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审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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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谍法案？”
明知对方是在胡说，可同对方无法完全否定自己所说的一样，北鸣也一样无法实际去证明对方所说的不正确。而事实上，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想这些，他都觉得自己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成长了。
可这有什么用？
间谍法案是什么东西？北鸣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流舰队指挥学校学生，虽然对法律略有了解，可对此也完全是一头雾水。
无论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面对他表现，审讯官和文案都没有太多表示。
在桌面上调出了一些资料之后，审讯官将之推到了北鸣面前，同时出言说明。
“间谍法案是什么，这得追溯到972年。”
“那时候情报界出了一个大案子，嗯，是属于政府内部的。虽未保密，可也没大肆宣扬，所以普通人不知道是可能的。”
故意在‘普通人’三字上加重语气，审讯官微笑着继续说明。
“有一个间谍，嗯，当时这间谍做了一个极大的案子，但因为还没有证据，虽然抓住了，但无论是军法还是民法都没法对其判罪。加上这家伙平时伪装的像个圣人一样，关系网较广，连点栽赃的罪名都给不出还得注意那些所谓的民意。”
“最后，政府不得不将他放掉，连监控都不能去做。”
“栽赃？哼，”北鸣冷冷一笑。
这些人就知道绕过公正的审判，说这一大堆看似有理的大道理后，进行一些潜规则、黑暗面的东西来达成目的，平时在网络上和故事中见得还少么？
“你认为很好笑吗？可那是事实，”文案戏谑地看着北鸣，直看得他浑身发毛，一旁的审讯官这才紧接着说道：“那次在法庭判定这人无罪之后，上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意外地没有让我们做其它动作，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北鸣闭口不言。
“是啊~既然是个小间谍，想来也知道这些。毕竟这事情虽然在民间传播不多，可只要是个间谍应该都知道吧，看来我们废话了。”
“该死！”北鸣青筋直冒：“好吧！之后发生了什么？”
“这才对嘛，之后了，谁也没想到那个家伙就这样正大光明地离开了联邦，移民泛阳共和国。如果只是如此也没啥，可对方竟然大摇大摆地在泛阳共和国内部做了十二年的间谍教官！联邦方面因为他的举动，几乎将整个谍报机构翻了个个，损失不可估量。”
虽然之前吊儿郎当的，可此时说到这里，文案明显也有些咬牙切齿。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过来，以至于看到这些的北鸣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又如何？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有，”审讯官很快接过了话头：“从泛阳共和国传来这个消息之后，联邦政府方面极为震动，因为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正是这次的事情的发生，直接促成了973年的《联邦间谍法案》。”
“其上有一条清晰地写明：在战争时期，联邦公民一旦被判定为间谍罪嫌疑，如无绝对的无罪证明，却又无法定罪的话，那么政府有权对其处以三十年以下、六个月以上不等的监禁或软禁处罚，并且在个人档案中永久保留间谍罪嫌疑判定的说明。”
“……”
“想知道你这种情况的判罪等级吗？”
想，也不想。
背靠着简陋的椅背，北鸣有些无力地看着前方。
无论是三十年监禁还是六个月监视，对于他而言都比不上那个‘个人档案中永久保留间谍罪嫌疑判定’，因为单此一条，他未来的人生、梦想都不得不宣告提前结束。
从小到大，他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那就是指挥一个庞大的舰队，在太阳系及其以外的宇宙翱翔，去探索那充满未知的宇宙世界。
这看起来有些天真，毕竟人类到现在连太阳系都没能冲出去，可那至少有一个实现的可能。然而，一旦打上‘间谍罪嫌疑判定’，那别说指挥舰队了，就连驾驶民用飞船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这样一来……
对于北鸣的反应，两名军官并无意外。
“根据你的情况，如果事实如你所说，那我们只能表示同情。”
“但现在的事实是，你没有能够支持自己的绝对证据，你不仅会被打上‘间谍罪嫌疑判定’的标记，更是会处以至少十年以上的监禁。当然，若是战争结束了你其实还可以上诉，那时因为‘战争情况下’这个间谍罪法案的判定前提已经消失，你就有很大可能提前获释。”
北鸣眼前一亮““那……”
“很可惜不如你所想，即便获释，那个标签也是终身的，所以也别想打掉。”如同知晓北鸣的内心一般，表面上一脸温和的审讯官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念想，但语气中却全然没有为北鸣‘可惜’所带来的遗憾。
但就在北鸣陷入绝望之际，审讯官却又给出了另一条道路。
“从正规途径，你的情况已经固定了。战争期间，很多情况都会发生变化，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至少明面身份是这样，所以你也改不了这些东西。”
“可同样因为是战争时期，你却有了另一个跳出规则的机会，一个打掉那个标签，甚至成为英雄的机会。”
略显颓废的北鸣深知自己家庭的普通，特殊途径显然无法。本来无望的他听到审讯官的转折之后，疑惑地抬起头来，心中却有些荒唐的感觉。刚刚还在嘲讽对方不顾规则的他，此时面对对方提供来跳出规则的机会，却已经怦然心动。
这就是人性的自私吗？北鸣更加茫然了。
但审讯官的语气，此时却充满着诱惑力，现在的这种情况，对方就代表了政府，北鸣毫无反抗之力，至少现在的他没能力反抗。
“既然是指挥学院的学生，你们无聊的时候也许聊过所谓政府秘密机构的内容吧？”
北鸣无意识地点头。
“而现在的你，就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新成立的秘密机构正在招人，军人很多情况下已经固定了思维模式，所以他们招的是民间人士。而事实若真如你所说的话，你的能力也不错，那么，加入，之前的一笔勾销，完成对方指定的任务之后，你甚至可以很快就带着荣誉就重获自由。”
“那间谍罪嫌疑……”
“当然也会打掉啦，甚至于只要你现在就同意，因为我们还没有宣布对你的最终判决，所以你的个人档案上甚至都不会出现有过这个嫌疑判定，乃至于此次审讯都会被修改为对你主动加入军队的面试。”
北鸣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你的档案上只会记录：联邦公民北鸣，在星历998年8月25日从琼楼星港离开，因意外被军队救援之后，有感于当前纷乱世事，为了爱与正义……啊不，是为了联邦的未来，与今天，8月27日毅然加入军队，并在服役满后光荣退役。”
“你看，不仅没有污点，还有着如此伟大的经历，甚至于因为参加了秘密部队，其中立功的机会可比普通部队高出很多，不是吗？”
“可也危险很多。”
有了希望，情绪有所回复的北鸣也忍不住吐槽。
不过看起来他的情绪变化过大，此刻却有些轻松过头了，因此文案很迅速地予以打击：“这世界就是这么公平，你想要不保留这种影响一生的罪名，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当然，若是怕危险不敢去，也行，我们这就给你最终定罪。”
眼见审讯官在文案的提示之下似乎要做出某些操作，北鸣也不复此前刚刚恢复少许的冷静，急忙拉住对方：“好吧，能给我说说那个秘密组织吗？”
“这么说，你同意加入呢？”
“我有的选择吗？”
北鸣只能苦笑。
不过这样也好，家人一直反对北鸣加入危险的军队，就算是选了舰队指挥学校，但家人的想法也只是让他在毕业后加入商业船队而非军队。这一点此前就很让北鸣感到苦恼，而现在却是个机会，虽然是被迫的，但为什么自己不能主动接受呢？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满意地伸了伸懒腰，审讯官起身向一旁的文案点头，随后向门口走去。
“喂……”
“等着！”
门口的文案戏谑地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北鸣，留下这么句话后直接关上了大门。
而在北鸣所看不见的门口，一男一女两名衣着严谨的军官站在那里，等到两人出来之后，立刻将视线投了过去。
“放心，我们兄弟两出马，有什么不行的！”
此时的两人也揭掉了伪装出来的红白面具，面对军官的审视，其中一人得意地说道：“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点，不过再等一会儿进去，否则总会给人一种早就预谋好的感觉，对以后的计划不利。”
“这恐怕不行。”
出乎意料的，肩上扛着上尉军衔的军官竟然在对着怎么看都没有军人气质，也不像是上级的两人行礼之后，却并没有遵循两人的命令，而是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留后的女军官微笑着将手中的智能卡开启全息界面，随后放到了两人面前，并用略显沙哑的声音留下一句话：“事实上，我们非常感谢两位能如此迅速地解决问题，因为我们也没时间等待。”
“什么意思？”
‘文案’疑惑地看着重新关上的审讯室大门，回头看向接过智能卡的‘审讯官’。
“自己看吧。”
表情瞬间复杂起来的‘审讯官’将智能卡递了过去，上面显示的是北鸣的情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右下角的‘最新’两字，以及左上角的一个额外头像。
“这老头子竟然是北鸣的导师（注1）！”
“很意外吧，所幸这个北鸣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能量，这才能被我们给吓着。”‘审讯官’摇头苦笑。
“也是，怪不得他们要急急忙忙进去，希望别出什么意外。”
“意外，哼，”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审讯官’接过智能卡后随手揣入怀中，并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能有什么意外？”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连身份卡的信息都已经修订了，就算那老头子手眼通天也不过会得到‘在意外中身亡’或者‘自愿加入军队’这两个结论之一。而且既然他连身份都不向这个北鸣说明，那显然也不是什么紧密关系，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是吗？这样最好。”
最后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审讯室大门，‘文案’撇了撇嘴，转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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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导师制度。
时间进入星历的第一个千禧年前夕，太阳系两极之一的唯华联邦教育模式已经达到很高的专业化和自由化。
十年的小学期，学生强制在学校与同学一起学习基础知识，巩固学习机中充入的信息同时，也锻炼着他们的交际能力；
无时间要求的中学期，学生则会根据个人导师对学生所做出的人生规划建议，选择相应进阶理论知识进行学习，并初步接触社会；
当一个人的理论水平达到某个标准之后，就可以自行申请更为专业的大学课程，在学校就读、或在虚拟现实空间进行学习都是可行的，只要能够考核通过即可。
而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导师的选择。
导师选择会在小学毕业之后出现，每个公民在40岁前，除特殊情况外，都有且只有一名导师。每名导师，同一时间里也只能拥有不超过五名的研习生或者说弟子。他们负责根据学生的个人性格、家庭情况、社会现状、以及政府需求等，对学生进行合理的人生引导，并指出一条不宽不窄，最合适学生的前进道路。
导师的获取方式有两种：一是政府直接根据你在小学的各种成绩、性格、自我评价和周围人评价来安排；另一种则是学生家庭选择熟悉的、值得信任的人作为导师。
当然，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面的这一条。
而在这个时代，一名导师的优劣将直接决定人一生的发展情况。
当然，凡事都无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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