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的是你的错吗

盛星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衣领，笑着对潮牌女孩说：“不好意思，甄总，我这是一时遇见了老朋友，有些情不自禁。”

        我别开眼，拍了拍被他摸过的衣领。

        甄总的目光闪烁，对我说：“过来，到右手边第1个工作间，帮他们看代码。”

        “甄总。”他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指着我说，“您难道不知道，他是之前因泄露客户信息而轰动本市的贾良吗？”

        甄总打量着我，说道：“技术跟人品没有关系，别在那站着了，跟我进会议室。”

        她这话，让我对她有点改观。

        大气、敢用，是能当老板的第一条。

        这公司整体通透，以玻璃隔开，仅有磨砂花纹遮盖部分。进工作室前，我见他们去了左边中间那间。

        玻璃的隔音效果也就那样，我在工作间帮菜鸟们看代码时，还能听见争吵声，似乎是我那个老同学的方案入不了对方的眼。他解释了一大堆，对方往往只回几个字。

        我心里莫名爽快，检查完所有之后，就坐到门口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可一瞬间，在网吧看到的代码出现在我脑海里。虽说有很多错，但是数据的处理方法非常精妙，看得出来，写的人功底很深。

        我随手抽了张废纸，问实习生要了一支笔，开始勾画我的数理逻辑。

        代码，其实很奇妙。

        它跟人的逻辑有共通之处，只需要将人的语言，翻译成机器语言即可。数理逻辑，让两者的转译成为可能。同一个程序，不同人的转译方式，就会呈现出不一样的代码。

        我大概画了一个框架，非常粗糙，却也让我兴奋异常。人的大脑就像机器一样，长时间不动，就会锈掉。我之前接的单都太小儿科了，无法调动所有的知识，这一次的概念设计，让我像是回到了刚开公司的时候。

        奇思妙想，凌云壮志。

        我看着老同学被骂的灰头土脸，心里舒畅了些。

        打开手机，见时间已经到下午，我想了想，决定不拿那个丫头的四百了。有老同学的两千打底，我今天算是“赚翻了”。

        当我拍拍屁股，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了抽气声，紧接着便有一个人在我身后喊道：“就是他！”

        我扭头，甄总狐疑地看我。

        “真是你做的？”她问。

        见我点了点头，她跟身后的客户交谈几句。那客户是外国人，五官深邃，一头褐色卷毛。

        他说，这设计巧妙，比盛星的简单易操作，还连说三个好。甄总表示，我并非公司人员。那Y国人说，可以外聘。

        学编程，首先英语要好，我不光听懂了这谈话，还听出这人明显Y国来的。

        甄总问我：“大叔啊，你来我公司呗。”

        我还没张嘴，盛星便在旁边插嘴：“甄总，你忘了这人泄露过客户资料啊！这个项目的保密级别不低，您可不能马虎。项目可以乱接，但人不能随便选啊。”

        甄总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看向我，问道：“你真的泄露过？”

        我点头。

        她有些不死心，又追问：“真的是你的错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作为老板，项目出错，我必然有责任。这没什么可说的。再者，看过太多欣赏变鄙夷的目光，我已经没有更多期待，只想快点结束——这闲聊的功夫，够我挣几十块钱了。

        几十块钱不多，但给玉玉买个玩具，是够的。

        但我低估了人的恶意程度。我话音才落，四周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一个秃顶老大叔喷笑。他旁边的小丫头恶声恶气地说：“我最讨厌那些泄露客户资料的人了。一接电话全都是推销录音，恶心死人了。泄露客户信息的人，都该被关起来的。”

        “听说那件案子判了好几千万。这么高的保密级别，恐怕那些客户都是有钱人吧？这些有钱人的客户资料，可贵着呢，说不定他赚的比几千万还多，结果自食恶果了。”

        在他们议论时，甄总也同客户说明，十分客观地说了那件案子，没带个人感情。客户迟疑了，不想承担太高风险。他又看了一眼盛星的稿子，像是十分难以抉择。

        我眼神一飘，便看见了上面的系统设计。盛星画的，倒是比我的精美很多。但也仅仅是“金玉其外”，里面的逻辑关系太杂太乱，真不如我的一目了然。照这系统做下去，就算最终项目出来，用户体验方面肯定很差。

        那Y国人最终下了决心，将稿子还给了甄总，好声好气地让他再改改。周围人大多没听懂，以为老外是默认了盛星的设计，纷纷来祝贺他。我被之前那小丫头一推，站到了人群之外。

        我无所谓，甄总却有点惜才，亲自送我到门口。

        她问：“如果我下小单，你能公司的实习生查错不？”

        我同意了，甚至有点惊喜。即便知道我的污点，依旧敢用我。我真不知是她真大气，还是有点傻。想要提醒她，盛星这人好大喜功，我又觉得自己太多情，便让她注意项目风险。

        她点头，说再联系。

        总体来说，这一天还不错。我心情舒畅，直到碰见了值班室的小姑娘。

        姑娘姓花，小区人都爱叫她花妹子。

        她一见我回来，便凑到我跟前说：“今天那个业务员也来了，脸色不太好，都没上楼，就在门口转悠了半天。我说，你们家直播的事……是不是谈不了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嫂子不想直播了，能不能把那个业务员介绍给我呀？”

        她是真的想火，我是真的火大！

        一天的好心情没了不说，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硬生生挤出几个字儿，说：“大家都带着口罩，你怎么确定就是那个业务员？”

        小姑娘骄傲地仰起头，笑道：“他那大高个，堪比模特的身材比例，我是过眼难忘啊。”

        似乎是有点羞耻，她又试图挽尊，说小区都是些老年人，穿衣打扮老土了，他却很有格调，每次都是西装领带，可有气场了。

        “哦。”我淡淡应了声，补充道，“那行。不过，我媳妇一天一个变，确定不做直播，我再跟你说。”

        那笨姑娘没看出我脸色，笑开了花，还连连点头。

        我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脑子里是各种残暴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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