面对未知病毒的恐惧，一家人每天守着最新的数据，等待官方通报。后来，三个人逐渐心态爆炸，不想看任何与疫情相关的新闻，只想早点解封，自由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时间短暂而又漫长，这段时间里多亏了岑津的陪伴。
疫情爆发时，不少海外人士、留学生都往国内投递防疫物资，岑津也往国内邮寄了一些口罩消毒水之类的物品，但海关处迟迟未能放行。因为就在国内疫情得到初步控制没多久，国外才发现原来病毒早在全球各地肆虐已久。而岑津所在的米国，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毫无疑问成为风头浪尖。不得不说，命运真的很调皮。这世间的阴差阳错，风水轮转，从未停息过。
许糯在病毒来临时并没有多少切身感受，因为自己的身边到底有父母在，有国家做最后坚实的支撑。可是岑津呢？许糯担心极了，他独自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环境再熟悉也毕竟不是祖国。更何况，在抗疫这件事上，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办法和立场。米国和种花家的做法截然相反，许糯没办法不担心，最坏的情况下，岑津能否有机会就医治疗。但这些担心都是空洞的，因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许糯从不将这些忧虑宣之于口，说出来也只是让大家徒增烦恼罢了。她只会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里，想一想，然后真诚祈祷，好运和平安能一直伴随岑津左右。
受疫情影响，原本早就要公布的考验成绩也推迟到了二月，好巧不巧公布成绩的那天正是许糯二十五岁的生日。二十五，这个数字多少沾点傻气，许糯心里对成绩已经有了不太高的预判，但命运还未真正揭晓答案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真的会放下妄想，抛弃侥幸呢？反正许糯不能免俗，只希望生日在好运上有所加持。也不知道在自己给岑津过了一个很特别的生日过后，自己的生日会不会收到来自岑津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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